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夜色已深,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深幽的夜空之中。
噪鹃的啼叫声在密林之中高高低低地响起,“咕咕咕......”
天空之中的繁星正调皮地眨着眼睛,承欢抬头仰望天空,继而露出舒心一笑,忍不住叹了一句:“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看过星星了。”
盐君先是不语,随即提脚不悦地踢起一旁的落叶,数落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怎么就是我自找的了?”承欢突然停下脚步,用埋怨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盐君。
“宫是你自己进的,无人逼你;计是你自己出的,无人逼你;川北是你自己来的,无人逼你。”
“从始至终,从未有人逼你做过什么事情,所有的苦果都是你自己寻的。”盐君云淡风轻地说道。
承欢焉地冷笑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心酸感涌上她的鼻尖,如果她真的能够选择,她就不会选择入宫。
少女颔首,直愣愣地僵在原地,惹得男子无计可施。
“是本将军错了,本将军不该数落你,快走吧。”男子嘴角微扬,轻声抚慰。
“咕噜~咕噜~”
少女的腹部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只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说道:“饿了,走不动了。”
“吱吱吱...”芝芝从少女的衣襟之中钻了出来,用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男子。
少女微微抬起自己的眼皮,轻轻地瞟了男子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芝芝说她也饿了,我们都饿了。”
男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清咳了几声后继续牵着少女向前出走去。
少女走了两步,停下自己的脚步,闷声说道:“我饿了...”
男子依旧是方才那副视若无睹的模样,继续牵着她,又朝前走了两步。
少女猛地停下自己的脚步,不再苦苦哀求,不再好声好气,直接跺了跺脚,嚎了一句:“寒盐君,你老婆说自己饿了!”
寒盐君苦笑,扭头望了承欢一眼,无可奈何地道了句:“本将军也饿。”
闻此一言,她本想发怒,但瞧见盐君苍白的脸色之后,所有的怒气皆在此刻一哄而散。
她抬手,将芝芝重新塞进了衣襟之中,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次原谅你了,你的手受伤了,确实没办法给我找吃的。”
她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这样的情况只能出现一次,如果下次你还敢让自己受伤,让我吃不上饭,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的!”
盐君心中一漾,轻抬胳膊摸了摸承欢的脑袋,感慨万千地说道:“欢儿当真长大了许多,竟懂得为本将军思虑了。”
“打住哈!”她猛地甩了甩头,将盐君搭在她头上的手迅速抖落,继而说道:“本小姐一向都非常懂事,可老婆娶回家本来就是宠的,你宠我,这叫天经地义!”
“好好好,本将军宠你,本将军定会将欢儿宠上天。”他淡淡一笑,暗暗地在背后吐了一口气。
这女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阴晴不定。
乌云缓缓挪动,在不知不觉中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林子中依稀闪过一个诡异的人影,承欢冷地打了个寒颤,紧紧地贴在盐君的身上。
盐君猛地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异动,寂静的密林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瞬间将他们包围。
“他们来了。”深沉的声音从他的嗓子中传了出来。
承欢僵在原地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看见了......”
无数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此刻正紧紧地凝视着他们,阴冷的风拂过承欢的身子,承欢只觉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
“寒盐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沉,拎着剑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盐君向前迈了一步,将承欢护在身后,冷声讥笑,“今日本将军的手受伤了,即便你们胜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了惋惜之情,却淡漠地说道:“我等本无意得罪将军,奈何主上今夜定要我等提着将军的头颅去见,无奈...只好多有得罪了!”
闪着寒光的利剑猛地向着盐君刺去,盐君一个转身,顺利躲过锋利的刀刃。
刀刃无情地向着身后的承欢而去,承欢呆若木鸡,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失控的宝剑朝她袭来。
黑衣人本想收手,将那柄利刃抽回,奈何动作过慢,利剑已无半路折回的可能。
盐君一个仓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承欢死死护在身下。
锋利的剑刃瞬时割破了男子的衣衫与脊背,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背部顺着他的脊背向下滑落,瞬间染红枯叶。
“快走!”男子忍住脊背上散发出来的剧痛,趁着众人皆在发愣之时,携着承欢迅速离开了此地。
他们一路朝上,欲要躲避黑衣人的追击,却在黑衣人的追堵之下,两人被迫步上了断崖。
再向前去,便是万丈深渊,若是一不小心跌落,便会粉身碎骨。
“寒将军,前方便是断崖,你当真舍得离小姐与你一同赴死?”黑衣人的声音有些慌张,低声劝阻寒盐君。
上头交代过,只要寒盐君的命,不要离寸心的命,若是今日离寸心随着寒盐君一同跳入断崖,他们亦无法回去与上头交代。
站在巍峨的山峰之上向下俯瞰,只见冰冷的悬崖之上布满尖锐的岩石,再向下望去,便是一层浓厚的迷雾。
雾后藏着什么,无人知晓,死的几率远远大过生的几率。
男子全身发颤,整个身子皆倚靠在少女的肩甲之上,他的额头已然显出几根青筋,汗如雨下。
“放她走...你们要我的命...便来取!”他用仅剩的一口气吐出这句话,话中的决绝清晰可见。
承欢紧紧地捂住盐君的手,已到生死存亡之际,看样子,她必须在盐君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满头大汗的盐君缓缓挺直自己的腰板,恬静一笑,轻声对承欢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是从前不曾有过的,缥缈地传入承欢的耳畔。
话到此处,承欢根本来不及开口回应,他便将自己的身子缓缓向后倾倒而去,身后便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