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静谧的黑夜之中,一名身着宫服的少女从锦墨居中走了出来。
她先是愣在原地张望了一番,随即匆匆赶往了萧镜之所居住的翊坤宫。
橙红的晚烛在窗前摇曳,每一阵细风都会令红烛跳跃飞舞,微弱的烛光照亮萧镜之的脸,他捧着一卷竹帛正在斜脸阅读。
一名身材高大的侍从从正门走了进来,他弓着腰将手中的那封书信呈到了萧镜之的案上。
“二皇子,九公主那处遣人送来书信。”沉稳的嗓音从侍从的嗓子中散发而出。
“打开看看。”萧镜之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竹帛,满不在乎地吩咐侍从。
一封垂首,重新将案上的书信执起,望见纸张上的内容后,他的眉心不禁微微一拧,看上去有些为难。
“上面写了什么?”萧镜之低声问道。
一封轻抬眼皮,淡淡地诉说:“九公主好像想与二皇子同盟。”
“呵。”萧镜之冷淡一笑,继而说道:“没想到小九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这和从前的她可大不相同。”
一封抱拳,面无表情地望着萧镜之。
“九公主的性子像极了女帝,是一个擅长运筹帷幄的人,任何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从未叫自己吃过亏,染过脏。”
“自从她遇见了离小姐,却从未在离小姐身上讨过半分便宜。”
萧镜之缓缓将自己手中的竹帛放到了书案上,随即问了一封一个问题。
“你觉得,小九对上离寸心,谁的胜算更大?”
一封将腰弓的更低,愣了一瞬,接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自是离小姐的胜算更大。”
“离寸心是个聪明的人,第一次遇见她之时,便是她落水那日,从她的脉象来看,她根本不是一个久病缠身之人。”
“今日她又在殿前提出前去川北治水,试问一个身体虚弱的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舟车劳顿。”
“主子的意思是...”一封拧着眉,小声追问。
“本皇子敢断定,那离家小姐根本就是在装病,她的身子,好着呢!”萧镜之阴寒一笑,抬眸深深地望向不远处的腊梅。
这久未绽放的腊梅,看来是迎来属于它的冬日了。
一封定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问道:“那九公主那处该怎么回?”
“便直接拒绝她吧,她以为本皇子要的只是离相的支持,但本皇子要的不仅仅只是南游天下,还要美人常伴。”
洛梅在翊坤宫外候了许久,焦躁难安的她在翊坤宫前反复踱步,心中似有千万只小鹿在来回奔跑。
忽而,她的身后涌来一阵陌生的感觉。
婢女猛地转过身子,发现萧镜之的贴身侍卫一封正面色凝重地站在她的身后。
“封侍卫,二皇子如何回复?”她伸手拨了拨额前散乱的发丝,急匆匆地问道。
一封机械性地抬起脑袋,漠然地开口:“二皇子有二皇子自己的打算,怕是无法与九公主同乘一艘船,还请九公主海涵。”
得此答复,洛梅的心中乱作一团,她既兴奋又无助,萧薇竹那张火光四射的脸已经浮现在她的眼前。
“多谢封侍卫。”她低头喃喃出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翊坤宫。
黑夜之中,她踏着极缓极慢的步子朝着养心殿而去,一股悲怆的心痛涌上她的眉头,如果她无法获得萧薇竹的信任,恐怕将难以再在养心殿中立足。
这一瞬,她好似明白了雁书当初的无奈。
“姐姐...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已经被逼到了路的尽头,继续守护剩余的良知,还是选择昧着良心活下去,她不知道。
养心殿中。
萧薇竹单手撑着额头,慵懒地躺在软榻之上,晶莹剔透的珠串床帘遮住她些许容颜,她悄然地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在沉思一般。
洛梅提着胆子悄悄地向前走了几步,如果萧薇竹陷入沉睡,那这将是她杀死萧薇竹的好时机。
反正横竖都是死,纵使是死,她也要拉着萧薇竹一起下地狱。
“你回来了。”萧薇竹闭着眼睛轻轻地张了张嘴,吓得洛梅浑身一颤,身子向前一跌。
好在她反应及时,迅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启禀公主,奴婢回来了。”
“去了这么久?”公主依旧闭着眼睛,神情依旧淡然。
洛梅呆在原地,缓缓抬起脑袋,壮大胆子说道:“请公主恕罪,在前去翊坤宫之时,奴婢还去了一趟锦墨居!”
“哦?你去找六哥哥了?”
洛梅点了点头,再次说道:“请公主恕罪。”
“你去找六哥哥作甚?”
语毕,萧薇竹缓缓睁开自己的眸子,一列冷光落在了洛梅的身上。
一股黑暗的气息侵袭而来,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茫然失措地跪在地上。
“本公主的好洛梅,为何不回答本公主呢?”萧薇竹并未放过她,反而步步紧逼,身上的杀意无限蔓延。
即在此刻,萧镜墨温润的声音传入洛梅的耳中。
在锦墨居时,萧镜墨便知晓萧薇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洛梅,他伸手摸了摸洛梅的脸,轻声嘱咐:“如果小九问你,你便拿雁书做挡箭牌,她知晓我与雁书的事情,不会多加为难与你。”
想起这番话,洛梅敛去胆怯,冉冉一笑:“雁书姐姐刚死,奴婢怕六皇子难过,所以才会去探望他。”
萧薇竹一动不动,依旧一脸阴寒。
洛梅见她如此,咬了咬牙,忍住心腔的怒火,咧嘴道:“姐姐生前喜欢六皇子,洛梅只是不想让她走的不安心。”
闻此一言,萧薇竹点了点头,缓缓转身:“倒是本公主对不起雁书了,她本是要成为六皇妃的人呢。”
洛梅抬首,用一双阴凄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薇竹的背影,这双阴郁的眼睛中闪着仇恨的光亮,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萧薇竹骤然扭转身子,洛梅仓惶地将脑袋垂了下去。
“二哥哥那处,如何回复?”
“二皇子说...他自有打算...无需公主挂念......”这样的答案是出乎洛梅与萧薇竹的意料之外的。
一向只将权势放在眼中的男人,如今竟在乎起一个女人,萧薇竹不禁失意地冷笑,咬着唇骂道:“倒是个勾人心魄的狐狸媚子,便连二哥哥都没能逃出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