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哎哟~”天还刚蒙蒙亮,不知道谁打了个喷嚏,撼动了几许美梦。
陈末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虽然还有些黑暗,但也足够感受到天空蓝。山里头的空气湿度大,容易着凉,陈末用力地呼吸了几下,好熟悉的气流味道啊,童年不就是笼罩在这种空气中走过来的么。虽然现在的自己变得如此,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嗯?”从后头传来全每的声音,这货一手搓着左眼,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带着纳闷的脸问:“柳叶呢?”
陈末朝前方的一条小路望去,发了一阵呆,摇摇头:“应该走了吧!”
“真搞不懂你,你真因为可怜他而救他啊?”
“可怜?不是。”
“那因为什么?”
“不想说。”
陈末撑起自己仍然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粘在身上的枯草,他也懒得整理。“黑野猪,”陈末伸出自己的右手,冲全每一笑:“走了,咱亡命天涯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滚!”全每打开陈末的手,无奈道:“要搞玻璃找真玻璃去,要么找别人,别害我。耶嘿~还开得起玩笑,你啊你。”
陈末也懒得管他,抬腿就走:“俗话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要问明天?谁知道?”
“喂!等等我啊。”全每一下子爬起,却在刚好站起的那一刻,腿一歪,“噗通”一声又跌倒在地,这一下胖子急了:“末子呃,别急着走咯,我腿现在在发麻,现在估计瘫了”
“瘫了?哦。”陈末滞了下,又继续往前走去。
“我操,没良心的东西。”全每举起拳头,对着腿就是一顿乱捶,却不见效,他便把腿伸高,“啪”一下往地上砸去,“啊呜,”全每就这样一路叫着跟着陈末,而陈末一直以无比嫌弃的眼神盯着他。
大山里头的路既曲折又不平,但陈末很是习惯,也很是喜欢,所以一路来,陈末是在悠闲地旅游,而全每像是在嚎丧。一路全每牢骚不断,但陈末明白,他这是怕自己无聊,想以这种方式挑出话题。所以他也不去打断,但别人看见那场景肯定会以为这货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跟别人讨食钱。其实,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流浪汉...
说着说着,全每渐渐停止了嚎丧般的语气,静静地走了一会,突然冒出了句:“末子啊...末子,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叫你来这鬼地方就不会出事,如果你没来这也就不会为了我...”
“别说这种话!”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啊?你有方向吗?”
陈末怔了一下,继而摸了摸袋子,悉悉索索地翻了一阵,摸出来两根烟,扔给全每一根,但把烟塞进嘴里之后,才发现,火机已经不在,一股火突然冲出脑门,但立刻又平静了下来。香烟从手中滑落,陈末却毫不知情,像是在和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去哪呢?”
“这事跟你没什么大关系,你没事的。”
“闭嘴!”
全每突然伸出手指头指着陈末大吼:“你不想说我偏要说,你个蠢货,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什么义气啊,屁都不值,我凭什么要你管,我一个人跑就好啊,你瞎掺和什么?你算老几啊?滚回家去啊!”不知何时,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一时间完全倾泻而下,淋漓尽致。他偏着头,红着眼睛看着陈末,眼眶处,一圈一圈的泪在内打转,最后,终于溢出。
陈末拍了拍他一耸一耸的肩:“胖子,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有我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相信我!”
全每出神地望着地上的黄泥地,一会,伸出他那肥大的手掌抹了抹脸,又猛地一把抱住陈末...
“嗷~”
“呃,不好意思,习惯。”陈末那一个倒肘还停留在半空。胖子捂着肚子折着腰在那直跺脚。
“现在,找个地方去买火机,顺便吃饭去,饿死了.”
“火机...我们是逃犯呃!”
“被抓了是运气不好,不就是坐几年吗,咱们这种情况判又不了死刑。”
“...”
这死胖子前世肯定是棵官场上的墙头草,变脸比变天还快,一会就满脸堆笑地挨上陈末,陈末真恨不得一脚踢死这货。
到了一个黄土高坡,全每实在是走不动了,一下瘫在了地上,往前面的陈末使劲地招手示意让他停下,可就是半天没嗯出声来。这一想,算了,死就死吧,死都不跑路了,认命!
正这样准备把自己的思想变成行动、就地躺下的时候,陈末定在那小崖头欢呼了一声:“找到能抽烟、吃饭的地了!”
全每先倒是惊了一下,也就是一下而已,接着就撇了撇嘴:“激动个劳什子,乡巴佬进城样,先睡一觉再说。”
陈末停在空中的双手还在尴尬地举着,先想教训一下这货,拖他棒揍一顿,结果回眸一笑:“大哥,您呐,就歇着哈,老弟替您跑跑腿,给您去找点吃的。”
全每一听这话,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鸡飞一样地蹿到陈末身后,又是摁肩又是捶背的。还挤出个笑脸,都快跟陈末的脸零距离接触了:“你是哥,嘿,你是哥。”
陈末也不多说,绕过小崖往小城走去。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幕,一个流浪汉向前头的讨食钱。
经历过这一次的惊吓,也是怕好日子就此到头了,两人决定今儿个在这小城内多溜达几圈,多找些地玩玩,陈末根本就没家底,就拖着半推半就的全每两人找了个ATM机,拿着票子的全每那一丝肉痛的样啊,陈末噱了他一口,这人都不知道还能自由多久,钱留着以后充政府财政。听了之后全每更是嘴角抽搐不停。
两人正还在乐呵着,突然陈末感觉背上一痛,被拍了一下,手掌不大,那一下却是很重,如惊弓之鸟,陈末本能地就一把抓住,顺势就准备扯着往前一甩...可就是怎么也甩不动。
“嘿哟,小流氓,这招你还用啊?”这一声把陈末从头酥到脚,就差一下软在地上了。却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到过,是谁去了呢?却总是想不起来。
“哟,在猜我是哪个吧?”背后那人咯咯笑了两声:“还耍流氓啊,还不放开?”
陈末逐渐松开那手,哟,这手感让人不往邪恶的方向想还不成。
“啊!”那全每突然怪叫了一声,把陈末和那女孩都吓了一跳。那女孩便望向全每,这一望,又是一个尖叫。
“啊!黑野猪!你也在啊。”
“呃,你个妹仔子,还是那个没变的样,泼妇!”
“说谁呢?”那女孩扯过全每的衣领,全每又是一下哆嗦:“姑奶奶,别打脸啊。”
“小署...”一直杵在那不知如何动作的陈末微微地颤动着嘴唇,呆呆地望着这面前的女孩,勾起了回忆。
初中的校园生活一下子历历在目,曾经的一起欢笑,曾经的一起打闹,曾经地一起组队到外校找人报仇...
面前的这个女孩,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几任女朋友了,曾经的少年时光,就像流水一样,怎生过得如此之快。以前听许多人说,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会怎样怎样选择,当时他只是觉得不屑,觉得虚伪,当走到今日,他才发觉,这也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一部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做出来的事,会不会后悔呢?也许知道后来会后悔也会那样做吧,人就是矛盾的集合体。
陈末不禁一阵自嘲,今日的这个场景跟那日的场景有几分相似呢,第一次他们是这样地相遇,如今也是自己遭难,她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是上天的嘲笑,还是造化注定的缘分呢?
当两重目光重新交织,仿佛又找到了过去的那一丝美好,陈末不禁扬起了嘴角。
那熟悉的长发,熟悉的淡香,熟悉的着装风格,无一不牵动着陈末的内心。
忽然感觉一丝柔软,陈末紧紧地与扑上来的人儿相拥,听她在怀里一阵阵啜泣,小拳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的胸脯,柔软,却有有力地冲击到了他的心脏。
她模糊地碎念着,让现在的陈末感到痛心的话。
“为什么当初要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
陈末始终还是沉默着,只是越来越紧地搂着她的细腰,怕要是松开了,就像以前一样,再也回不来了,自己竟然后悔了,后悔了~
“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小署抬起缩进陈末怀里的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陈末。
陈末还是像以前一样,抚摸着小署的长发,一丝一丝地梳理着,还是那样的专注,能回到从前吗?能吗?
幽幽地望着陈末沉默的脸庞,小署忽然感到一丝惶恐,她挣扎开陈末的双手,慌忙退了几步,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一次你就是这个样,就是这样,陈末!你不是个男人!”
“原谅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偏了陈末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