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早的航班上要一罐啤酒并不多见,空姐的眼神明确的告诉了我这一点。
飞机降落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十点,北京的温度比广州要低的多,拦了辆出租, 告诉司机地址后,便靠在后座的的窗户上,行李箱就在我身旁的座位。我并不想把他放在后备箱。
其实关于广州的事情,一直有几个疑惑我没有想清楚。按着时间发生的顺序,我现在做一个简单的罗列。
军哥是怎么样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根据申先生提供的信息,车祸时间是凌晨四点。由此我也许可以得出两个猜想。一种是军哥知道这次车祸的策划内幕,如果不是的话就是第二种可能,申先生在骗我,给了我一个错误的时间。可是后一种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薛凯为什么会遭遇这场车祸,他的个人信息里究竟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何规如此费经周折拿到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张帆为什么会跟我说有关于底下产业链的事情,真的是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各找退路的地步?张帆出国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么?
至于何规对于我这次任务会不会满意的这件事情,这是一个基本问题。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车到了公司的楼下,我跑道公司附近的一间超市里等着快递员把东西给我送来,我不希望让何规知道这些东西我是邮递回来的。用行李箱把薛凯的电脑以及硬盘装了起来,我回到了公司。
这会已经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本来严肃的办公区又热闹了起来。
我坐在办公室里把薛凯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移动硬盘放到了一起,又把从电脑里得到的硬盘单独放进了办公桌下的抽屉中。
大概是好久后的一个晚上,回家后的我坐在电脑前看电视剧,看的《潜伏》里余则成嫁祸马奎的一个镜头后楞了一下,猛然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红色的巴掌印儿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消掉。
也许《潜伏》里的站长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是他不关心。相比于事情发展的过程和参与角色而言,结果也许才是最重要的。就如同他后面搞掉了其他的手下一样。他所要的结果就是身边留一个对自己最没有威胁的的人。
有些时候,高度决定一切。
余则成关心的是怎么样弄情报,站长则关心怎么样让整个局势都在自己掌控。
在我加入这个部门之后,如何生存下来就成了我所关心的核心问题,而我为什么来到这个部门却被我忽略。这一点,很致命。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后话了。人,永远没有机会回头再来一次。
我查看了一下何规的Online tips,显示是绿色。大概准备了两分钟后,我拨通了何规的电话。
“何总,您现在在办公室么?”我问道
“在,有事?”何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有事跟你汇报一下。”关于硬盘的事情,我并不想在内部电话里跟何规说太多。
“你上来吧。”说完,何规挂了电话。
五分钟之后,我站到了何规的办公室里,何规端着一杯茶,正在盯着桌子上的崖柏。第一次到何规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崖柏就摆放在办公室的角落。
“老板,我回来了。”我手里拎着一个电脑包,里头放着薛凯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移动硬盘。
“辛苦了。”何规方向手中的杯子说道。
“您现在方便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用您十分钟给你做一个汇报。”
“当然。”何规伸手示意我坐下。
坐下之后我把整个广州之行给何规讲了一遍,包括去薛凯家中的事情。只是关于张帆讲的事情我选择了忽略,一则我不确定张帆讲的到底有多可信,二来对于李为先这个人,我还是心有余悸的。就如同张帆说的,李为先上头有没有人他并不知道,我没有必要去得罪他们。
何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安静的听我讲述和广州有关的故事。
“今天早晨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并且给我塞了一袋东西。”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装有笔记本电脑和移动硬盘的包放到了何规的办公桌上。
“进到你房间?没有丢东西么?”何规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包后又用一种类似于猫捉老鼠的眼神看着我问道。
我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如果笔记本,移动硬盘是我带来的话,这些东西昨天晚上就应该在我酒店的房间啊,当时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出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何规这些东西是我邮寄回来的。但是何规的这句话也让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昨天晚上到我房间的人,更是冲着那些东西去的。而后来的三十万的现金,也许是计划外的。
我并没有把握能在何规的面前成功撒谎把事情圆过去。于是只能照实把事情说了出来。
何规听到我的话,先是明显的一愣然后歪了歪嘴角没有说话。
何规明显意识打了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摸着桌边的崖柏问道:“你说他们给你放了一袋东西?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个钱的手势。
“哦?”
“一共三十万。”听到何规的语气,我照实把数字也说了出来。我并不知道何规打算怎么处理这一笔钱,但是想到这个数字心里还是有些肉疼的。
意外的是何规对于这笔钱的处理方式却十分开放。“既然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就当是部门给你发的奖金好了。”何规的手以及在摸着桌上的崖柏。
“谢谢老板。”在谢过了何规的意外之喜后,我又说了一堆没有营养的拍马屁的话。
“刘栋,你平常有什么爱好么?”何规突然问了一句这么一个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看着何规不停摩挲崖柏的手,我明白了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我平常没什么爱好,如果硬说的话,可能就是玩游戏了。”我笑着回了何规的话。
“你懂文玩么?我平常可是很喜欢摆弄一下这些小摆件的。”何规很有深意的说道。
“这行我算不上懂,不过我有个朋友却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我记得他又一件特别好的手串,过几天我拿来给老板您鉴赏一下。”
何规对我的话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灿烂了不少。“鉴赏谈不上,就是这些东西吧...我看着就喜欢。精品难得啊。”
“是啊。”我跟着何规感叹了一句。
“老板,这电脑还有硬盘怎么处理?”何规一番感叹后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问道。
“就放我这吧,晚上我给你发短信,咱们出去吃个饭。正好把上次没办的欢迎会补上。”何规笑着说道。
“老板,您客气了。”
在和何规随口打了几句哈哈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把从朋友哪里买来的手串送给了何规,在11年的时候文玩这种东西还只是一个很小众的圈子,当时的人们似乎并不愿意把这份钱浪费在这个地方。只是送给何规的手串当时就已经十分不菲,花了我十五万左右。
而我回到办公室后还恶补了一下与文玩相关的知识,大概到下午两点左右,我才算是真的舒了口气。按照何规的态度来看,这次任务他还算是满意吧。
这八年来的外企生活却是给我磨炼了一个不错的心态,至少这样的心态可以从一句话和一个历史故事中表达出来。
康熙年间平定三藩之前,吴三桂是三藩里面实力最大的,为了稳住康熙,表明自己的心态,把自己的儿子吴应熊派去了北京,当然康熙也把女儿嫁给他,这小子虽然混了个驸马,也混了个官,当然心里面明白自己是人质,也是吴三桂派到北京的一个拉拢势力的一个关键,而在清朝开始政局不稳的情况,为了他父亲的霸业,他也需要拉拢势力。他做事情难不难,他所处的环境复杂不复杂,他面临的斗争惨烈不惨烈。每当有人说他遇到了多大的斗争,多复杂的环境,我就总是想起来了吴应熊,大概在我知道的人物里面能喝他比难的可能也就只有当年在吴国的越王勾践了。
而在吴应熊不算长的十几年里,他始终记得吴三桂给他的一句话。
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口!
自从知道了这个故事之后,这句话我也一直记得,只是没有吴应熊理解的那么深刻罢了。不过这个故事也算是让我对城府,阅历这些模糊的词语有了一个更好的认知。
拿得起放的下,也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忘掉一些东西可能是最正确的。新部门的第一次成功任务和十五万的收入让我变得沾沾自喜了起来,而关于之前的忧虑却还是一直存在,喜忧参半的状态让我很难做到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失口的状态。
看着桌子上的硬盘,心里还是有些期盼,可是期盼什么呢?我却也完全的说不清。只不过半个小时以后刚才的期盼已经灰飞烟灭了,看着连上电脑后滋滋作响却毫无反应的硬盘,我大致已经明白了这个硬盘发生了什么。物理损毁,这个硬盘已经和一个板砖没有区别了。对于处理一个硬盘里的数据来说,物理损毁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薛凯的事情到现在变得越来越可疑,我甚至怀疑在我当天到达薛凯房间之前可能李为先已经抢先一步已经回去过了,仔细想想薛凯的办公室在我去的时候确实是有些过于简洁了,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办公室,或许有人提前已经收拾过了,又或者是李为先提前想到了什么才会在薛凯家的时候提前离开吧?
也许吧,不过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事情了。
我收起硬盘,呆呆的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把我的思绪拽回来的是何规的一条短信,内容是晚上聚餐的时间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