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浩然等人来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在皇宫里的内应显然也接到了消息,出乎内应的意料之外,皇宫之内几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便被卓浩然的人夺取了主动权。
所以,卓浩然几乎是一路毫无阻挡的进了皇宫。
卓浩然原本准备带人直奔皇宫的寝宫而去,可却被告知,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内。卓浩然也没有过思索,而是带人前往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内,卓浩然没有带人进入,而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坐在龙书案前,翻看着什么东西,见到卓浩然进屋,只是对卓浩然微微一笑。
“没想到,你竟然来的这样快。”皇帝对卓浩然说道。
此时,卓浩然眼中的赤红已经散去。
其实,就在前往皇宫的途中,卓浩然身上的药性已经散去。而卓浩然对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也是格外的吃惊。
卓浩然承认,他对皇位一直有着一种很强烈的向往,这向往已经支撑了他到现在为止近三十年的人生志向,可是,这向往却远没有这么的让人疯狂。
他也说不太清楚今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确切的说,他不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压制这种向往,相反的,而是任凭这种向往支配着自己所有的思路和行动,尤其是今天。
按照卓浩然的计划,明天进宫时,汪小姐会向皇帝和皇后奉茶,而奉给皇帝的那一盏,会是下了毒的,这样一来,弑君的罪名便会落在汪家的头上,而自己,虽然有些责任,但却依然会继承大统而并不会给世人留下太多的话柄。
可是,就在刚刚自己回主屋更衣,准备到前院去招呼宾客的时候,自己仿佛被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完全控制了。在他的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杀了他们,杀了所有反抗你阻挡你的人,杀进皇宫去,夺到皇位。有人敢说你的对错,就杀了他,杀了他们,杀,杀,杀……
卓浩然就这样冲进了主屋,在汪小姐以及众多陪嫁丫环和喜娘的面前拿出了一直藏在主屋秘室之中的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龙袍,并且亲自执剑,将那些人斩杀的一个不落。
后来,当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似乎有片刻的清醒,可也就只有片刻,他把女儿夹在手臂之间,来到前院……
可是事到如今,卓浩然知道,自己真的没有退路可走了。
除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夜之间变成了傻子,瞎子,聋子,不然,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早晚会被传得世人皆知。而能堵住他们的口,不让他们多话的唯一途径,那就只有自己登基……
他看了看坐在龙书案后的皇帝,淡淡的应了声,“是。儿臣来了。”
皇帝听了卓浩然的话,微笑点了点头。
“有去见过你母后么?”
卓浩然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皇帝轻叹了一声,“她,是个好母亲。但可惜,她不是个好皇后。”
卓浩然皱了皱眉头,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可又不敢确定。
“不懂么?”皇帝笑道,“做为一个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朕可以不管;可是做为一个皇后,为了自己儿子的私欲,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这是朕不能容忍的。”
“你……”
“是。”皇帝点了点头,“她死了。”
卓浩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你杀了她?”
皇帝哈哈大笑,“朕不过是把你让马天师为朕准备的那些金丹赐给了她。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圣物’,要怪,也只能怪她无福享受吧。”
“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怎么可以杀她?你就不怕天谴么!”卓浩然吼道。
“朕,难道就不是你的父亲么?”皇帝说着,嚯然起身,指着御书房外说道,“一个带兵逼宫的人,竟然要在这里跟朕在这里谈天理伦常么?”
卓浩然眯起眼睛,看向皇帝,微微扬起下颌,冷声说道,“原本,我并没有想杀你。诚如你所言,你毕竟我的父亲,今日我来,要的不过是一道传位的诏书罢了。但事到如今,只怕……”
“只怕如何?”皇帝慢慢坐下,背靠着龙椅,淡淡的问道,“除了逼宫之外,你还准备弑父弑君么?”
“你以为我不敢?”
“呵……”皇帝轻笑了一声,“你是朕的儿子,是朕从小手把手教到大的儿子,你的斤两,朕自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掂量的很清楚。但是,做为朕的儿子,你又知不知道朕的斤两呢?”
卓浩然听到皇帝这话,心里一惊,有些不解皇帝的意思。
这时,只见皇帝从龙书案上拿起一道诏书来,读道,“皇太子卓氏浩然,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酒色极於沈荒,土木备於奢侈。朕永鉴前载,无忘正嫡,恕其瑕衅,倍加训诱。选名德以为师保,择端士以任宫僚。犹冀中人之性,可以上下;蟠木之质,可以为容。愚心不悛,凶德弥著。恩宠虽厚,猜惧愈深,引奸回以为腹心,聚台隶而同游宴。今废皇太子卓氏浩然为庶人。朕受命上帝,为父人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宁不锺心。一旦至此,深增惭叹。”
读罢,皇帝将诏书往前一掷,扔于地上。
“如果你就此收手,拿了这诏书去吧。朕答应过皇后,只要你肯悬崖勒马,朕绝对不会取你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卓浩然听了皇帝的话,仰天大笑,“你不取,难道旁人也不取么?我只问父亲一句,这传位的诏书你写是不写?”
皇帝看着卓浩然没有说话。
卓浩然长叹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你不仁于先,就别怪儿子我不孝在后了。来人……”
卓浩然一声令下,门外闯进了八个人。
皇帝看了看他们,看着这作张熟悉的面孔,皇帝长叹一声,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看到皇帝尽显的疲态,卓浩然说道,“为父皇伺候笔墨……”
“是。”八人走到龙书案前,铺纸研墨,然后默默的站在距离皇帝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单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看着皇帝。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因为太兴奋,直到这个时候,卓浩然才发现了一件很是不寻常的事情——大总管去哪里了?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卓浩然的心头腾然而起,他点手唤过两人,低声交待了几句,两人点头匆匆离去。
见皇帝迟迟不肯动笔,卓浩然心下有些着急。只要传位诏书立好,自己也就是名正言顺了,只要把毒药往皇帝口中一喂……
“父皇……”卓浩然催促道,语气之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皇上张开眼睛,冲着卓浩然微微一笑,“你很着急么?”
卓浩然一怔。
皇帝轻叹了一声,然后苦笑道,“是啊,等了这么久,也该着急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卓浩然问道。
“可惜,皇上没准备把大位传给你哦。”
当甄仪的声音他们的头顶传出来的时候,卓浩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其他几人听到声音才想动作,甄仪飞身形上前,瞬间点住了六个人的穴位。
六人僵在原地,要说这六名虽然有些功夫,若说是领兵他们是有些手段的,可若论起来,真的连二等的高手也算不上。
甄仪拍了拍手,冲着卓浩然一笑,“还真得谢谢太子爷成全,要是一共八个,我还真不敢说一下全能点得中。”
卓浩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甄仪。
“你……”
甄仪没有理他,而是抬起头来,对坐在房梁之上的大总管说道,“总管大人不下来么?”
这时候,卓浩然才看到,原来一直没有出现的总管大人,竟然正趴在御书房高高的房梁之上。身边,还放着一块看上去与周围环境颜色极为相似的布料。
总管大人都快哭了。他倒是想下来啊,可是太高了,怎么下啊!
甄仪摇了摇头,“那您在那儿再多趴一会儿啊!”
总管大人把甄仪套在自己脸上的那块厚厚的却还很透气的面料拿了下来,冲着甄仪点了点头。心说,您可快着点儿,我怕自己一会儿掉下去。自己这老胳臂老腿的,要是从这上面摔下去,那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卓浩然问道。
甄仪一撇嘴,“就你留在太子府里那些人,你觉得能看得住谁?侯爷?顾衍之?张扬?还是我?”
卓浩然紧握双拳,狠声说道,“父皇对晏家寡恩,你们在这时候还护着他?”
甄仪冲着皇上笑了笑,皇帝也无声的一笑,可眼中却满是伤怀。
“皇上对晏家寡恩,那是晏家跟皇上之间的事儿,要讨个说法,那也得是侯爷出面,哪里敢劳动太子爷您老人家的大驾呢!”甄仪笑道。
“你……”卓浩然浑身栗抖,指着甄仪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卓浩然心里忽然又以了些许的底气,冲着甄仪说道,“甄仪,你不是个蠢人,本王对你有心,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只要你肯站在本王一边儿,哪怕什么也不做,只待本王继位,必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卓浩然的话,甄仪放声大笑起来,“太子不会亏待了我?”
“是。本王一言九鼎,绝无虚言。”
“那以前的帐,我与太子又该怎么算呢?”甄仪的笑容散去,清冷的问道。
“以前……的帐?”卓浩然忽然明白了什么,张大了眼睛看向甄仪,“是你!你没死?”
甄仪笑了笑,抱着肩往龙书案边一靠,背对着卓浩然,看着皇上问道,“皇上,太师,夫人,还有秦骞,这便是三条人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