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话,可是桑娜的出现让我感觉心情放松了很多,我微微点头,有些吃力地答应。
桑娜似乎知道我一定会应允,我才刚刚点头,音乐就在她的遥控器之下响起来了。
是从前我们一起在田纳西住的时候,合奏过的曲子,听着很让人放松,也很容易让人代入进去。
在音乐的陪伴下,我的心渐渐不那么起伏不定,功力也在我自己有感知的前提之下一点点的恢复。
在床上躺了五天,我开始可以说话了,再过两天,我便可以下床行走。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蒋烨和桑娜,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的出现,而在我开始有力气说话的时候,问起他们关于商紫墨和我爸还有唐唐的
事情,他们也都不愿意回答我。
蒋烨是顾左右而言他,桑娜干脆直接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但是我隐隐感觉,他们这么做是在保护我。
因为我的身体中毒导致功力减退,不要说是面对蒋建国,就算只是一般的小降头,我都防不了,若是真的被蒋建国缠上,我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半个月之后,我住的病房里才多了一个人,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以后也没有想过会见到的蒋御。
蒋御的皮肤很白,个头在一米九左右,看着十分年轻,若不是因为蒋烨的介绍,我会以为那是他哥哥。
他完全不像一个已经有了外孙女的男人,特别是,他身上只穿着休闲夹克,看着更让人感觉有活力。
这个年轻的男人,就是我传说中的爸爸?
蒋御的脸色不是很好,过于苍白了,似乎是劳累所致。
“申音,没想到第一次和你见面,居然会是在我家里!这些天住得还好吗?”蒋御的声音带着低沉而磁性的味道,让人听了有种强烈的享受感
。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到我面前,然后和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的说话,他这样出现,我反而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了。
“当然好,都是蒋烨的悉心照顾,我才能恢复这么快!”我用陌生人的语气对一个陌生人,却听说他是我父亲的人说话。
“那就好,你先住着,如果喜欢的话,你可以一直住下去,申音,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申音,我希望…
…你能原谅我在你成长过程中的缺席,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是我会努力的去跟你友好相处,希望我们即使没有父女缘分,也能有朋友的缘
分,这里很安全,你完全可以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当然,如果你实在想离开,我也不会强留你住下,不过我还
是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
蒋御没有用父亲的身份和我说话,而是站在一个同辈的立场上跟我平心静气地对视。这点让我感觉很好。
只是,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并不知道这里是蒋烨的家。
如果我知道,大概不会住得这么愉快,至少在身份上,我的处境就十分尴尬。
这里居然会是蒋家,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医院的头等病房。里面的配备十分完善,足够媲美医院的专业程度 。
而且进进出出的护士医生又是怎么回事,蒋家还开医院的吗?
蒋烨似乎有很多话都没告诉我……
“蒋先生,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只是我的家在中国,我是肯定要回到中国去的,如果蒋先生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做到的,蒋
先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为你完成!”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再多,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
蒋御似乎不太满意我刚刚说的话,朝我慢慢走过来。
我从蒋御进来的时候都只注意了他的容颜和身高,却没发现,他的鬓旁已经过早的有了白发。
我没办法理解蒋御此时看向我的眼神,如果能理解,我不知道那眼神里面是否有着不能和外人诉说的伤意。
存在了就是存在了,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若是不知道也就一辈子这么过去了,可若是知道了,便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
命运躲不掉,经历忘不了。
也许,从头到尾真正介怀的那个人只有我而已。
父亲申泽荣说的对:“面对,虽然会有悲痛和羞辱的可能,但如果能够淡然的放下,那么是否面对,都不重要了。”
所以,蒋御对我说的那些话,真的不再重要了,我需要的,只是我生命里的现在,而那些和我的生活无关的人和事,又有什么必要去因为只有
冰冷的机器才能牵扯出来的DNA暗自神伤?
是不是父亲,真的没有关系,对我好不好,更加无所谓。
我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叫申泽荣的爸爸。
“申音,我想,我们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磨合,但是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爱,在我眼里,虽然你有距离感,可那不过只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
产生的情绪,而你是我的女儿,任何人和事物都无法抹去这个事实,申音,你能不能平静地和我试着相处?也许,你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
中的那么没有价值?”
“蒋先生误会了,我并没有对你产生任何怀疑,而且蒋先生的价值几何,也不是我这个小女人可以算清楚的,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仅限于朋
友,因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已经有了对象,而蒋先生除了朋友之外,似乎在我的生命里,没有别的身份可以取代了,如果可以的
话,我很乐意来蒋先生家里做客,不过现在我很担心自己的爸爸和女儿,还有我的丈夫,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蒋先生,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或者,你可以放我离开,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哦,申音,你理性得真是让我汗颜,不过我现在不能放你离开,因为你的身体还不具备可以作战的能力,而且蒋建国的事情便是蒋家的事情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家的事情而承担太多的后果和责任,你的事情应该交给我来解决的,而你的亲人,我也会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对待,
你完全可以放心,现在你首要考虑的,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的身体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健康,如何去保护你的家
人,所以,那些暂时还不需要去做的事情,你可以先放在一边,除非你可以自己从这里走出去!”
蒋御说完,看了眼门口的位置。
我能感觉到这里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一间病房,里面有很多不能仅仅用肉眼看到的东西,但是因为我的身体才刚刚缓过来一些,还无法确切地
看出来到底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蒋御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又吩咐了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也没有在说什么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关于我和他的关系的话题,很快就出去了。我以
为,自己最煎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身处安逸之中的我,却感觉不到有比此刻更加感觉颓败的时候。
我出不去这间病房,我无法看到我家人的行动,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刻到底是安是危。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蒋御出现的第一天之后,每天他都会到我的病房来,只做一件事,就是看我的恢复情况,然后再给我做一些测试,都是
和降头术有关的知识。
后来他告诉我,我的身体确实有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血脉,可以更容易的去学习降头术,并且在短时间之内把它们融会贯通,而我三年的刻苦
学习也是浪费光阴,我的成绩得到了蒋御的赞赏。
不过问题也有很多,我虽然学习到理论知识比较多,可是真正的实战经验却是少得可怜,而蒋御这么每天来看我 ,测试我的综合能力的同时也
在教我御敌的实战经验,让我可以在拥有自己本领的前提下更好的融汇贯通。
直到我在和蒋御的切磋之中渐渐占了平手,他才放我离开我自己休息的病房。
而看看日期,离开我刚进这里的时候,竟然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尤其是对一个受了伤,家人却又下落不明的氛围之中,感觉会更加难以忍耐。
蒋御什么也没有说,他给了我一些钱,说是暂时借给我用的,让我自己自之后有机会再还给他。
我感觉自从蒋御出现在病房之后,我便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桑娜给我放好听的音乐,忘记了蒋烨在身边笑着问我病房里面还却些什么,只
要我能说得出来,他似乎立刻就能够给我做到。
但是,现在的我感觉,蒋烨和桑娜都是我的幻觉,他们没有出现过,而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慰藉。
我利用自己已经恢复好的身体,在最快的时间之内离开了纽约。
一瞬而过,我的身边突然一阵漆黑,随即便出现在另外一片世界。
我的家,我在怀柔住过的房子,里面已经有着淡淡的霉味,即使不用看,也知道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我爸没有回到这里?
那么,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还有商紫墨,他也没有回到这里,他是不是去了瑞士,他是不是依然把那个可怕的露露呆在身边,让露露开膈
应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
我心里猜测着,却根本无下手,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找她们。
直到我打开门,从怀柔的家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让我久违的面孔。
蒋建国?
“怎么是你?”我心里意外的想着。
对面住着的人已经死了两个,最后一个是不是也不在了,否则怎么可能会会让蒋建国住在这里?
“申小姐,是不是很惊喜,我们竟然做了邻居,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我可以告诉 你,不过现在我是没有心情的,因为
这个屋子里死人过,阴气太重了,我得想个办法,让这里住得更加舒适一点才对,哦,那我先去忙了。不打扰申小姐的寻亲之路,否则就太罪
过了!”
“你把我的家人弄到哪里去了,还有拉瑞恩,她是不是还在被你利用?”
蒋建国就像完全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根本无视地离开,而且不是往对面的房间里走去,而是从楼梯离开了,干脆离开的远些。
我试着找了一些地方,从瑞士到中国,从河北到东城区,都没有商紫墨留下的痕迹,仿佛他也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还有我的爸爸和唐唐,他
们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自己再去什么地方,再找多少次都是徒然,世界太大了,要找个根本没有头绪的存在,简直是在自找苦吃。
我发现,自己很快就花完了蒋御留给我的钱。
没有了收入,我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更不要说,我还想着要去做什么事情。
我记得,自己最后离开的单位是银燊,而我的老板叶琰不知道今天看到我的出现,会是什么样的吃惊的表情。
为了验证我心里的疑问,我下午便来到了银燊,并且直接去了之前我拍戏的地方,秦楚的工作室。
秦楚正一脸严肃的在现场指导者,说戏说道高潮的部分,十分投入,而他面前的演员一个是盛婷婷,还有一个看着脸嫩,应该是毕业不久的演
员,长得十分灵动,看着很不错。
时装戏,演绎都市男女的爱恨情仇,很好演,容易卖座的片子。
叫我的人不是盛婷婷也不是秦楚,而是许诺,她的语气就像三年前一样,完全没有惊讶的感觉,可是从他的 眼里,我看到了惊喜。
“许诺,好久不见了!”
“嗯,回来了?这次打算呆多久?”许诺家常的语气让我有些背后流汗,不知道她话里藏着什么意思。
许诺的性子一直都和我很像,或者比我要更加淡漠的那种,所以在很多时候,我都会感觉自己有些怕和交流,她总会用一种十分世故的眼神来
看我 ,似乎我所做的很多事情,说过的很多话,在她看来都是天真而且幼稚的行为。
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心里感受,许诺对我很好,从她第一天当我的经纪人开始,我就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但若是问我自己的意思,我是不想走的!”
许诺笑,然后走进,这才和我浅浅的拥抱了下。
我们的拥抱引起了工作室里面不少人的注意 ,包括秦楚的。
不过,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去。
“申音,为什么我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从前的你理性而又充满热情,现在看到你,似乎我们分别的不只是三年,而是三十年了,你到底
经历了多少事情,这简直不敢让我相信,可是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承受了很多。”许诺难得一次性对我说这么多话,她从来都不会是那种爱管
闲事的女人,可是从她的语气变化里,我嗅到了一股幸福的味道。
“你和大导演结婚了?”我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想法并不只是自己的第六感,因为我看到,秦楚正在喝水,而他手里拿着的杯子和许诺面前的
一样……
“嗯,两年前就结婚了,我现在不怎么忙,带一个新人!”许诺轻笑的时候,眼睛柔和地看向秦楚。
后者像是有着心灵感应,和她竟然对视起来,不过并没有影响大导演的威名,他只是顿了顿,很快便再一次投入了工作之中。
“申音,你如果回来,我还做你的经纪人!”
“我是想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叶琰是否还会要我!”
“他还没有结婚,你随便怎么要,我想都会有人再反对你们了。”许诺笑着说道,脸上似乎笼罩了一股伟大的母爱光环。
我这才发觉,许诺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看样子至少有六个月以上。
“许诺,你幸福的样子真美!”
“你也很美,虽然你现在看起来似乎充满了心事,不过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够解决了!”
“许诺,你就是这么跟我说几句就能看出我有心事,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才会对对方流露了自己的弱点?”
我并不打算跟任何人提到我在美国的那些经历,可是我知道,自己脸上的情绪是装不出来的,如果我真的没有心理压力,我也不会这么快来到
银燊。
我从回来北京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了,可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我想要得到的有价值的消息,除了蒋建国的出现,我甚至不知道,蒋建国的出
现到底是真的出现还是我的幻觉。
虽然在美国,蒋御的出现帮助我提高了很多降头术的防御之术,可是在实际的运用上,我还不知道自己功力的深浅。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试试。
不过,安定下来是首要的,我必须先讨到了工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