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灵寂、静雪是否能逃脱升天,此刻薛针却被深埋于地底,山体断裂岩壁崩塌,他整个人被石壁紧紧挤在秘室的夹缝中,先是皮肤开始被撕裂,接着浑身的肌肉都被撕拽拉扯,薛针能清清楚楚听到骨头断裂磨碎的声音,他痛苦的大声嘶叫,只是没叫几声,幽冥河水便涌入口中,舌头立刻变得僵硬,全身血液都被凝结成冰,就连意识都似乎被永久冻结在最痛苦的那一刻无休无止。
随后极火流也席卷而至,本应在天极火中化为灰烬的薛针,却因为寒冰液灌入身体,此时身体宛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水火交融之下竟然奇迹般的没有灰飞烟灭,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有一道黑影,在五脏六腑中穿行,贪婪的吸取冷、热之力,一滴一点的寒冰液,一簇一丝的天极火即便在上界也是令人眼红的宝贝,不仅可以提升修为,还可以炼器制丹,只是此刻幽冥河、极火流中的严寒、酷热之力波涛汹涌蜂拥而至,即便元婴修士也无力承担。
体内的那道黑影贪婪无度,疯狂榨取着寒冰液和天极火,薛针苦不堪言,数次昏迷又数次清醒,他色身体在岩石挤压、幽冥河水浸泡、极火流中淬炼,从内到外、从皮至骨都被生生重新炼制了无数遍,唯有大脑、心脏处有那道黑影护着,才留有了一丝意识,那窜入身体的精魂到底是什么?原来不是幻觉,本该庆幸。可是这炼狱般的痛苦无休无止,薛针忍受不住,一次次昏死过去。
他体质虽然远比常人要强上许多,但此刻即便金丹修士也难以幸存,除非大罗真仙方能开天辟地逃出生天,薛针却离筑基都还有很远距离,他只是因为体内那道精魂,这才侥幸不死,不过已经体无完肤、全身骨骼化为齑粉,再无一块好的血肉,整个身体镶嵌在一个冰块中,在岩浆中跌跌撞撞不知冲向何方。
薛针身体在阴阳之力、水火交融下重新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这本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只是这机缘实在痛苦不堪,他头脑中就连意识也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重新弥补拼凑,终于岩浆停了下来,冰块也逐渐融化,只是他却被镶嵌在岩壁石块中,只有眼前一条细细的窄缝,能够呼吸到久违的清新空气,他离外面的世界还有十余丈的距离,不借外力绝难逃脱升天,慢慢等死的滋味实在让人绝望。
他贪婪的呼吸着眼前细微的空气,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的情景,这已经是赤火山外,他竟然被冲了这么远,只是整个身体有如面条一样和岩石融为了一体,他不知道还能再捱几天,嗓子因为疼苦的嘶叫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盼着早点死去,能脱离这无休止的痛苦。
死,对他而言是解脱,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山石之中,却非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不知尸体上会不会长出青藤、小树,薛针胡思乱想苦不堪言,手脚动弹不得,只恨师傅没有教过用意念自裁的方法,想死也是不能。常人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修道中人却可时间更长一些,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体内的那道精魂竟然将幽冥河、极火流中的寒冰液、天极火都吸取了大半,要想轻易死去那可是难上加难。
眼珠望着缝隙外的世界,可伶巴巴的也不知过了几日,这种压抑、禁锢、幽闭的感觉让人躁狂,可惜动不得、喊不出,唯一可做的也许就是任由眼泪脱框而出。
终于听到岩缝外有了动静,这几人说话的声音竟然还如此的熟悉,薛针睁大了眼睛看见十余丈处岩壁外的世界,可是又有谁会无聊的去趴着岩缝探索黑暗的深处?
“咱们几个真是幸运,竟然能活着出来,哈哈哈.......。”说话的这人是韩幽,他们几个进入幻境远比薛针要晚上许多,又赶上赵毅、蒙山的手下与其它几只队伍乱战,四人躲在一旁并未参战,待幻镜阵法一破,众人乱糟糟冲入幻境的时候,他们并未盲从,只是待在幻境的边缘,待到幻境破灭,阎王殿遗址崩塌,四人因为离得远,这才侥幸逃的了性命。
“不仅性命无虞,咱们还遇到灵寂姑娘,她还送给咱们一朵往生花,真是幸运之至,回去交了差,咱们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再也不用来这等鬼地方拼命了。”
这个声音出自季子珍口中,薛针听到耳中却是甜美无方,灵寂没事......灵寂真的没事.......,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不知道静雪怎么样?逃没逃出来?也许死了比自己这样活着更好。
“苏剑卫受了重伤,咱们在此休息片刻再行上路。”屠九斤道。
“嗯,是要休息一会,我左臂也被山石所伤,还要烦劳季先生帮着看看。”薛针能从缝隙中透过的微光,看到季子珍正在给韩幽包扎伤口,苏剑一背靠在大树上盘腿打坐,他胸前一片血污,想来受伤不轻。
屠九斤走到韩幽跟前查看他的伤势,韩幽个小,屠九斤却是身材魁梧高大,如同老鹰俯视小鸡一般,他一伸手抓住韩幽的脖子,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接着“嘎巴”一声,将他的脖颈拗断,事发突然,季子珍顿时呆若木鸡,屠九斤露出狞笑,一脚将他身子踹的飞向正在打坐喘息的苏剑一,二人重重撞在一起,有谁能想到屠九斤会突然发难,趁着苏剑一重伤,大家毫无准备之下,突下杀手先杀了韩幽,接着重创苏剑一、季子珍。
苏剑一本就身受重伤,突遭劫难身子软做一团瘫倒在地,屠九斤又搬起块巨石高高举过头顶朝着二人抛了过去,巨石重重落下,将二人砸的血肉模糊,掩埋在腾起的灰飞烟尘之下。
“荣华富贵岂能与他人分享,哈哈.......,既然老天开眼,这天大的功劳便有我老屠一人替你们享受吧。”他怀揣往生花,只要找到处安全地带放出信号,自有人来接应,此后功名富贵尽可独享。
他脚步渐远,再听不到声息。
薛针在狭窄的岩缝中将这一段看的清清楚楚,他自己尚且求死不能,心中虽然悲愤,却只能无力任由眼泪流出,这人性的卑劣让他愤怒、悲伤.......,百感交集却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