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摆渡人世界又发生了怎样的巨变呢?
苏祈走过装饰华美的走廊,四周空无一人,显然是一处秘密所在。事实上,这座天罗酒店在建造之初就已经考虑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大量情况,如同当初洛氏集团的志成大厦,在许多意想不到的方面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比如苏祈现在所处的这个地下空间,真正的大小实际上完全超过地表上的部分,如同一座嵌在陆地中的冰山,只露出自己渺小的一角。
在并不长的走廊上,苏祈历经了数道或隐秘或明显的安防验证,包括虹膜、指纹、步态等一系列最尖端的科技技术,如此繁复的过程让人不由得觉得小题大做,苏祈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满——因为,就是他自己,监督了这里的落成。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然而这扇门出现在这里,却显得无比尴尬——尝试着去想,如果一处尚未开挖的古墓中,突然出现了一台完好如新的液晶电视,你会有怎样的感觉?这种岁月带来的违和感,会让人无法不关注。此时,这扇出现在面前的门就给人同样的感觉,在这条大理石铺就的走廊尽头,在这条无数技术仪器密布的走廊尽头,竟然出现了一扇看上去就很有年头的木质门板,门面上甚至还有斑驳脱落的油漆和尚未擦去的尘埃。此情此景,就像是一条现代化的死胡同里,靠墙搭着一块准备要扔掉的门板。
然而,这块门板却绝对不会只是放置在这里而已。之所以这里的门会用这一扇,说到底,不过是苏祈本人的一个任性的意愿。这扇门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这是苏祈过去居住之地的门板,是苏祈所留下的,唯一一处能够用以回忆的物件。手掌覆上门把,黄铜的老式门把传来有些温吞的冰冷,苏祈一转,一推,便将门打开,大踏步地走进了门内。
仿佛是走进了时光的裂缝,眼前的景象瞬间又换了一个风格,带着肃杀之气的简约装修,仿佛是上个世纪战场指挥部的复制,小小的房间内,一张长桌,一台电话,一个柜子,便无其他值得注目的东西。然而,随着苏祈的进入,除了有门的那一面墙和地面,其他的三面墙壁与天花板都开始慢慢发出了荧光,直至苏祈在房间中央站定,发光的墙面都已经将亮度提升到了最合适的水准,开始显示出一个个对话框。
天罗酒店地下安全屋,情报综合研判室。这个小小的房间,就是天罗这个巨大组织的神经中枢。
我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惊叹,苏祈微微抬头,正对着进门后左边的墙面屏幕说道:“最高权限。”
“最高权限审核通过。”冰冷而没有语调的电子音响起,面前的额屏幕直接从雪白跳转为数文件夹模样的选择模块:“请进行下一步操作。”
“从001序列号开始,依次拨通。”苏祈将桌子旁房间内唯一一张椅子拖到自己的面前,随意地将身体砸进椅子里:“第一次没有拨通的,等待全部呼叫完后,再次拨通。”
“明白。”屏幕上的无数文件夹开始眼花缭乱地移动起来,屏幕后的超级计算机已经开始处理海量的数据。短短三秒钟后,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便停止了:“全部呼叫完成,其中同意即时对话的有31人,以文件形式传送报告的有69人,已经传送综合文件捆绑包的7人,还有18人目前尚无法联系,请问下一步的指示是?”
“暂时停止呼叫。”苏祈像是很习惯这个房间内计算机的超高效率,“即时对话的31人,依照序号依次接通,按照每人五分钟进行报告。如果有时间冲突的,进行协调。”
“明白。”所有屏幕变黑,只剩下苏祈面对的屏幕显示着一块小小的,如同证件牌一样的方块:“老爹。”声音不是机械音,而是人声。
“长话短说。目前的情况是?”苏祈并未因为对方亲密的称呼而动摇,相反,他的选择可以说是冷酷。
“目前这里像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对方长吁一口气,像是轻松了不少:“战斗结果是,邱剑歌战死,神秘来源部队一人重伤。另外,前方观测到疑似艾央的男人出现,具体情况还要进行下一步确认。”
“真的吗?”苏祈一皱眉头,“艾央出现了?是一个人吗?”
“目前看来是一个人。现在,他应该和血剑宗的剩余弟子在一起,尚未离开。”
“知道了。继续观察,不要忽略任何可疑迹象!”苏祈暗暗攥紧了拳头,艾央的出现,恐怕是当前局面的关键所在!
在一月之前的战斗中,艾央与苏祈拼得山崩地裂,两败俱伤,但是双方也确实都幸存了下来。苏祈这边自然不用说,一直是以最好的条件护理,直接在一个月时间内恢复泰半,但是艾央在战斗之后的行踪却一直不明,可以说是非常的令人费解。而在艾央的失踪之后,专门围剿“绝”的队伍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凭空出现,在几天内就迅速演变成摆渡人世界人尽皆知的大新闻。对此大加赞赏者有之,心怀畏惧者有之,暗自疑惑者有之,奔走呼号者亦有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都是一身黑衣,不带兵刃,各自都有着吞天噬地之能,并且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不论被打倒多少人,都会有更强的人来顶上。
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绝”散布在摆渡人世界的触须就几乎被一网打尽,这些围剿部队不仅能力诡异,似乎还有着非常强悍的情报收集与整理能力,能够极准确地找出所有“绝”的部属,并予以消灭。本来,“绝”就暂时失去了艾央这个主心骨,一帮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够与比自己强得多的对手相抗衡?秋风扫落叶般的败局几乎是注定,毫无逆转的可能。
在一片乱局中,隔岸观火的人们心灾乐祸,趁火打劫的人们盆满钵满,但是如苏祈这般有着长远目光,深厚经验的一方巨擘,却开始暗自感觉到一股不太舒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