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逗你了。”看着沐子琛觉得可气又无奈的神情,沐珞嘴角微微扬着摆摆手说道,“我有点儿饿了,你还是让我吃饭吧。”虽然医院的营养餐确实是没什么味道,但是总比饿着肚子好。沐珞说着便想要去拿沐子琛手里面的勺子,只是她细细软软的手指伸出去的时候,却是抓了个空,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眼眸微微抬起,她颇为不解地望着他。
“还是我来吧,等一下你毛毛躁躁的把那点滴弄掉了就不好了。”沐子琛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始喂她吃东西。沐珞一边咀嚼着米饭,心里面却因为方才沐子琛话里那一句毛毛躁躁而生出了一丝异样,似乎有那么一个时刻,有什么人也曾经和她说过一样的话,只是那个人的身影和声音都太模糊了,她兀自思量了一会儿,注意力便又重新转回了那一桌子的饭菜上面。
沐珞吃饱后过了半个小时,沐子琛便要求她午睡,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沐珞一脸不情愿地躺了下来,只是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眼眸,却是怎么样也不肯闭上,
“护士今天才和我说了不能睡太久,不然会一睡不起。”她软糯糯的声音满是浓浓的抗拒之意。虽然护士并没有说过一睡不起,但是确实是有叫她不用睡太多,半真半假的话说起来可信度有时候比真话还高,这是沐珞从这么多年刑侦工作里面领悟到了一条生存法则,只是这条法则向来是无往而不利的,偏偏到了沐子琛这里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因为不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抑或是半真半假的话,沐子琛对她一直都是保持不信的态度。
“等会儿护士来,我要是问她她没有说过这些话,你晚上就别吃饭了。”一眼便看穿了沐珞的小心思,沐子琛一面为她掖好被角,一面语气不冷不热地回道。
眼看着小把戏被拆穿了,沐珞颇有些气恼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沐子琛也不去哄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过了好一会儿,沐珞还是将脑袋扭了回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沐子琛,她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尔后朝他喊道:“沐子琛,我有话要问你。”
沐子琛的视线从书面上抬起落到了她的身上,一张清隽的面容微微透出了几分疑惑之情。
“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梦话?”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眼珠微微转了转,抛出了一个问题给他,沐珞隐隐觉得自己是梦见了什么,或者是到过了什么地方,可是总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片空白,就算是和丁彧见的最后一面那些细枝末端的记忆,她也是很模糊的。
“没有。”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之后,沐子琛的视线便再度转回了书面上,似乎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再跟沐珞有过多的交谈。沐珞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张了张,最后还是不说话了,感觉好像不管她问什么,沐子琛都是拒绝回答的模样,她的视线偶然落到了沐子琛看的那一本书的封面上,
云水月将天际分隔成了两半,一面是光明,一面是黑暗,一面是过去,一面是未来。一面是得到,一面是失去。沐珞嘴角微微抽了抽,沐子琛这丫的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这么非主流的书了,就这么无聊地想着,沐珞很快便睡了。
晨曦惊扰了陌上新桑。
君无心推开竹屋屋门的时候,沐珞仍旧是昏睡在竹榻上,越云瑾坐在一旁的床榻边上为她换药,风寒退了之后,她的气息渐渐微弱,就像是茕兽在他怀中最后弥留的那一刻一般,一直虚虚地吊着一口气,起初越云瑾还担忧沐珞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这种微弱的气息却是从昨夜后半夜一直持续到了清晨,也不见中断,但是也不见清醒。
“若是白原川还在的话,兴许他会知道是为什么。”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之后,君无心蓦地说道。仿佛是被提醒了什么,越云瑾抬起纤长的睫毛,一双宛若浓墨一般漆黑的眼眸泛动着粼粼的光泽,“无心,你去把白子染找来,顺道看看沈白崖如今有什么举动。”武林大会两日后便举行,如今沈白崖已经对外宣称会在武林大会上集结各路英雄豪杰将沐珞诛杀,为武林除害,如今沐珞在他们手上,沈白崖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动用什么方法将沐珞引过去,若是被沈白崖做成了那一件事情,那么这么久以来他们所付出的一切心血都会付之东流,他为了封印澜雪剑所作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便统统被沈白崖利用了去,连带着整个人云衍宫也会受到牵连。
“好。”目光从沐珞苍白如纸一般的小脸上移开,君无心寒霜般的眼眸眸光动了动,尔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君无心离开后不久,一位不速之客便寻了过来。看见魇离冲破了阵法来到了竹屋,越云瑾没有感觉到有多大的意外,一面将沐珞换好了药的手臂放进被褥里面,越云瑾一面拉过屏风将沐珞护在了屏风后面,尔后缓缓挪动步子在那桌子面前坐下,望着眼前有着上官琉微外表魇离灵魂的人,他漆黑宛若浓墨一般清越的眼眸浮动着凉凉的冷光。
“把珞珞给我。”魇离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如同命令一般同他说道。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呢?上官琉微,魇离,还是,司空离?”纤长如玉般的长指轻轻转动着手边的白玉瓷杯,越云瑾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听见越云瑾说的话,魇离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只是下一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平素的玩世不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司空离。”他矢口否认道。
“你是与不是,我不想知晓。”修长如白玉般的长指在竹桌上敲了两下,越云瑾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的瞬间,二人之间便筑起了一道如水纹般流光墙面,待魇离反应过来之际已经晚了,整个人被那流光墙面透出的光线击退了几步,他正欲再度走上前,却又因为畏惧那流光里的封印而止步不前。
“你封印未除,此时若是还敢肆意上前想要带走珞珞,那我们便同归于尽。”浅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将越云瑾此时决然的态度表露无遗。魇离原本还想要拼力一搏越过流光墙面,听见越云瑾的话之后,他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一双满溢着金色光泽的墨色眼眸瞬间涌起万般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屏风上面,似乎是想要透过屏风去看那躺在屏风后面的人,片刻的思虑之后,魇离终究是选择了离开。
就在魇离前脚离开竹林阵的那一刹那,越云瑾猛地感觉心头一阵钝痛,他本能地用修长的五指去捂住那泛出痛楚的胸膛处,一阵甜腥蓦地涌上了他的喉头。来不及去擦拭那些微逸出嘴角的血珠,越云瑾便神色惶恐地起身绕到那屏风后面去看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沐珞。精致的面容仍是透着雪一般苍白的颜色,沐珞长长的睫毛安然地垂落着,呼吸微弱却是平稳,整个人像是一尊玉娃娃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看见此时沐珞安然无恙,越云瑾心头泛起的急躁之情一下子便消退了大半,但是悬着的一颗心却是怎么也不能安稳。修长如白玉般的长指虚扶在她的右脸脸颊,越云瑾想要用指腹轻轻摩挲沐珞冰凉的肌肤,让她不要那么冷,但是又怕惊扰了她,最终拇指停在她漆黑的眉睫上,极轻而又极缓地扫过,在遇上沐珞前的数十年里面,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般陷入求而不得的困境中,以往他看不懂父亲对于母亲的执念,看不懂父亲如同虚魂一般四处游荡为了什么,看不懂这人世间的情爱为何如此误人,
“珞珞,”他低低地唤了唤她的名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站在他眼前,扬着无害灵动的笑颜痴痴地望着他时那般旁若无人地和她对着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吗?等你醒来,我亲口告诉你,我想告诉你了,这一回,我不糊弄你。”也不管沐珞能不能听见,越云瑾坚持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那些话都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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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电视机里面的人念出这么一句诗词的时候,沐珞吃着苹果的动作蓦地一顿,一瞬之间,她忽地感觉眉睫上镀上了一层余温,像是有什么人在轻轻扫着她的眉睫,可是那一瞬过后,却又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电视机里面的综艺节目已经接近了尾声,中国诗词大会算是今年的一档黑马综艺节目,沐珞作为一个理科生,天生是对这些什么诗词歌赋文文艺艺的不感冒,即便是当初为了追求丁彧去看过不少,但是能记住的屈指可数,时间一长,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只是在医院里面确实太无聊,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看重播,开始她确实也是不怎么能看下去,毕竟出现的那些诗词她都不怎么会,但是后来她换成了另外一种视角去看,看这些人同台竞技,这么一想了之后,她也就看了一大半,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瞬间怪异的感觉过后,她却怎么也不能集中精力去,直到整个节目都播完了,她的苹果也没有吃完,整个人也是怔然迷茫,略微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当负责照看她的护工走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沐珞细细小小的身子靠在床头,手指上拿着的苹果已经泛黄了,她却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略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护工笑容可掬地开口道:“沐小姐,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我推你下去花园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