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都知道了!”
沈客嗤笑着斟了一杯酒,呷了一口,又闭眼一饮而尽。
“你的提升?皇上赐婚?”宿嫣侧目。
“晋王入朝。”沈客目光乍冷。
宿嫣噙着一抹笑将身子依靠在了椅子后背上。“这不该是你早预料到的事情?晋王有勇有谋,破获假银票一案揭发颜耀前狼子野心,按功按身份,进入朝堂情理之中!”
“你应该劝他,让他不要搅进这潭浑水!”
“你以为我劝得动他?”宿嫣的笑容愈发的冷了,本以为沈客叫自己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不过是这样的废话。
“让晋王继续做他的逍遥王爷,嫣嫣,我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在与沈客相处的这两年,从来都是宿嫣惹出了无数的祸端让沈客去处理让沈客帮忙,在她的世界里,沈客很强大,强大得可以在千军万马中驰骋,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忙,这句话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有些许的恍惚,她更是预料到,若是自己断然拒绝,自己与沈客,或许,真的就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为什么?”凡事有因必有果,晋王做了什么让沈客这么记恨的事情?宿嫣猜想不到。
“没有为什么!只看你愿不愿意帮我!”
沈客凝视着宿嫣,深如古井的眸子让她根本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哪怕是恨也好,至少她可以确定沈客对冉奚的排斥来自于恨。
沈客到底要做什么?晋王入朝,对他会有什么影响?若是他担心自己的仕途,就算皇上驾崩,前头还有太子,晋王也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无权的王爷,沈客为何要这般在意?
“沈客,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于沈客,她向来是藏不住话的。
沈客揪着眉头,突入的眉骨让那双眼睛更是深邃。“你愿不愿意帮我?”
“沈客,你可别说你是要造反,不然你担心晋王做什么,三位皇子,太子窝囊无能事无主见,冉王刚愎自用,唯有晋王,才是真正的有治世之才,现在他锋芒展露,你就要让我劝说他继续做他的逍遥王爷,沈客,难不成你是真的要造反?”宿嫣眯眼看着眼前人,黑亮的眸子闪耀着狡黠的光芒。她在捕捉沈客的神色,只要有一丝一星一点的异样,就足以让她判断出沈客到底是什么心态。
可沈客依旧那张仿佛是百年不变的脸与眼神,“你帮不帮我?”
“冉奚怎会听我的话,你找错人了!”宿嫣悻悻抿着嘴角,将身子坐正。
“你说我的判断,什么时候有误过?”沈客讪笑着,又是饮尽了一杯酒。
宿嫣眉头一蹙,心里突然的也就乱了起来,她信任沈客,绝对的信任,沈客的判断,从未有过失误,沈客是如何能笃定自己能够劝说冉奚?她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两种都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看得出,晋王对你很有好感!”
看宿嫣一脸茫然,沈客加重了提示。
“不可能!”宿嫣面色一冷,起身迈步。脑子里,却突然的冒起了今日冉奚与自己调侃说起的话,让她更是心烦意乱。
“上次我让你不要去晋王府,那是我唯一一次求你,你没答应,现在,是我沈客最后一次求你,嫣嫣,就当帮我最后一个忙,你以后,就再也不欠我的了!”
身后,沈客微醺似醉的声音懒懒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到了初识沈客的那段艰辛而又美好的生活,她欠沈客的,一条命,两年的照顾。到底是什么驱使着沈客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宿嫣咬着嘴唇忍着通红双眼里的热泪,宽大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沈客不单单是要将自己推向千里之外,更要用此斩断自己与他之间最后的牵连,何其残忍!
“我尽力一试!”
她,一个小小的食客,如何能说动已经下定决心的冉奚?这对她来说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有些事情,是经不起可能不可能的预算的,沈客用救命之恩与两年的相处情谊来求她帮他一把,她不能拒绝。
“好!”
这顿然轻松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让宿嫣突然的泪流如注,果然对沈客来说,她也不过是他顺手救下来养了两年的小猫小狗一般,比她要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曾她还以为自己会是沈客最亲近的人,就算不是爱人,也可以是亲人,可现在,横在她与他之间的已经不止是那道圣旨了!
才一出沈府,她就看见了晋王府外立着的冉奚,沈客那些话,让她心乱如麻,怎么可能,绝对是不可能的,冉奚就算对自己有好感,也绝不可能到了那种程度,他们才认识多久?她与沈客又认识了多久?
深吸一口气憋回了眼眶里的眼泪,又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将自己调回了正常的状态她才迈步走向了晋王府,沈府晋王府的一墙之隔,她每走一步,就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
冉奚双手环胸的站在晋王府之外,他是在等宿嫣,也不知怎的,他十分抗拒甚至是厌恶宿嫣往沈府跑动,而这一次,有不一样,因为这还是在宿嫣来到晋王府之后沈客第一次相请,在管家禀告宿嫣去了沈府后,将话都与留十一吩咐了一遍的他就出来了,本以为沈客难得一次的相请会是宿嫣得在沈府呆上许久,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得那抹从沈府大门缓步而出的身影,冉奚牵起了嘴角,心里那块压得他十分不爽不快的大石砰的落地了。
可那走得失魂落魄的人,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这丫头是受不了沈客要大婚之喜的刺激?冉奚想了想,向着宿嫣走了过去。
看得向自己走来的人,宿嫣睁大挤了挤双眼又是趁着这时间长长的吸吐了几口气,才扯起了嘴角迎了上去。
“你不是在书房议事?怎的这么快?”颜家垮台,现在可正是别人忙着分割原本属于颜家这一块蛋糕的时候,按理说冉奚该是忙得底朝天想着如何把自己的人嵌入那些皇上一怒之下罢免大臣而空出来的官衔才对。
“嗯!”冉奚打量着宿嫣,脸上渐渐凝重了起来,这么牵强勉强的笑容,可确实不像是往日一提到沈客就是欢喜雀跃的宿嫣的风格。“沈将军就要大婚了,想来是忙得很的,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是啊,我就不该去凑热闹!”宿嫣学着冉奚的口吻道。
“啧啧……每次在沈府出来就一张哭丧脸,平日就活蹦乱跳的跟只蚂蚱似的,看来你是中毒太深,只是如今父皇已经替沈客赐婚,你那些心思还是收起来吧!”冉奚转头,眼角余光却还在宿嫣的脸上打转,果然他的话一出口,宿嫣嘴角的笑容就再是无法持续双眼也似乎是红了起来。“咦,你别哭啊!我这好心劝慰,怎么得也得给我这个晋王殿下一点面子啊!”
宿嫣怨愤的瞪了一眼冉奚,低头擦了擦眼,快步上了前。
冉奚无奈的跺了跺脚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沈府,快步追随了上去。
宿嫣对沈客是什么感情,宿浩然早已与他说清,从救命之恩到而后的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可说血浓于水,不过至于宿嫣为何进入洛阳后去了宿家,这里头的情况宿浩然倒是没与他说,感情之事最是难解,就是冉奚都没意识到,他对宿嫣的好感曾几何时变得这么强烈,到了皇上要为他择立王妃他顾目四周找不到心头所属之人的时候,这股好感,居然会强盛至斯……
当然,这还没上升到喜欢的程度,可在面临如此之大的转折点的时候,这样的好感,若是不加以控制,一不小心,就可能上升为喜欢。
宿嫣虽无父无母并非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但她有沈客,沈客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到入洛阳到现在掌管左军都督府,谁也不可否认沈客还会有更大的提升空间,不管在什么时候,兵权都超然于一切,若是他能拉拢沈客…………青年男女都会被爱情这种东西冲昏头脑,庆幸的是冉奚在这之前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基点,将爱情生根发芽的基础牢牢的固定在了沈客的身份上面。
一个幻想对象的远去,便就要意味着另一个对象的出现,对于冉奚,宿嫣从未有过男女方面的幻想,她不认为自己是千里马,冉奚勉强算得是个伯乐,两人之间名为主仆实则朋友,宿嫣从未有过要进一步的想法。
直到今天,在与冉奚相识相知不到两个月的今天,有人给她点明了这其中的可能。
从宿嫣来到这个世界在想的都是如何嫁给沈客甚而是如何与沈客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给他生一堆的娃娃,可要说让她去嫁给冉奚,或者说要让她试着带着目的接近冉奚,这都是她从未想过的。
可能吗?不可能,这就像是夏日里的话与秋天的枯叶,天上的白云与池塘里的淤泥,翱翔天际的白天鹅与池子里的癞蛤蟆。根本就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的事,她还要去想那么多做什么。
说服冉奚,在沈客拿出了这两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与救命之恩做请求后,就算宿嫣认为自己根本无法动摇冉奚的意志以及坚定的想法,她还是将其列为了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沈客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
“小JIE,小姐…………”
宿嫣一发呆,樊素就很是无趣,好动的樊素与大多的时候都埋在自己的思绪里思考的宿嫣简直是天枰两端的极致。
“小姐,晋王殿下正在后院,说是让你去寻他!”
樊素来回在宿嫣面前晃动着,左右前后,知道宿嫣不耐的翻了一个白眼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味了过来。
“樊素,我问你一个事!你觉得晋王如何?”宿嫣扭了扭酸胀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