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义拆开信封取出信函,信上所书内容竟然是约宗义去锣鼓巷的邵无白的府上有要事相商。
宗义沉思片刻道:“邓兄弟你敢不敢和我去趟邵府?”南英会此时不知是敌是友,元帅蒙冤入狱,南方武林无动于衷,北大好汉潜入临安,这是南英会的地界,不请自来,其实已经犯下了武林中的大忌,但宗义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元帅的性命迫在眉睫。
邵无白的功夫也不在自己之下,这趟邵府之行很是危险。
邓绰点点头笑道:“有盟主在身边,就是大内皇宫,邓绰也敢一闯。”
宗义微微一笑道:“这就去大家说一声,再将破虏送到陆无疆的府中,然后你和我就闯一闯这南英会的邵府。”
宗义将铁剑尘叫到身边和他耳语几句,剑尘顿时急道:“大哥,你怎么能去返险?邵无白什么心思我们还不知道,如果他要与朝廷串通,你岂不是自投罗网,这邵府之行还是让我来去吧。”
宗义冷笑一声道:“邵无白真要与官府勾结,他也不配做这南方武林的盟主,况且他既然能找到邓绰,想必对咱们的行踪也了如指掌,他既然下书要与我相见,北武盟怎能示弱。”
铁剑尘见他心意已决,知道说什么也不能阻拦,便道:“大哥,那你多带些人去。”
“我与邓绰二人足矣,咱们又不是打架,去这么多人做什么?剑尘你去醉仙楼取临安大牢的地图,路上小心一些,地图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有失。”
铁剑尘眼中一丝痛苦,玉袖为了刺探大牢详情,不惜委身与青楼之中,他虽然心痛,但决定再次相聚要,要将她留在身边不离不弃。
宗义和大家大声招呼,便带着邓绰和破虏,让尤铁雁带路先奔了陆无疆的府上。
走了一会,一条宽敞的街道出现眼前,这条街上的每户宅院都很宽大,红漆的宅门镶满金色铜钉,户户门前都有家丁笔干腰直的站在张牙舞爪的石狮之前,两眼望天傲气凌人,邓绰悄悄问道:“尤前辈,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好大的架子。”
尤铁雁低声道:“这是拜侯街,过了这里便是盟主要去的流水巷,拜侯街里住的都是朝廷中的皇亲国戚,所以门口这些家丁才这样神气。”
邓绰笑道:“原来是一群狗仗人势的家伙,可惜他们的主子在金人面前却是卑躬屈膝的奴才嘴脸。”
“邓兄弟你说的真对,这些人没了骨气,和做狗没什么区别,咱们这次救出元帅便是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再也不受女真的欺负。”尤铁雁小声附和,不敢让旁人听到。
说话间,四人已经过了拜侯街来到流水巷,一街之隔,天壤之别。流水巷的院落虽然也是青砖灰瓦,但格局明显低了拜侯街不止一筹,原来这南宋将人分为十品,虽然流水巷住的都是富贵人家,但至多也不过是民间的富户,却与那拜候街的大官们相去甚远。
陆无疆的院子就在巷头,他的门前立着两个方方正正的石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坐在门墩上充当门房的角色,宗义来到近前请门房禀报一声,老头慢吞吞的站起身往宅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陆无疆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宗义道:“表弟你可想死我了,这些年未见,你还是神采奕奕。”宗义将破虏拉到身边道:“破虏,快向你陆伯伯行礼。”
宗破虏急忙跪倒在地,冲着这个身穿锦缎华服满脸堆笑的胖子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陆无疆哈哈大笑将宗破虏抱在怀里道:“好孩子,好孩子,宗家有后了。”
宗义的长兄宗泽本是北宋有名的大将,镇守开封立下赫赫战功,在朝廷中甚有威望,宗泽战死开封后,陆无疆便再没见到宗家中人,今日见到宗义和宗破虏自是亲切无比。
陆无疆在临安城中也算大户,经营着好几家丝绸布庄和米店,家境虽然富裕,但可惜没人在朝中做官,只好蜗居在这流水巷中,就是如此,他的宅子也是三进三出的大院,院中假山池塘、楼台亭榭一样不少。
二人客套一番后,宗义拜托陆无疆暂时收留破虏,陆无疆欣然应允,立时就让奴婢收拾出一件客房让破虏住下了。
把宗破虏安置好,二人独自来到后花园中,陆无疆道:“表弟,你此次前来将破虏托付给我,恐怕是有大事要做吗?”
宗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眼神,“云柔生下破虏后就不幸离世,北宋在金人统治之下,难有一日安定的生活,这孩子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北地终归不适合他生存,所以我希望表兄你能代为照顾。”
陆无疆骂道:“如果不是秦桧这个狗贼冤枉元帅,他也不会锒铛入狱,何止金人如此猖狂,宗泽大哥坚守开封,朝廷也不加官封爵,一纸诏书便算奖励了他的英魂,唉……”
宗义沉思片刻道:“秦桧这个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元帅又被关在大理寺监,栋梁终被蛀虫害,当今圣上如此昏庸,难道真要我大宋子民一生一世被金人统治吗?”
“宗兄弟,你是北武盟的盟主,功夫了得,手下兄弟众多,你一定要想办法去救元帅,陆某虽然武功不才,但只要你一声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无疆拍着胸口急切的表白。
宗义握住陆无疆的双手道:“大哥,宗义此次来到临安,正是为了营救岳元帅,你一片赤诚,宗义不敢隐瞒,此行凶险所以我才将破虏放在你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宗破虏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陆无疆眼中仿佛有泪花闪动,“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破虏的,你若要救元帅,无论如何也要算上我一份,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吩咐一声,陆无疆就是倾家荡产也要鼎立相助。”
宗义心中一荡,表兄果然还是热血男儿,这些年南朝奢靡的生活还没有将他的骨头磨平变软,于是便将营救元帅的计划和盘托出,陆无疆信誓旦旦的表示将竭尽全力,宗义点点头,表兄在临安根深蒂固,救出岳帅后确实需要他的帮助,二人详谈了一会,宗义记得与邵无白之约,忍痛和宗破虏告别后,离了陆无疆的府上,直奔乌衣巷而去。
宗破虏还是第一次离开父亲,在陆无疆的怀里,含着泪水一声不吭的望着宗义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乌衣巷离流水巷不远,就坐落在西子湖畔。护堤上种了一排柳树,邵无白的宅子临湖而建,此时杨柳垂枝,在水面上点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一圈圈将白云青山的倒影打乱,宗义冷笑一声,心想这邵无白倒选的一处清净优雅之处,咱们这些北地宋人却要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距邵府还有百丈,宗义轻声对尤铁雁道:“尤兄你在门外守着,我与邓绰进去即可,如有什么变动,你速回去与剑尘他们汇合,切不可贸然闯进。”
尤铁雁见他神色凝重,点点头藏在一棵大树后面。
宗义来到邵府门前,刚要上前敲门,大门吱扭一声从内打开,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宗大哥,你让小弟好等。”来人双手抱拳长揖到底。
宗义和邵无白二人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二人被江湖人士尊称为北义、南白,江湖中流传着一句话,“不识北义妄英雄,未见南白堪好汉”,他们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只因一江相隔却从未相识。
宗义急忙伸手搀扶,一照面二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