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早就料想到了玄武很快就会联系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在开门看见玄武的一瞬间是一点都没有惊讶,又十分迅速地将门关了起来,只留下气结的玄武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关上了的大门。
晴晴走出来,他与她挑战是一回事,人家对他避而不见他上门去挑衅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其中的官窍玄武可是清楚的很呢。如今晴晴到底还是住在钦原的院中,搞不好就会让钦原有所警惕,这可是因小失大的事情,玄武如此的警惕,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当然了,要当玄武是如此好打发的,那他也不会成为那个让人觉得难缠的玄武长老了,你不出来,我进不去,但是我可以站在门口等着啊。
玄武静静地站在院子中,看上去甚是悠闲地看着院子中还没有落尽了花的树,看着院子中错落有致的地砖,看看窗台之上还没有清理下去的积灰,实际上却是紧密地关注着屋中的动静,好一会儿之后,房门再次被打开了,那一直在晴晴身边照顾的小侍女走到了玄武的身边,给玄武行了一礼。
“晴晴姑娘让奴婢转告长老,说她先出去玩儿几天,长老若是真的舍不得这院子中的景色,就尽管在这里等着,不必客气。”
小侍女说话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带了忐忑和不安的。两手交叠,不断地做出各种小动作。不过该说的话倒是都给传达到了。
“她走了?我一直在这里,她是从哪里走的?嗯?”玄武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上位者的威严,那小侍女糯糯的抬眼看了一眼玄武,而后迅速低头。
“姑娘她……她跳窗户出去的……”
玄武此刻当真是恨不得手撕了眼前这个小侍女。
跳窗户,真是个不知礼的人,也亏得自己居然还如临大敌地对付她,还在一片区域里放了对空间波动的感知法力,防止她遁地走掉,人家还真是直接呢。跳窗户,亏她想得出来!
被耍戏了的玄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从晴晴住的小院子中走了出去,不想他这一连串的举动都落入了在旁边房中的钦原眼中,钦原看向玄武的神色十分的精彩。但是并没有多说话,晴晴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依偎在钦原的身边。
“你又怎么惹了他了。”钦原略有无可奈何地看向了晴晴,这个小惹祸精,刚刚从两个屋子中间的窗户跳了进来的时候就吓了自己一跳,原来是惹了这么大的一尊佛,怪不得这会儿无比的乖巧呢。
“我……嗯……我……”
“不许说谎!”
“我就……”还不等说出来话来,这小丫头忽然间嘴一歪,“哇”的一声儿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我昨天出去……出去……玩儿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一大堆的人欺负一个人,我就……我就忍不住地出手掺和了一下么……”
钦原有心要问那跟玄武有什么关系,毕竟他觉得玄武身边的人都是高手,不是晴晴这么个丫头对付的了的。可是如今晴晴哭的如此委屈,钦原也不好再问,忙忙说道:“好了好了,你没有事就好了,以后遇见这种事情,你可不能瞎逞能了,知不知道。”
晴晴抽抽搭搭的答应了,眼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钦原从袖中拿出了手帕给她擦了眼泪,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你瞧瞧你,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
晴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乍一停下来,还有一些的喘,“我……我娘每次……每次说不许……不许说谎的时候……都是……都是要打我……”然后偷偷地看向钦原,身体紧绷着就等着钦原一旦有动手的架势,她就迅速地做出反应,或者是跑掉,或者是躲开。
钦原没好气地拍了一把晴晴的脑袋,“你呀,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打过你吗,你怕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听话呢。”
晴晴捏了捏手指,自己嘟嘟囔囔道:“可……可我的确很听话啊。”
钦原这次都懒得再跟她辩驳下去了,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没理,还不如现在赶紧承认了,还能省上一点的口水。
这几日除了郭护法的事情之外,玄武可谓是无论做什么皆是一帆风顺的。
那日众人合伙商量抬出了傅沛棠,希望傅沛棠能够劝说钦原不要与天族开战,傅沛棠拖着病体与钦原不过说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被赶了出来,之后钦原更加迅速地加快了对军队的控制,将各处的将领都换成了玄武看中的人,连贴身的侍卫队的人都换成了与玄武师出同门的清水护法。
玄武对如今一派祥和十分的满意,同时对英茵更加的看不起,在玄武看来如今这一切可都是自己的功劳,没有英茵半点的努力,英茵阴沉着脸几次也没有与他辩解,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没有从前那样融洽。
书房当中玄武已经开始与钦原商量起了究竟要什么时候开始起兵,钦原在这件事情上,对玄武表示了充分的信任之情。
如今得心应手的局势越发的让玄武放松警惕,所以在钦原询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的不对劲,于是日子便定在了十日之后,那日按照玄武来说,正是个能够成就的大事的日子,象征着大家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帆风顺的。
既然都如此说了,钦原没有理由再不同意了,玄武开始着手准备一切的出征用的东西。
这边的忙碌,让玄武渐渐地忽略了晴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各个朝臣的领地当中,越来越能闲逛的晴晴几乎是逛遍了妖族的每一个角落。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说话的样子很快让各处的守备对她失去了戒心——谁会跟个小娃娃过不去的呢。
这日正是出征的好日子,钦原身穿铠甲,站在高台之上,旁边的玄武意气风发,与钦原一起,倒比钦原看上去,还要精神那么几分,众人都是长了眼睛的,这样的情况,让大家的警惕性都空前地高涨了起来。
按照着已经商量妥当的流程,一个一个地走了下来,不得不说,实际上玄武的能力还是很好的,整个过程当中一点乱子都没有出,让钦原也忍不住地在心中啧啧称奇。
直到最后的时候,一身白衣的傅沛棠在几个人的前后包围之下走上前来,钦原皱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高台之下的傅沛棠从容不迫,不带着半点的惶恐,高台之上的玄武冷眼看着一切,上前一步。
“我妖族给了他这么多的荣耀,他却不仁不义,背叛我族,与天族中人纠缠不清,罔顾先君培育之恩,难道不应该杀他以祭旗吗?”
玄武振臂高呼,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最近顺风顺水过惯了日子的玄武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这种让人崩溃的 场景了,他咬了咬牙,“难道 你们也要造反吗?”
还是那片诡异的沉默。
傅沛棠的嘴角挂了一丝笑容,在玄武看起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你!还有你!”玄武回过身,指着跟在身后的妙水长老并着清水护法二人,“难道你们也要像是傅沛棠一样,背叛妖族吗?”
终于有人动了,却是妙水一脚踹在了玄武的膝窝上。
“扑通”一声儿,玄武就跪在了高台之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妙水——怎么会。
妙水满脸轻蔑地看着玄武,“麻雀就是麻雀,无论怎么飞,也变不成凤凰,我成为长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如今居然还敢对我吆五喝六,谁给你的胆子!”
玄武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神色慌张地转头看向了一贯听自己话的钦原身上,却发现钦原根本就没有把目光投向自己。
钦原看着高台之下的众人,声音清朗。
“自古以和为贵,本君已经自天族之中得到确切消息,天族根本没有备战的准备,我们修行,本就是为了过的更好,而不是为了追逐权利,这失了我们本来修行的目的,所以,我们的儿郎们,即使是拿起武器,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的,绝对不会是因为要侵略别人的领土!本君绝对不会让十四万年前的悲剧重演!”
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台下台上的人都没有懂,之前明明是被迷惑的严严实实的钦原,怎么会突然间地开窍,钦原的目光转向了玄武。
“此人心思诡异,在本君的药物当中下毒,伙同本君的姐姐妄图加害本君,改天换日,罪不容诛,发往寒冰之境,永世不得赦免!”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忽然间反应过来,是晴晴,是晴晴来了之后,钦原才越来越听自己的话的,是晴晴来了之后,傅沛棠才被放出来的,一定就是她!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却不见晴晴的身影,一个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当中——被骗了,所有的人都被晴晴骗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是天族中的人,一定是!
不顾一切地高喊道:“主上!主上!你被那个人骗了,那个女人一定是有别的身份,才会这样挑拨你我君臣之间的关系,一定是这样的,主上,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啊。”
钦原带着厌恶地看着高呼的玄武,“她的身份的确不像是表面这么简单,可是至少她没有像你们一样,居然还在我的药中下毒,哼,若不是等着你暗中的党羽全部被拔出来,你以为本君会等到今天?”
走下了高台,亲手扶起傅沛棠,“您这些日子受苦了。”
傅沛棠摇摇头,浅浅一笑。
回到自己的房中时候,不出意外地,长欢已经等在了那里,傅沛棠伸手抓住了长欢。
“怎么会想到回来的。”
“看见了一些东西,便回来了。”
“嗯?看见什么了。”
“很多。”
长欢的神色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清淡,却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想去哪儿?”
“嗯……要不,回西海吧,很想吃那里的烧鸡呢。”
傅沛棠将长欢耳边的长发别在了耳后,“我烧鸡的技术可不好。”
“可是我会啊。”
傅沛棠笑笑。
到了西海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两人一路玩儿一路走,比平日里的时间要费上好几倍。
“你就这样出来了,不怕钦原一个人不行吗?”
傅沛棠低头收拾着坏了的桌椅,“他早就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了,这次的事情若不是涉及了他姐姐,他也不会这么犹豫。”
长欢手中一股清泉,缓缓喷出,清理着屋中各处,听傅沛棠漫不经心的话不由一笑。
“你对英招,是什么感觉。”
“他?很难说,当初他执意开战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他必败无疑,可是那时候他并不肯信我,所以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到底也怪不了别人。”
两人沉默着干完了剩下的活。
院子中已经架起了火,鸡也被拔了毛,架在了架子上,傅沛棠虽说说着自己的手艺不行,到底还是亲自伸手,鸡肉的颜色慢慢地变深,长欢回头拿过了佐料,洒在了上边。
傅沛棠撕下了鸡翅递给长欢,长欢就着傅沛棠的手刚要咬上去,忽然间,傅沛棠手中的鸡翅脱落,掉在了长欢的白衣之上,人向一侧歪过去。
长欢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人已经先动手,将人扶住。
“怎……怎么了……”
傅沛棠脸上带着虚弱的笑,“真是的,还以为能多挺一段时间呢。”
长欢不等再说话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你,你别瞎说,告诉怎么了,也许还有办法。”
“不会有了,你以为英茵真的会那么放心地让我出了监狱。”咳咳地咳了两声,伸手,缓缓地抚上长欢的脸,“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手缓缓地垂了下去,长欢下意识地要伸手抓住,却一把抓空。愣愣地看着已经闭眼睛的傅沛棠,大脑一片空白。
追着缥缈的灵魂,一路忽忽悠悠地走,推门的一瞬间与桌前的自己融合。
坐在桌前的司水上神已经抬头,眼中的泪水明显还没有落下来。
我也跟着沉默。
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呢。
门口黑白无常的招魂铃的声音无比的清脆,我忽然间开口,“嗯……他是妖,灵魂还归地府管吧。”
司水上神略略点了点头。从凳子上蹦了下去,开门唤住了黑白无常两人。
“好久不见你们两个了呢。”
两个伸着舌头的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变得这么的和气起来——要知道,梵音可是个在阴间六亲不认除了在崔死鱼和东岳大帝面前怂其他天不怕地不怕极少说话又极少攀交情的女人。
范先生先说话了。
“近来阳间瘟疫横行,我等忙了一些。”
“嗯……这样啊。”
伸手虚抓了一把跟在他们身后的魂儿,“咦。这个好像不是普通人呢。”
两个人又自以为我没看见地对视了一眼,互相打哈哈,却并不说话。于是我一下子就变脸了。
诡异的红印爬上了眼皮,平日里平常的模样忽然化作一带羽翼的羽人,那黑白无常瑟缩,“这……这不是我等有意欺瞒……这件事情也不由我等做主……”
“妖族中人本就无特定寿元,这人又是意外而终,你们就算是漏了一个,大帝也不会说什么吧。”
黑白无常抖抖不敢说话。
“咳咳。”黑暗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面上带笑地看着声源的方向。
“何苦为难他们,不过也是替人办事罢了。”
“好吧,算我想错了,那你们走吧。”忽然间的大度,让黑白无常一愣。
喜怒无常本来就是我的常态,就算是在某死鱼的威压之下变的脸也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黑白无常有点蒙,就这样被崔判官带走。
我则折身又回了屋子中。
司水上神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神色淡淡地看着我。
“没必要这样。我不过是来此看看。”
我伸手将手中紧紧握着的白珠交给了司水上神,司水上神明显整个人一愣。
“听说妖族中人,只要内丹尚在,再寻合适的容器修炼,便能够恢复元身,自带记忆。”
跟聪明的人说话,并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司水上神略带颤抖地接过了我手中的内丹,眼中又泛出了泪花。
“此恩将来必报。”她拢起来内丹,对待珍宝一般将它收好。
“我倒不希望碰见那种需要上神出手的麻烦。”
司水上神宽容地笑笑,与我告辞之后要出门去,我忽然从后面叫住了她,托着腮看着司水上神略带迷惑的双眼。
“烧鸡真的很好吃吗?”
《三生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