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及时一到,其余仙众皆聚于朝云殿前,旭尧站在台上,其他上仙位于他身侧,“凡间百姓苦于大旱已久,我等身为仙道未能早些为百姓排忧解难实属失职。如今神示已现,吉时已到,今令吾等人在此作法乃还凡间盛世之道也。”
其他人亦点头附和,旭尧朗声道:“众仙道听令,即刻布阵作法。”风神、雷神、雨神在前施法,其余弟子在后布阵,凡间顿时阴云密布雷声大作。
景晔走出殿门站在白玉台阶上,只觉寒风阵阵,“阴了这么多天,看样子今天终于是要下雨了。”魑魅说道。景晔没有回头看她也跟着说道:“总算是要下雨了。”魑魅将手中的短毛貂裘披在他背上,“小心着凉快进去吧。”
“不急,好久没下雨了,山下百姓终于可以再开播种地了。”景晔又问她:“拨给山下的粮草可到了?”
魑魅回答:“昨日张忠呈表,说粮草皆如数播下,足够山下百姓一年之耗用,待明年春耕时同样会派士兵们下山帮忙,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景晔应了一声,静观天边风起云涌,寒风肆意。
不一会有宫人来报:“王姬请大王去清荷院饮茶。”
“好,我稍后就去。”景晔将身上的貂裘解下交给魑魅,“我去去就来,若有急事直接来清荷院找我。”魑魅应了一声接过貂裘立在一侧。
景晔移步于清荷院,丘楚楚早就泡好了热茶在亭内候着,见他来便笑盈盈地迎了过来,“仙界终于要布阵施法了,山下百姓苦等这么些年,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两人并肩向亭内走去。
“我见今日阴云密布,颇有要下雨的样子,想到山下百姓见此情景应该也无不欢欣雀跃者,于是特命人准备茶点,想与你一同饮茶赏雨。”
景晔随她行至亭内,只闻茶香清冽耐人回味,他本就心情大好,撩起后襟盘坐在软垫上,“好一个品茶赏雨,王姬果然好雅兴。”丘楚楚面若桃红,坐在他对面。“不过是学学山下百姓,心情好的时候找个乐子罢了。”
说完她拍拍手命人用灵力将亭子四周封起来,亭外寒风卷起落叶,可亭内却微风阵阵十分惬意。景晔举杯示意与丘楚楚同饮,茶香醉人,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肺腑,只觉体内的寒意都随着温热的茶水散发出来。
“好茶,好茶啊。”景晔品了一口,淡绿色的茶水配上白瓷茶杯,十分耐看。丘楚楚半低着头,一边微笑一边煮茶,用煮热的开水温过茶壶和茶盅后又将水倒入茶船中,待第二壶水烧开,手拈少许干茶放入茶斗,提起水壶,由低至高将热水注入瓯杯。
待瓯杯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泡沫时再用瓯盖将茶沫刮去,然后用清水冲干净瓯盖放在一旁。景晔右手手指摩擦着茶杯,静静看着她,“等大雨过后,安排好后续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去灵木见你父王和母后。我已寄书信于各族长老,请他们一同前往灵木为我求婚,到时候就算你父王再生气,也不好当着其他长老的面拒绝。”
丘楚楚双手一顿,接着将煮好的茶倒入茶盅中,等茶汤充分混合以后才又给景晔沏了一小杯。她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景晔继续说:“当时你来青丘时是借你父王之名,天下人知道灵木在危难时派王姬前往青丘后,无不赞扬灵木王之仁义,赞扬你我两族之亲密。如今天下安定,仙界作法过后凡间又会风调雨顺,我迎娶你入我青丘做青丘王后,定又是一段佳话。”
“那你可有将此事告诉哥哥?”丘楚楚问道。“也说过了,不过还没有收到你哥哥的回信,估计也就在这几日吧。”
丘楚楚的心这才真正放下,眼里不禁泛起一层水雾,这几年她在青丘虽然一直享受着王妃的待遇,人人都敬重她,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客人,名不正言不顺。她怕突然有一天会有人问“她是谁?”
她是谁呢?是灵木的王姬却不能回到故里,是青丘的王妃?却并没有仪式和肯定。她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只能静静待在青丘山上,待在这清荷院中。“是我不好,一直拖了这么久。”景晔说道。
丘楚楚擦干眼泪摇摇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年你有多少事要处理我还是知道的。”她轻轻呼了口气继续说:“提起这些倒觉得品茶有点淡薄了,不如温些酒吃如何?”
景晔放下茶杯一笑,“甚好。”
宫人们烫好酒准备了几道下酒菜,只听天边传来一阵阵雷声,如千军万马怒吼着狂奔而来,紧接着雨点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打在地上。起初不过是蒙蒙细雨,像丝丝银线从天空中垂下来,落入泥土后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雨渐渐大了起来,打在亭上的青灰色瓦片上叮咚有声,似孩童们用筷子敲击着饭碗,既轻快又嘈杂。不久就起了一层水雾,水滴落下溅起水花来,声音不再干涩沉闷,变的更丰富起来。
景晔起身立在亭中远望,远处的围墙院落都看的不太真切了,全都笼在雾气中,“终于下雨了”丘楚楚来到他身侧。她的手穿过灵力凝成的屏障伸出亭外,瓦砾上的雨水汇成小股滴如入她的掌心,她缩回手来笑着对景晔说:“雨停以后明日早上定有不少露水,用它们酿酒或者泡茶都是不错的。”
“好,等你做好了,你我在一起品尝。”
两人又坐回软榻上,一边听着雨声一边饮酒,景晔命人于角楼上弹琴助兴,于是琴声悠扬,雨声磅礴,庭院中空气清冽酒香醉人。景晔不觉多饮了两杯,丘楚楚也喝的颇多,最后连说话都开始颠倒起来。
魑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却还不见景晔来,又碍着身份不方便去清荷院,想来他好久都没放松过了,便也温了酒慢慢饮着等着他。
待景晔回来夜色已深,满身的酒味面色也有些潮红,可神智却还难得清醒。“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就沐浴更衣吗?”魑魅问他,景晔揉一揉发胀的两鬓,“准备些醒酒的茶,再把奏折拿到内间,我等会就过来。”
“醒酒汤也已经热着了,你等会就可以喝。”景晔一愣忽然又笑了出来,“我怎么忘了,你总是会把我想要的提前准备好。”魑魅退后一步没有回话。
景晔独自进了浴室,热气熏蒸着他的脑袋,四肢有些酸软无力但又很舒服,他将整个身体全部浸在热汤中,灵力带着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他体内游走,最后汇于小腹。他忽然心生烦躁,闭上眼睛将头枕在汤池边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千瞳的模样来,那次她被狐仙误伤,卧床休息,他去看她。
早已想不起来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两人最后笑的很开心甚至笑出了眼泪,她笑了一头的汗,汗水浮在她晶莹剔透的脸上。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泪,手指抹过她红润又饱满的双唇……
景晔的喉头一动,他甩了甩头,“不是这样的”,随手拉过一件浴袍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魑魅刚替他铺好床铺,将奏折分类整理好,就看见景晔走了过来,她拿着一件长衫上前,“怎么穿的这么少?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况且刚才喝完酒。”
说着她将长衫披在景晔肩头,“你先坐一会,我去端醒酒汤来。”景晔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径直站起来将魑魅扔在床上。魑魅心中一惊,“你喝多了,我去拿醒酒汤。”可景晔却不给她站起来的机会,整个人压了过去。
他低吼着凑近她的肩头,右手轻轻一拨,她细白的颈部就露了出来,身体内的燥热又如热浪般涌起,最后的一丝克制也被冲的烟消云散了。魑魅全身都在颤抖,可她却无法挣脱,挣脱不了他紧扣的双手,也挣脱不出他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睛。
泪水从眼里滑落出来,魑魅叹了口气,伸出胳膊缓缓拥住了他,景晔像是被点燃了般更加肆无忌惮,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也不远纠结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他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只想要更多。
“我不是她……”魑魅小声说道,景晔突然停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不要跟我提起她!”可他还是又想起了那张面孔,那样生动那样明媚的一张脸。他狠狠地咬住魑魅的肩头,挤出四个字:“不要说话。”
魑魅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停了下来靠在自己肩头睡去,桌上的烛火还在燃着,照着地上散乱的衣衫起起伏伏。魑魅知道他永远都放不下她,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心,可这一刻她的心中居然还是幸福而又充实的。
她右手一挥灭掉烛火,只剩下窗外若有若无的光透进来,转过头,看着睡梦中的景晔,轻轻地将身体贴了上去。景晔朦胧中感受到一阵温热,他意识地将她拥入怀中,“千瞳……”景晔唤了一声,魑魅没有出声,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一夜过后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了进来,魑魅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起身穿好衣服,又将房间收拾干净这才退了出去。过了会听见房间里的响动,她稍一踌躇但还是像往常一样端着饭菜走进室内。
景晔似有些尴尬,坐在桌前安静的吃着粥菜,魑魅正要退下却听见他说:“等我与王姬大婚过后,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魑魅站住脚回过身来拜了一拜,“公子知道的,魑魅从来不想要什么名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我能给的也只有一个名分了……”
“不,公子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魑魅说完又拜了一拜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