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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赴宴

2018-01-15发布 4046字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雪地上,高昂的松柏披挂着金色的铠甲,忠诚地守卫着山峰。

土地庙的大院里,几十个热血男儿整齐排列于大殿前,正在举行简单而庄重的国民革命军太平支队成立仪式。

“兄弟们,从今天起,我们青州警备团二营二连正式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太平支队!”

队长赵明训目光炯炯有神,扫视着大家,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略有些颤抖:“兄弟们!日寇已经占领我中华大部分土地,杀我父母姐妹,毁我房屋家园!多少人有田不能种,有家不能回!而我们,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被迫沦落到此,多少兄弟客死他乡,连尸骨都不能好好安葬!今天,我们在此成立国民革命军太平支队,为的就是给倒在鬼子枪口下的兄弟报仇,给那些倒在鬼子枪口下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报仇!报仇!”被怒火与仇恨燃烧了的兄弟,从胸膛发出惊天动地怒吼!几十个声音汇聚成一股不可抑制的狂风,横扫山岭丘壑,横扫平原大地!

山河自有狂飚在,席卷白沙罩古丘。

赵明训忽然提高了声音:“在此我赵明训对天发誓,一定要和鬼子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大家倍受感染,纷纷举起拳头齐声高喊。

随后,由和青山宣布新的编制与新任排长班长的名单。

最后,赵明训作了动员性的发言:“兄弟们,眼下我们势单力薄,枪支弹药给养也严重不足。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任何困难也吓不倒我们!为什么?因为我们是青州的子弟,是有血性的汉子!只要我们心里装着青州,装着生我们养我们的这块土地,就一定能把小鬼子打出去!”

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是热血沸腾,拼命地鼓起掌来。

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岭上,太平支队诞生了!

郑母镇,距离青州城东四十余里,人口稠密,与临朐、昌乐接壤,也是东去潍县、安丘的必经之地。逢五排十是传统的大集,刚进腊月很多人已经早早准备年货。

日上三竿时集市上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节日将临的兴奋。战争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仿佛是件很遥远的事情。

赵明训与和青山骑着马,率领一个班的兄弟从集市上经过,引起了百姓们的注目。

自古百姓怕兵,看到肩背长枪的大兵,人们慌忙闪出一条通道,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大兵的来历。

“哪来的兵?”

“不知道。”

“俺听说前天晚上太平岭上的土匪被一锅端了,是不是他们干的?”

“俺也听说了!俺还听说领头的叫什么六爷,一个人杀了好几十个土匪!”

“有这事!还从土匪窝里救了十几个娘们。昨天俺在村头看到好多人,敲锣打鼓地往太平岭上送了块大匾。”

“啥匾?”

“俺咋知道?俺又不认字!反正就是送给那个六爷的!”

“照这么说,咱这儿没土匪了?”

“那可不!”

几个人的议论被很多人听去,并迅速在集市上传来,几乎赶集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六爷”的大名。传到后来,六子几乎被描述成会飞檐走壁的大侠。

刚刚提拨为班长的六子,领着班里的兄弟排成一路纵队,跟在赵明训与和青山后面。

刚下山时,六子铁青着脸,肚子里憋着气,心里暗自嘀咕:“奶奶的!凭啥你们两人骑着大马,让老子跟在马屁股后面闻骚味!”

对于身后兄弟“班长”的热情招呼声,六子理也不理。身后的兄弟吐了吐舌头,心里想:“刚刚当了班长就开始摆架子,这人咋这样呢?”他哪里知道六子此时在想什么。

进了集市,老百姓的议论声传到了六子耳朵。当他听到大家都在传诵自己的大名时,原先的不快一扫而空。随即而来的是一脸的满足,并且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感觉自己刹那间英俊了许多。

“班长,老百姓都在说你呢!”身后的兄弟捅了捅六子,低声说。

“说俺?说俺干啥?俺有啥好说的!”六子的腰挺得更直了。

和青山听到六子的话,好笑的对赵明训示意了一下,说道:“又美起来了!”

赵明训也听到了,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目光投向了远处一座两层小楼。鲁中的农村大多是底矮的泥坯房屋,这座小楼在错落的矮房子里格外显眼。

青砖红瓦的结构,木雕的窗户显得很是别致。

“吁!”赵明训勒住马,久久地凝视着两层小楼,思绪万千。

“长官,怎么了?”敏感的和青山察觉出赵明训异样的表情,小声问道。

“哦!没什么,走吧!”赵明训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催马继续前行。

和青山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那座小楼,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郑元民的家位于集市两条街道的交叉处,高挑的门楼朴素中透着几许气派,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这是一户比较富足的家庭。

“来了!来了!”早就在门口等候的伙计铁柱远远地看见赵明训一行,兴奋地大叫着跑到里面去报信。

“应该就是这家了!”

赵明训与和青山下了马,郑元民与几个长者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

“赵长官亲自驾临寒舍,有失远迎!”郑元民一边走一边抱着拳。

赵明训向大家敬了个军礼,说道:“郑先生客气了!”然后向迎接的几位老人一一打过招呼。

“赵长官请!”在郑元民引领下大家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是面影墙,影墙前栽了十几棵迎客竹,翠绿的竹叶上顶着一簇簇的白雪,煞是好看。

穿过宽敞的庭院,大家进了客厅。

客厅里古色古香的布置,与和家颇有几分相似,让和青山不由地想起叔父和秉章。心里想:“不知道现在县城里的状况怎么样了?”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酒席,只等大家入座。

赵明训顿时明白了,郑元民这是要答谢自己,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郑先生,您老太客气了,何必如此破费。”

“赵长官不必客气,您领着警备团的兄弟们剿灭土匪,为百姓除去一害!乡亲们自当尽点地主之谊。赵长官请坐!”郑元民热情地说道。

赵明训还想推辞,旁边一位瘦削的长者插话了:“赵长官不必推让!您与麾下除暴安良,维护一方平安,乡亲们无不欢欣鼓舞。这桌酒席是大伙凑的,莫非长官嫌弃这饭菜不好?”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赵明训连连摆手。

和青山看到这样谦让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劝赵明训:“是啊长官,乡亲们盛情难却,现在也快晌午了,坐下来也好与乡亲们沟通一下感情。”

“那好吧!”赵明训点头同意,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六子和他班里的兄弟。自己在这儿吃喝,让兄弟们饿肚子可不是他赵明训的作风。

郑元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赵长官放心,厢房里还安排了一桌,请兄弟们入席。”

又回头喊来自己的儿子郑玉国:“玉国,领各位长官到厢房入席,千万不可慢怠!”

“知道了,爹!”郑玉国答应一声,走到六子跟前恭敬地说道:“长官,这边请!”

六子满心欢喜地以为会请自己到客厅入座,满想到却要被让到厢房,心里便有了些许不痛快。白着眼球瞪了屋里一眼,极不情愿地跟着郑玉国往厢房走。目光往客厅一扫的瞬间,发现墙上挂着一幅黑白照片。照片是一个女人的头像,除了年纪大些,像极了郑元民的女儿郑玉梅,那个被自己抢了玉镯然后又在太平岭获救的女学生。

“老六,告诉兄弟们不能喝酒!”赵明训在客厅大声嘱咐了一句。

进了厢房,没有长官在跟前,大家一改往日的严肃,毫不谦让地围坐在桌前。

郑玉国抱着一坛酒,给六子倒了满满一碗。

六子不客气地端起来正要喝,身边的一个提醒说:“班长,刚才赵长官交待了,不能喝酒!”

“啊哈,差点忘了!”六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门,其实赵明训的话他听得真真的,心里总觉得不喝白不喝。

端着碗瞅了好一会儿,酒香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终于还是没敌得过肚子里的馋虫,便对兄弟们说:“这么好的酒,已经倒在碗里,不喝怪可惜。这样吧,俺喝了它,大家就不要再喝了。”

说着,在兄弟们错愕的眼神中,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放下碗,只觉得满嘴都是酒的香气。咂巴咂巴嘴,冲着大家说道:“瞅俺干嘛?吃呀!”

兄弟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六子撸了撸袖子直接下手。刚才他就瞄上了中间那只烧鸡,没等其他人筷子伸到,抢先撕下一根鸡腿塞进嘴里。然后又一副体恤下情的姿态,含糊不清地说道:“吃!吃!兄弟们别客气,一定要吃饱喝足!”

郑玉国看了暗自好笑。

与厢房狼吞虎咽的粗俗吃相截然相反的是客厅里的人,大家正襟危坐,互相谦让。

在郑元民和几位长者的执意劝说下,赵明训与和青山各自喝了一碗酒。

郑元民还要倒酒,被赵明训拦住:“郑老先生,您与几位长者的盛情赵某心领了。但是今天我们是来接手物资的,世道不太平,这酒真不能再喝了!如果哪天得空,赵某一定与您老畅饮一番。”

见他执意不饮,郑元民也不再坚持,便向两人介绍了桌上的几位长者。除了镇上几位比较有名望的老人外,那位瘦削长者的身份让赵明训与和青山十分欣喜。

“这位是我们镇上的冀郎中,家中世代行医。听说警备团的义举后,自告奋勇要为受伤的士兵治疗。”

冀郎中站起来冲两人拱手施礼,说道:“老朽虽不才,连夜配制了一些草药,愿为诸位长官疗伤治病。”

“太好了!”赵明训与和青山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赵明训一把紧紧地握住冀郎中的手,感激地说道:“太感谢您了,冀老先生可是为我们解决了一大问题!在此我代表所有兄弟向您和所有父老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着,赵明训与和青山庄严地冲大家行了军礼。

大家重新落座,赵明训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又问郑元民:“郑老先生,不知道乡亲们集的物资现在何处?”

“赵长官请放心,所有物资都已经装上马车,在后院放着。天气寒冷,本来我打算动员乡亲们再赶制几十套棉衣,但是时间紧促,没来得及完成。还请两位长官不要见怪!”郑元民谦意地说。

赵明训连忙说道:“郑老先生太客气了,现在您和大伙已经帮了我们大忙,岂敢再麻烦乡亲们?”

另一位长者插话问道:“赵长官,听说太平岭的土匪是被一个叫六爷的人杀的,是不是真的?他今天来了没有?”

“六爷?”赵明训怔了一下,旋即又乐了。

和青山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您说的这个六爷名叫六子,就是刚才站门口的那位,今天刚被提拔为班长。”

“哦!那等会儿我们可要好好拜会一下这位大英雄。”长者说道。

赵明训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宣布,但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郑老先生、冀老先生、各位父老,有件事赵某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宣布。我们原隶属于青州警备团二营,因为与鬼子一路血战损失了不少兄弟。日前我们经过自我整编,改番号为国民革命军太平支队。”

“好!好!”大家一起鼓起掌来表示祝贺。

赵明训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我们是与鬼子战斗到底,但是现在势单力薄,再加上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要仰仗各位!”

“好说,这个自然!”郑元民说道,“赵长官以后若有什么地方需要效劳,尽管吩咐,乡亲们定当竭尽全力。”

几位长者也都纷纷表示愿助太平支队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