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某个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儿。我怕自己摔倒,也不想不让别人发现,于是小心翼翼的走着。
“小莎……”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我转身发现离我不远处的祖丽。
“你怎么在这儿?”等她过来时我问她。
“是米然叫我来的,居姑姑说今天好像有什么喜事儿吧。”
喜事儿?姑姑是谁?
“你这是去哪儿?”她一边脱下外套问。
“洗手间,但是找不到。”突然间我感到反胃。
“你怎么了?”她脸色紧张的问。
“我最近胃不好,刚才又喝了酒反胃。”
“走,我带你去洗手间。”她扶着我慢慢带我走。我不说话,静静地随她走。绕过像个包厢似的地方才到了洗手间。
“要不你先回去吧。”进来后我对她说。
“你一个人行吗?”她担心什么的问。
“嗯,可以。”我点了头的说。
“那好,我先回了。”她出去后,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
问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世上?原因呢?仅仅是为了当替身吗?
不管以后自己会经历什么,但绝不会让孩子出什么事儿!我要坚强起来!其实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还都没有完全成熟,就有如此强烈想要坚持生下他的意愿。明明是第一次不小心怀了孕,却可以与腹中的小家伙有如此强的牵绊。自从它出现在我腹中开始,我就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纯洁,不负责任的小女孩,我……已经要做一个妈妈了……我得成为一个时时刻刻能够保护自己崽子的母狼,我得成为哪一个可以教育自己孩子,可以带领他们走向正确道路的母亲。
我不知道别的意外有身孕的女孩子们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是痛悔,也许是失望,又或许是漫漫无尽的恐惧,恐惧这意外而获得生命会拖累自己,会抹黑自己,可此时此刻—不!是从知道我腹中孕育着一个生命的那一刻起,我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喜悦,或许我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隐藏在内心,可在内心深处,没有一点点厌恶,没有一点排斥,有的满满都是我对这个小家伙爱,我没有做过母亲,顶多也就只是照顾我那可爱的弟弟,可以说他还是个宝宝的时候,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当时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肯定能成为一个好母亲,毕竟弟弟被自己照料的这么健康,强壮,不免会高估自己。可我终于在自己马上就要做母亲了的时候才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为它提供最好的,成为它能够崇拜的母亲……毕竟养育孩子不是儿戏……
我很意外自己完全在知道它的存在那一刻起,就如此完完全全地接受它。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孤单,觉得自己从来都在孤军奋战,没有友军,更没有增援,有的只是世间他人投来的冰冷目光,而这个小生命是唯一与自己有着不可分离的密切关系的存在。是自己完全可以相信,可以没有秘密,可以坦诚相对的对象。而他也将会是那个无条件相信自己,并且把自己全权交给自己的一方。毕竟每一个宝宝在出生后,无意识的选择自己的母亲成为那个可以照顾自己,哄自己入睡,与喂养自己的人,因为宝宝与妈妈之间有与生俱来的信赖。这种相互的完全信任让我体会到原来人与人之间,也可以如此单纯的信任,与托付。又或许,可能……因为他的父亲?可能……因为我……爱他?……我爱他!?可是最痛苦的是……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我进了洗手间里间反锁,放下盖子后坐了下来,感觉脚下的刺痛感缓解了一点。在外面的那一层门好像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人接着电话。
“宝贝儿,你到了吗?”一个女士用维吾尔语说:“放心,今天我会让你们订婚。”
订婚?
谁的?
“嗯,那你快点来。”她又说:“我相信今天的你跟平日一样最美的。”她好像挂了。
“米然……”她提他干嘛?
“你原本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从你跟那个人在一起后翅膀都硬了,从此都不听我的安排,一意孤行却最后失去了丽娜。其实我也不是狠心的,要不是我宝贝女儿爱上了你,我才不会对TA下手。”
什么?
米然,丽娜?
外面的这个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又反胃了,我快速的打开马桶……
“~£€#~……!!!”
感觉很难受,我一手握紧了手机。有什么东西就在喉咙里,却吐不出来,吐出来的都是刚喝过的红酒……
“iyi mi sen(你还好吗) ?”外面那个女士用土语说。
我吐完缓缓起身,正准备开门告诉她我没事,结果大开门后我就征在了原地……
奶奶?!
眼前的这个人很像我奶奶,第一眼就觉得奶奶在眼前,但仔细看不像。判若两人,只是相貌有点相似。我奶奶是60多岁生活在农村里的,头上有少而白发丝、脸上的皱纹明显、双眼里能看出几分属于从多年的劳累中磨练出来的温柔的老奶奶。但这个人恰恰相反,看似40岁左右、头上有多而已染黄棕色发丝、被淡妆掩盖看不出的皱纹、双眼没有温暖、却气质很好看的阿姨。
“iyi (还好)。”我回答说,并绕过她走到水龙头前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洗手。心里想:我必须快点离开。
“你是维吾尔族吗?”她突然问。我稍微愣住了,但又回过神说:
“嗯。”虽然我不敢看她,但还是微笑的看着她。我拿了手机看了看屏幕,没有他发来的信息。米然,难道就不知道稍微担心一下我吗?
“你很像我一个女儿。”她说这句时有一阵冷风从我身边吹过去,我望了周围很吃惊,没有窗户哪儿来的风?!
“你女儿?”丽娜是她女儿吗?
“是呀,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看似很伤心的样子说。
“请节哀。”我只能说这么一句。
“小姑娘,你叫什么?”她轻轻的抓了我右手腕向我问,感觉她的手有点冰凉。
“我叫——”我刚想说,正好手机震动,我收回手看着她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微笑着点了头。
“喂……”我接电话说:“怎么了吗?”
“你还没好吗?”电话另一边米然说:“我就在洗手间门口等你。”
我有点紧张,怕她知道我跟米然的关系,然而来伤害我。我看了一眼眼前的阿姨,对米然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我说完赶快挂电话。
“男朋友吗?”
“这……”我故意装难以回答。她又微笑的说:
“噢,对了,你的名字是?”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
“莎依玛。”我轻声的说,但我自己能感觉到声音里的颤抖,我还是努力对她微笑着:“阿姨,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等她笑着答应后我才转身顺手开门出去,门旁边米然靠着墙站着。他看到我后向前走过来,并想说什么来着,我快速捂住了他嘴。
“唔……”我摇头不让他出声,赶快的拉他走,希望那个阿姨没有发现我们。到了楼梯时,我才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他摸了摸我刚因为捂嘴而碰到他的脸蛋,蹲下身。
“没——没什么”我不知不觉的抓紧了他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很温暖。
“手怎么这么冷,你脸色也苍白了,哪里不舒服?”他伸手抚摸我额头、脖子。
“真的没什么,我只想坐一会儿。”我现在无法告诉他刚才的事情,因为我还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冷风又吹过,接着腹部突然刺痛起来。
“啊!疼!”我握着腹部说。
“你怎么了?”他慌张的问。
“肚子疼……”我只说了一句。他把我横着抱起来,回到我们进的包厢哪儿,找了角落里的沙发把我躺在哪儿。
“小莎,你怎么了?”祖丽跑过来问。
“肚子疼,冷……”我咬着下唇说。
“你看着她,我去拿热水来。”他说着走远了,祖丽拿着旁边挂着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你刚才不是好好的吗?”祖丽双手握着我露出来的右手:“要不要给迪丽她们打电话,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我说着在大衣内用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腹部心里尝试与孩子联系:宝宝,我们都不要怎么辛苦好吗?我想带着你平安的回学校,再等一下好吗?我知道你很乖,也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心声,我不希望我们出什么意外。毕竟,在这儿我谁都不认识,也不能信任任何人……
他过来把一杯热水递给祖丽后,把我扶起来并从祖丽手中拿热水说:
“来,喝点热水。”我什么都没说在他怀里喝掉那杯热水,他的手放进了大衣内并握住我的手。我没有收走,反而把他那温暖的大手放在我小腹上,希望孩子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暖。
也许,他根本不理解我的举动的任何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