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就是如现在这样,对方强势前来,要求与大元结亲。其实就是来要东西:你把你们的公主嫁给我,我就答应多少年之内不侵犯你们国家。否则的话,就是对他们的藐视,让对方找到借口打仗。这才是尚武墨最头疼的地方。
对这一类的和亲请求,尚武墨不能拒绝,也不能随便找个人顶替。即便是用别人家的女儿冒充宗亲之女,对方的身份,也必须能说得过去。
可是,一般这样身份说得过去的人家,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而更糟糕的是,近几年来,因为太后和尚武墨对待边境诸国太过软弱,宗亲之女,明显已经不够用了。
上次东岛国太子的那个人选,因为东岛太子自行放弃而逃过一劫。后来,其父母在皇上面前恳求,去了她的郡主身份,今年已经嫁人了。
所以,尚武墨必须重新挑选合适的女子。
“礼部,明日给朕拟出迎接西北大汗的章程。户部,核算银两花销,上奏折来看。工部,重新修缮驿站,务必要让西北大汗宾至如归。”尚武墨连下几道旨意,算暂时交代了初选择郡主外所有大事。
“皇上,和亲人选……”礼部尚书是个拘泥死板的老头子,有许多时候,他甚至会直接斥责皇上那些于礼不合的行为。他是三朝老臣了,虽然固执,但讲出来的话,让尚武墨也无从反驳。
不过,今天尚武墨可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冷冷道:“再议!”说罢一甩衣袖,离开了朝堂。
“这些老东西,都在逼朕!”尚武墨来到了卓纤儿的月华宫,一进屋就半仰在了小炕桌前。在前朝受的气,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
卓纤儿端来一个小碗道:“皇上别动气,喝碗百合蜜枣汤,清清火吧。”说完,还乖觉地在尚武墨身边,为他按摩头部。
卓纤儿之前跟东方锦学了一点穴道,再加上她这个身体虽然内力被封,到底还是有些功夫,一上手,尚武墨的脸上就显出了轻松之色。
“还是你这里舒坦!”尚武墨忍不住叹道,“朕都快被那些老古董们烦死了!”
“最近国事繁忙,皇上注意身体。臣妾在朝政上是无能为力的,只有做这些小事,让皇上能够舒展身心罢了。”卓纤儿得体地应道。
尚武墨睁开眼睛,喝了半碗百合蜜枣汤,对卓纤儿说:“那些老古董,说什么此次西北大汗来访,与东岛不同,恐怕不能以宗亲之女蒙混过去。再说,宗亲之女中,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从心理上来说,尚武墨是不愿意送公主和亲的。即便是宗亲之女,虽然早有先例,可到底是莫家子孙,总是这样,他也不忍心。
“皇上心中,可有人选?”卓纤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尚武墨一拍桌子,恨声道:“暂时还没有。可是,那群老家伙,居然……居然让朕的承凤嫁去西北。”
一想到今天在朝堂上,那几个老得就要进棺材,却又掌握了话语权的老家伙,尚武墨心中就有气。
他不是不知道,作为皇室公主,在国家需要时,就应该挺身而出。如今,西北边境吃紧,伍世清虽然能征善战,但毕竟年纪也大了。朝廷之内,将领极度缺乏,唯一一个年轻的楚临君,他还不敢用。
想起来就窝火。
卓纤儿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可是,承凤年纪还小啊!怎么能……”
尚武墨皱着眉头望着卓纤儿:“是啊!可是那些老家伙,搬出先例,叫朕也无话可说。”
卓纤儿想起,前朝的确是有过类似情况的。当时,南蛮不断扩张,几乎兵临城下。
最后,为了挽救大元江山,当时的皇帝不得已主动提出与南蛮和亲,并给予丰厚的“岁赐”。
当时宗亲之女无人可选,情势危急,皇帝年仅十岁的亲生女自请为父解忧,为大元献身。当时约定,公主嫁过去之后,暂不圆房,待到公主成年,再行周公之礼。
前朝公主大义之举,被史官载入史册,一直被作为皇室公主的典范。
如今,虽然还不到那么紧急的时刻,但西北部落既已联盟,想来已经达成了协议。大元如今无将可用,经不起大战,只能答应和亲。
那些老臣提出的办法,如若参照前朝旧例,的确不能说他们不对。
只是,尚武墨对承凤虽然感情不深,但承凤到底是皇家血脉。不是宗亲之女,而是嫡亲的公主,他怎么能舍得?
“承凤年幼,西北又和南蛮风俗不尽相同。恐怕,他们都不会等到公主成年……”卓纤儿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那样乖巧可爱的承凤,也会成为牺牲品么?
“是啊!这件事,朕得再好好想想。”尚武墨发泄一通之后,总算是冷静了许多。只是低沉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郁结的心情。
今晚,尚武墨就歇在了月华宫中。
等到尚武墨带着满足的笑容睡熟之后,卓纤儿才悄悄地提起香炉,倒掉了里面的炉渣。
虽然那东西一般人看不出来,不过卓纤儿一向小心,每次都会尽快地“毁尸灭迹”。
一想到承凤可能会被送去和亲,就此一去不返。卓纤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西北汉王乌哈尔参百很快就到了大元京城。
其实,在他们的国书递交之时,乌哈尔参百一行就已经接近了京城。大元都城的繁华,让乌哈尔参百不由得心动不已。
相对于西北牧民颠沛流离的生活,处于中原深处,拥有大片良田的大元,就像是天堂一般。
乌哈尔参百也是个有野心的。虽然不至于做白日梦一举征服大元,但若是能将西北国境线向中原推进几个郡,他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早听说大元的女人,体态丰腴,肌肤似雪,身姿婀娜。他有心娶一位回去做侧妃,说不定,顺便还能争取到一点别的福利。
“大汗!驿站就在前面,大汗可要先安顿下来?”马车外面,他的手下询问道。
“不必了!本汗岂能住在驿站这种破地方?给本汗在这里最好的酒楼定个房间,本汗要好好享受一下,大元的繁华。”乌哈尔参百大约三十岁左右,因常年领兵打仗,身上带着些暴戾的气息。
“是!”手下迅速出去办理,乌哈尔参百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帘子,看着京城街道上的景象。
大元建都一百多年,底纤丰厚,繁华自不必说。街边随处可见大的酒楼客栈,贩夫走卒川流不息。因大元风气开放,城中有不少穿着清凉的贵族妇女在各个胭脂铺或珠宝首饰店里闲逛。
一些民间艺人,在某些角落摆开摊子,表演顶缸、喷火等杂技。大元已经和西域通商,所以,城中还有不少西域商人,带着特产不远万里前来贩卖。
路过一幢高楼,浓郁的脂粉气扑面而来。乌哈尔参百定睛一看,是一个叫“桃花阁”的酒楼。
只不过,这个酒楼好像有些特别,门口站着两位几乎袒胸露乳的女人,浓妆艳抹,摇着团扇,在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
“汗王,这里是大元的青楼。”身边跟随的属下,看到乌哈尔参百的目光盯着门口迎客的女人,低头在他耳边解释,“这些门口迎客的女子算不得上等货色,真正貌美的女人,都在阁楼里面。”
乌哈尔参百倒是没什么心思去这个地方逛。青楼么,他知道,无非就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皮相上,或许大元的女人的确是比西北常年受风沙拂面的女人美丽许多。可是,女人么,不就那么一回事儿?
再好看的女人,到了床上,也跟军营里的军妓差不了多少。他要女人的话,就要大元的大家闺秀。
“嗯!走吧!”乌哈尔参百放下帘子,闭上眼睛。
很快,马车就到了京城中,最大、最繁华,也是最贵的一见酒楼:藏星楼。
这间酒楼高达四层,里面光是上房就有几十套。进这间酒楼消费,必须至少花够五两银子才够资格在大堂用餐。如果要进包厢,价格就更贵了。
乌哈尔参百的属下定了一间天字号上房,一天房费就要五十两。不过,房间里面布置得相当舒适,另外还配有一根连着铃铛的拉绳。
客人进入房间后,如果不拉绳,绝对不会有人贸然打扰。而且,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关上房门,即便打架,也不会有人听到。
所以,这里的房间,是许多谈私事的贵族或者官员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果然不错!”乌哈尔参百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躺在柔软的藤木编织的床上不禁叹道,“大元人还真会享受!”
“汗王,属下去叫点吃的。”那个先前来定房间的手下躬身报告一声,得到乌哈尔参百的允许后,出了门。
明日才是正式入宫朝见的日子,乌哈尔参百决定,在外面转一转。
他已经买了大元的服装,打扮起来,也还像模像样。如果他剃掉下巴周围的胡子,就会更像大元人了。
“走,我们去街上看看。”乌哈尔参百吩咐道。
“是!老爷!”既然穿上了大元普通人的衣服,他们自然是不想太引人注意的。两个跟随的属下即刻改了称呼,随着乌哈尔参百出了门。
走了没有多远,乌哈尔参百就被一个女人的身影吸引住了。
她梳着双环望仙髻,发髻上的两只金蝶发簪,随着行动微微颤动,仿佛两只真的蝴蝶,停在她的发髻上。
身上,穿着大元妇女们流行的八幅齐胸襦裙,走动起来,有种飘逸出尘之感。
“大……老爷,要不要属下……”手下看出来乌哈尔大汗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准备无论如何都抢过来再说。
乌哈尔参百抬手阻止:“这里是大元,不可胡来!不过,我们可以跟着看看。”乌哈尔的手下会意,三人晃晃悠悠,像是无意地远远跟着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