我带着梅香坐在饭桌上,一边照顾她给她夹菜,一边环视了一圈问道:“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洛神医了,怎么,洛神医还没有出关吗?”
“你还不知道那个老顽童啊,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就好像又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阿渔一边说着一边给梅香夹菜,“来梅香姑娘,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儿。”
梅香一边点头一边不停的吃着,我和青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笑着准备吃饭。
结果饭还没有夹进嘴里,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又是谁在这里说我的坏话呢。”
我和青儿、阿渔听到声音后都抬起头来朝着那边看去。洛神医满面笑容的看着我们。
我赶紧放下筷子请洛神医落座,阿渔一下子扑过去喊道:“洛神医,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啊,你最近躲到哪里去了啊都不出来?”
洛神医一脸嫌弃的看着阿渔,“我原本不打算出来的,结果正好路过此处就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所以忍不住出来看看,一定是你这个小丫头在说我的坏话吧。”
阿渔嘻嘻嘻的笑着,揪着洛神医的胡子说道:“你这个老顽童,这些日子不见,你看起来却红光满面,倒真真是成了活神仙,越活越年轻了啊。”
洛神医赶紧推开阿渔,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啊。我真害怕我这胡子被你给揪下来。”
“好了别开玩笑了,洛神医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定也饿了,赶紧过来一起吃点饭吧。”若是由着洛神医和阿渔这样斗嘴,三天三夜恐怕也消停不下来。我见状赶紧拦着洛神医,请洛神医过来吃饭。
洛神医看着我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指着阿渔说道:“你这姑娘,应当好好和忆颜学学才对。”
阿渔听了噘着嘴去找梅香玩。我给洛神医盛来饭菜,“洛神医,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可真是好久没有见你了啊。”
洛神医双手作揖,“忆颜姑娘啊,最近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来,所以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听说前段时间你已经嫁入宋府成了宋将军的夫人,真是恭喜恭喜啊。”
还在等洛神医说完,青儿便假装咳嗽了一声,“那个……师父,你吃菜,阿渔今天做的这个菜特别好吃,不信你尝尝看。”
洛神医却未能领会青儿的意思,继续说道:“忆颜姑娘,你这次回来一定是回门吧,只是你的那位宋将军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反倒让你带着这个傻姑娘一起回来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青儿见状又赶紧说道:“那个……师父,你喝汤,阿渔今天烧的这个汤特别好喝,不信你尝尝看。”
洛神医此时才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看了看青儿,说道:“绍青,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颠三倒四的,是不是生病了?让为师来给你瞧瞧。”
洛神医说着就伸出手来要给青儿看病,青儿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师父真是说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那有什么颠三倒四啊。”
洛神医却不肯善罢甘休,非要给青儿看病,“不对啊绍青,你平日里都说阿渔做的饭菜很难吃的,还让我不要告诉她,今日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夸她的饭做的好吃。这不是颠三倒四是什么,赶紧把手伸将过来,让为师给你瞧瞧。莫不是阿渔这个丫头给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才这么说的,你若是不让为师给你瞧瞧,为师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你这个老顽童,你说我什么?”绍青还没来得及开口,阿渔又接上了话音。“好啊竟然敢说我做的饭菜难吃,那就不要吃了。”阿渔说着便将洛神医桌子上的饭菜都收起来。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再吵了。”我最终忍不住阻止他们,然后尴尬的对着洛神医笑了笑,“神医,不瞒你说,宋家的将军根本就没有娶我,他去了金陵李家的姑娘惜月小姐为妻。”
洛神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尴尬的看着我,阿渔见状把他拉到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的同他讲的清楚,这时洛神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笑着看着洛神医,洛神医也不停的安慰我道:“没关系的忆颜,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本来就不适合那样的深门大院,既然没有嫁过去,那就证明他不是你的缘分。忘了这件事情吧,就当没有发生过。”
我点了点头,“没事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我正和洛神医说着,梅香却走过去扯着洛神医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你又是谁呀,竟然有这么长的胡子,和那戏中的人物一样。”
洛神医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忙抚摸着他的胡子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又是谁啊,怎么一上来就扯着我的胡子不放,真怕我这胡子到时候不是让你扯断了,就是让阿渔那丫头扯没了不可。”
你赶紧把梅香拉过来坐下,指着梅香给洛神医介绍道:“洛神医,实不相瞒,这是我曾经的一位故友,按照道理来说我已经没有留在宋府的必要,但是我的这位故友如今住在宋府受宋府将军的照顾,我也是因为她才不得不留在宋府的,她从前受了刺激,脑子有些不清不楚,我这次带她过来,也是想让您给她瞧瞧,看看她这样的病是否还有的救。”
我同洛神医说着,安慰梅香坐下来,“梅香,你听这位白胡子老爷爷的话,让他好好给你看病好不好,你听了他的话,让他给你看好了病。我们就可以回到我们从前的家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梅香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洛神医,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等到我病好了,你就带我回家去。”
我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梅香,你好好看病,等到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我说着,梅香侧着头看着天空傻笑起来,不停的念叨着,“等到我的病好了,小姐就可以带我回家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洛神医看了看梅香,皱着眉头说道:“这丫头的病看起来像是失心疯啊,可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
我点了点头,“洛神医,你也知道,我的家中在几年前出现过一场重大变故,正是这一场变故才让我的家人沦落至此,这正是这一场变故,让梅香变成了现在这个月样子,所以洛神医,我拜托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洛神医冲着我摆了摆手,“忆颜姑娘你不要着急,先让我看一看再说。”洛神医说着,伸出手来为梅香把脉。青儿赶紧去给洛神医取来看病时需要的东西,几个月不见,青儿倒真像了一个大夫。看来这洛神医是真打算将他的衣钵传给青儿了。
洛神医看了半天之后,对我点了点头说道:“忆颜姑娘,你不用着急,这个小丫头确实是得了失心疯。但是索性病的不算重。再加上宋府的人一直在给她使用上好的药材进行控制,所以此病有救。”
听到洛神医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不由的放下来,赶紧问道:“洛神医那太好了,请问这该怎么治?需要哪些药材,你放心,不管是多么珍贵的药材,只要可以治好梅香的病,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的。”
洛神医对着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忆颜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洛神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姑娘的病虽然有的治,但是她得的可是失心疯这样的疯症。宋府在金陵城中的势力想必你也清楚,金陵城中的那些名医也只能用这些名贵的药材控制着她的病情不让她发作,可见此病并不好治。我虽然能治好此病,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看了看洛神医,继续追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五年,十年,二十年?”
洛神医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就要看这小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我看着眼前的梅香,她的眼神里一片茫然,抬起头来痴痴呆呆的数着天上的星星。我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蹲在她的面前替她擦拭嘴角的残羹。
她自幼孤苦伶仃,父亲看她可怜便将她赎了回来。所以她自幼便跟着我。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眼睛里不由的浮现出从前我们在一起时的场景。
绍青打了胜仗归来时,我在小厨房中给绍青做些好吃的,她得了消息赶紧跑过来,猫着腰窜到我面前,趴在锦盒前嗅了嗅,一脸埋怨的说道:“小姐这是一早就知道少爷回来的消息了,还在拿我寻开心呢。”
宋梓辰要纳苏蝶为妾,梅香心中替我难过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只好一边帮我整理礼单,一边自顾自的发着牢骚。“小姐,这宋家的人怎都是这般样子,自己家的主子大张旗鼓的要纳妾,却把这一摊子破事都交给你处理。”
宋梓辰与我发生争执,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梅香却气不过。“将军,原来您还知道我家小姐辛苦呢。我以为您都不记得您还有位夫人这件事情了。”看见宋梓辰一回来,就对着他冷嘲热讽起来。
她这一生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与我息息相关。我高兴她便随着我高兴。我生气她便随着我生气。好像她的这一生,都是在为我而活。也正是因此,我才害得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更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半跪在她的面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道:“梅香,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梅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着,一个劲儿的点头说着“好”。
青儿和洛神医站在一旁实在不忍心的看着我,走过来将我扶起来,洛神医看了看梅香,又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忆颜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梅香的病治好的,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啊。不用再担心了。”
阿渔也在一旁说着,“是啊是啊,忆颜你就不要担心了。洛神医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他一定会把这位梅香姑娘的病给治好的。”
我点了点头,阿渔才想起来没有吃完的饭菜,一边拉着我们重新到饭桌旁边坐下,一边责怪洛神医道:“都怪你,原本好端端的一桌饭菜,现在让你搞成了这个样子。”
洛神医无奈的摊出双手,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阿渔得理不饶人,和洛神医争执起来。我正要劝说,却被青儿拦了下来,“姐姐,洛神医和阿渔每天都是这个样子,我都已经喜欢了,你就不用管他们两个人了。若是哪一天他们两个人不吵了,那才奇怪呢。”
青儿笑着拦住我,“好了姐,不用理会他们两个人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由于天色已晚,洛神医决定留宿在阿渔家中,和青儿住在一起。梅香累了早早地便睡下了,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阿渔看了看我,“怎么睡不着觉?”
我点了点头。
阿渔也随着我爬起身来,靠着我坐下来,“既然你睡不着,那我就和你说说话好了。”
我和阿渔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渔看着外面的星星,伸了个懒腰说道:“忆颜,你看天上的星空多美啊。”
我点点头,附和着她说道:“是啊,真的好美啊。”
阿渔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过了过久突然转过身来问我:“忆颜,我们渔家有一个传说,说那些去世的人,都化成了星星闪烁在空中看着它的亲人朋友。你说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我有些想笑,却不忍心打破阿渔的幻想,只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是真的吧。”
阿渔有些好奇了,爬起身来说道:“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我的父母也一定化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呢。”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的父母看到你平安快乐的长大,长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渔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着我,戳了戳我的脸颊问道:“忆颜,你的家人是什么样子的啊。你和你的弟弟都生的这么好看,你的父母也一定很好看吧。”
我也转过头来看着天上的星星,“是啊。我的父亲是一个商人,但是他满腹经纶,却是个书生形象。我小时候常常在想,像我父亲这样的人都能经得了商,那么全天下的人应该也都可以吧。长大后才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父亲读书很多,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我的母亲长得非常漂亮,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和我的父亲也确实非常恩爱。我的弟弟小时候非常调皮,确实家中第一个男孩子,所以父亲和母亲都非常宠着他,任由他胡闹。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阿渔显然是被我勾起了听故事的兴趣,不停的问我:“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后来我的母亲病逝,父亲为了照顾我们的家庭,又娶了一个妻子。我们的姨娘对我们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但是她给我们家里添了一个小弟弟,也就是绍岩。绍岩同我的父亲非常相像,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再后来我们家中就遭遇了变故,父亲也去世了我和青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绍岩得了重病,我虽然拼命的想救回他来,最后还是没能实现。绍岩也离开了我们。”
我说着,阿渔忍不住替我难过起来。我勉强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说出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对着上苍许了一个愿望,谁也不知道,我究竟许了一个怎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