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栗黎到底还是小孩子,没有走几步路就叫喊着脚酸了走不动路了,接下回宫的路上都是被北陌寻抱着的。等到回到宫中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秦木宝唤来春儿将睡得死死的北栗黎抱回他的寝殿,自己则拉着北陌寻准备去找水如烟谈一谈。
水如烟正待在自己的寝殿内专心致志地绣着一方丝帕。自从秦木宝将她领回宫来后,她就好似被秦木宝遗忘了一般,终日无所事事,不过是在寝殿内绣绣花、抚抚琴罢了。水如烟有时愤愤地觉得自己不过是秦木宝一时可怜捡回来的流浪狗、流浪猫似的,卑微地在她身边乞讨一丝好处。她越是这样想着,在心中对秦木宝的恨意便越是加重了三分。
水如烟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着穿针引线,不时停顿下来,将丝帕拿至稍远处仔细端详一番。她拿着丝帕,仿佛是炫耀新玩具的孩童一般,兴致勃勃地举着给身旁的丫鬟看,问道:“柳慧,你看我这鸳鸯绣得可好?”
柳慧弯下腰,认真地观察后,笑着连声夸赞道:“姑娘的手可真巧,这对鸳鸯绣得活灵活现的。”
水如烟眼角眉梢皆是得意之情,她傲娇地扭了扭脖子,越看自己绣的丝帕越觉得自己的技艺精巧,正洋洋自得的时候。一旁的柳慧听见门外有动静,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外头看去,隐约看见缓缓而来的秦木宝,身旁还有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咦,皇上来了,身边似乎还有个男人。”柳慧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便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往门外跑去,赶着去恭迎秦木宝。
秦木宝身边的男人?还是柳慧从来没有见过的。水如烟听了柳慧的话低下头略微沉思,眼珠骨碌一转。莫非那个男人就是北陌寻?
正思考着,秦木宝和北陌寻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果然就是北陌寻!
一看到北陌寻,水如烟的脸上立刻神采飞扬,她的眼睛一亮,眼中绽放出欣喜的光芒。她眼波流转,面色红润,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少女的娇羞,红唇轻启,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柔媚的:“表哥。”
北陌寻面无表情,只是看了眼水如烟轻声“恩”了一声,以示回应。
简简单单一个“嗯”,却如同当头给水如烟泼了一盆冷水,她原本还雀跃着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仍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秦木宝原本以为水如烟和北陌寻见到了会有诸多寒暄,却没有想到屋子中的气氛因为北陌寻的一个字而降到了冰点。她左看看水如烟,右瞅瞅北陌寻,尴尬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摆,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静。秦木宝笑眯眯地拍了拍北陌寻的手臂,说道:“你和水如烟表妹好久没见了吧。”
北陌寻依旧面无表情地斜了水如烟一眼,仿佛是从鼻子中发出一个“恩”。对他而言,尽管已经听秦木宝说过水如烟现在的处境艰难,但是水如烟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过秦木宝,是个有“前科”的人,一想到这个,他对水如烟就是展现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恩?又是恩?秦木宝看着水如烟越来越黯淡的神色,觉得北陌寻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她皱了皱眉又换上一副笑脸,急忙打圆场:“过些日子北陌寻就要带着北栗黎回宫去了,不若,你也跟随着一起回去罢。怎么说,你也在那处待惯了,总比得在我这儿自在得多。”说着,秦木宝热情地去握住了水如烟的手。
水如烟看了看秦木宝握住自己的手,想到北陌寻如今竟然和自己生分成这样,而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田地都是拜秦木宝这个女人所赐,而她现在居然还在这对自己假装好心。如此想着水如烟就恨不得扑上去吃秦木宝的肉、喝秦木宝的血。水如烟强忍住心中的厌恶之情,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手抽离秦木宝的手掌,温婉一笑,却还偷眼里瞧着北陌寻的神情,说道:“如此甚好。只是,从前我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我怕是表哥到现在也不愿原谅我,更别说带我回去了呢。”
秦木宝见北陌寻对于水如烟的话不动声色,没有丝毫的表示,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怎么会呢,那些小事他早已经忘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她一边回答着水如烟,一边走到北陌寻的身边,背对着水如烟对北陌寻挤眼色。
北陌寻瞧见秦木宝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觉得秦木宝愈发的可爱动人,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愉悦了起来。心情大好的他半眯着眼睛,懒散地顺着秦木宝的话往下说道:“恩。那些小事你也无需放在心上。你先好好收拾收拾,过几日便随着我们一起回宫罢。”
水如烟没有想到北陌寻竟然真的会答应带自己一起回去,一时之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欣喜地点头,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秦木宝见水如烟沉浸在她自己的欢欣之中,已是无心再应付自己。又随意与水如烟闲聊了几句,秦木宝便与她匆匆话别,拉着北陌寻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刚关上门,北陌寻便坏笑着期身靠近秦木宝,不怀好意地说道:“我帮了宝儿你这样一个忙,你该如何谢我呀?”
“帮我的忙?”秦木宝连连后退,不解地问道。
“我可是听了宝儿你的话,才将水如烟带回宫的。”北陌寻直起身子,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水如烟是救了你的性命吧,也是你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这样说来,我听了你的话,将她带回宫,不就是帮你报了救命之恩。那是不是帮了宝儿你的忙?”
秦木宝听着北陌寻煞有介事的一番话,已是被他所说的绕晕了头,觉得他似乎说的很是在理,于是问道:“那你要我如何谢你?”
“为我跳一支舞吧。”北陌寻毫不思索地回答道。他一直听闻,秦木宝还未出嫁时,她的舞艺一直是苍穹国数一数二的,只是自己从未有过机会可以见识一番。现在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他又怎能错过。
秦木宝没有想到北陌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有些错愕,其实她压根不会跳舞。不过她转念一想,她穿越过来之前也从来不会武功,穿越而来后,这副身体竟然还武艺高强,说不定这副身体也会跳舞呢?再不济,自己好歹还有武功的底子在,跳舞怎么着也不能比武功更难了吧。
这样想着秦木宝点了点头,故作神秘地对北陌寻说道:“你先去月榭阁去等着,容我换身衣裳先。”
秦木宝来了苍穹国后曾有一次听宫人们无意之间说起,月榭阁原本是为了宫中宴会准备的,但是她从小便喜爱在那跳舞,时间久了,她的父皇便索性下旨,将月榭阁赐予她专门练舞之用。后来她离开了苍穹国,她的父皇睹物思人,派了专门的人定时打扫,除此之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因此月榭阁也一直保留的和秦木宝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等到北陌寻离开去月榭阁后,秦木宝立刻召来了舞乐。听闻秦木宝又要跳舞,舞乐立即兴致勃勃地取来了秦木宝曾经的舞衣。
秦木宝有些尴尬地看着舞乐,问道:“我以前都跳些什么舞呀。”
舞乐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当是秦木宝许久没有跳舞有些生疏了,随意地在秦木宝面前做了几个动作,随后害羞地说道:“舞乐这倒是班门弄斧了,谁不知道这翩跹舞是小姐的一绝。小姐快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秦木宝只不过看了舞乐那几个简单的动作,自己的身体却仿佛有记忆一般,每一个动作都觉得分外熟悉。
北陌寻坐在月榭阁内,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玉台,台子的四面环水,蔚蓝的水面映衬着玉台倒真的好似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
“叮铃——”听得一声清脆的铃声,只见的一个红色的身影仿佛仙人一般从天而降,落在了大玉台的正中央。
秦木宝以面纱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透亮的大眼,一袭红裙裹至细白水嫩的脚踝处,露出脚踝上两串小巧的银铃铛,秀丽的玉足上不着一履。
秦木宝踏着细碎的舞步,摆动着柔软的腰肢,双荑柔若无骨,抬腕低眉,轻舒云手,长袖曼舞。忽如间将袖子甩开去,衣袂随着清风飘起,衣袖舞动,摇摇曳曳。秦木宝以右足为轴,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而,她自台上翩然飞起,凌空飞至台下北陌寻正中央的红木案几上,玉足轻点,衣袂飘飘,脚踝处的铃铛轻晃,零零作响。面纱飘落,秦木宝素手婉转流连,快速以半边水袖遮面,烟视媚行,对着北陌寻嫣然一笑。
那一笑不由得令北陌寻看痴了,仿佛跌进了秦木宝眼中那灭顶的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