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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躲”在北京

2018-01-06发布 3082字

有人说,只有死过的活人,才能明白活着的好。

“老板,一碗豆浆,三个包子。”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豆浆还没来,已经狼吞虎咽下了一个包子,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落在了热气腾腾的豆浆之中,清晨的冷风针扎般刺激这我的面庞。当包子落入胃袋的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活着是一种恩赐。

顺着路,木讷的走向车站,和煦的晨光洒在我的身上,看起来让我暖和了不少。只是这冷风似乎要命一般,刺刺如剑撕心裂肺。

中午,我坐上了回北京的列车,我感谢上苍,也感谢他,最终让我活着回到了起点。山,渐行渐远,城,越走越稀。蜷缩在卧铺一角的我,在三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未感到如此的惶恐,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座东北的边陲小城,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周围的人似乎认为我是一个疯子,穷酸的打扮,油腻的头发,两眼无神的在角落中轻微颤抖。大抵是这样的,因为我也嘲笑的这样的自己。当我无心收拾任何一切东西,飞一样的想要逃离这个让我心生寒意的这个地方的时候。

整个夜晚我都这样在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结实的裹成一团,努力的想要闭上眼睛,但“他”总是似有似无,时来时走,就这样一路陪着我逃回了北京。

被熙攘的人群挤出车厢,脚踩在北京西的站台上。嘈杂的声音,闷热的气息。确实的让我明白我的确是从东北边陲的小城逃了回来。前所未有安心夹杂着困意一起袭来。这样应该算是回家了吧。置办了一身衣服,补了手机卡,买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后。马不停蹄的跑到通州这算是荒郊野岭的地方。租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房租,中介还没开嘴,我就已经付钱了。我着实没有力气再去看其他的了。或许这单生意算得上这中介小哥这辈子最容易的一单了。这偏僻,杂乱,久无人住的小房子里散着一丝发霉了的味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地儿算是我的家了。这小房子想来要比永安里的高档公寓住的更让我心安了吧。

之后的生活,大概是啤酒,泡面,和烧烤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大概是把自己这一辈子的江湖电影看了,英雄本色,古惑仔,这样的片子在我的电脑上循环播放,饿了就叫楼下送上来点烧烤,喝两瓶啤酒。辛辣和酒精长时间刺激着我的胃,血腥和暴力刺激这我的神经。遮挡住阳光的厚实窗帘,满地的酒瓶,厚厚的烟灰。硬是把这房子写进了我的心理。

也不知道是在家太久觉得自己发霉身上长了青苔,还是人和花一样总不能久不见阳光,心血来潮想要下楼去吃点烧烤。顺便在叫几箱啤酒上来,一个人就溜达到了楼下路边的烧烤摊,不知道是时间尚早,还是今个卖不不好。摊子上只是稀松的坐着几桌客人。老板见我过来笑着问道:“今儿怎么下来吃了,打个电话哥们给你送上去多好。”

“老不下楼,人快发霉了。算是下来渐渐阳光吧。”太久不见太阳声音听起来都虚弱了很多。

“吃点什么”老板一边耍弄手里的竹签一边问道。

“先来瓶啤酒,30串板筋吧。”

“得嘞,你先坐,马上就得。”应了一声后烤架上又烟熏火燎了起来。

这三伏天的北京还真是闷热,坐在街上,虽然已经是下午6点,但是还是汗流浃背,可是再这样的天气里面,心里的寒气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脑袋里面突然冒出“尘世如潮人入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这句曾经时常挂在三哥嘴边话。回想起半个月前的零零散散,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啤酒。

“兄弟,你这是刚搬过来吧,除了最近老给你送外卖,以前没见过你啊。”老板手里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翻动着烤串,低着头顺声问道

“是,刚搬过来没几天。”

“在附近上班?”

上班?听到老板的话我呆了一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休假”

“休假?在这鬼地方”老板似乎和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大嘴一趔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怎么?这地方其实真的不错,安逸,容易琢磨事”说完顺手把刚吃完的竹签扎在了砖块儿之间的泥缝隙里看这里老板尴尬的笑了笑。

“琢磨事?”老板边聊边给隔壁桌的客人结账。油腻的大手把客人给的钱塞进口袋后顺手在裤边摸了一把。

“对,就是琢磨点事。”我点了点头,闷了一口酒。

听见我的话老板像是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操着一口京腔开始给我讲起了他的观点:“琢磨事?有些时候这事是真的不能去想,它经不住你琢磨,越琢磨越操蛋。”说完打开一瓶啤酒跟我吹嘘起来。“这老北京现如今也算是他妈的也算是变化万千了。不是哥们在这跟你吹,大哥今年45,25年前咱也是家住永安里的,现如今却在通州这鬼地方落了脚。当年也就是十来万的一个拆迁补助,就把我这如今上千万的房子就划拉走了。当时穷,没见过个大数字,现在翻回去看,真他妈就是一傻逼。所以这事真没不能琢磨,越琢磨越操蛋。”说罢,烤摊大哥拿着20串板筋,坐过来一仰头灌下去了大半瓶啤酒。抹了把嘴,苦笑了一下。

“你说现在里面呆的都是点什么人?十年前叫白领,如今都叫金领了是吧,看看我这领子,咱这也不差,叫个油领一点问题没有。”说着用手拉了拉自己油腻腻的领子,做了个样子。“里面内小姑娘那叫一个嫩。不过里面内人啊也是作的可以。”说完话,剩下的啤酒也就彻底没了。

听着烤摊老板一口京腔的发着牢骚,吹着牛皮。我想也许他永远不可能想到,一个他认为的金领,一个外企的高级经理有一天会在他这满腹牢骚中感受这稀薄的安全感,和零星的存在感。

老板聊的开心索性也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回绝了新来了两桌客人又烤了几十串肉。拿着盘子和继续闲扯了起来,不知道大概又聊了多久,总之是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老板带着些许酒意挥着手说道:“兄弟,和你聊天是真他妈的挺开心,得儿,遇到是真不容易。今儿这些就当我请了。”

“别,老哥这钱我必须出。”我摆了摆手拿了两百块钱放到了桌子上

在那个燥热的傍晚,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样一幅潇洒中透着狼狈的景象,迷迷糊糊的话语中我似乎看到了当初年轻时割破手腕热血四溅的场景,和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我们并肩站在一起熟悉又陌生。无论之前的十几天我是怎么样度过的,今天算是活出了一点勇气。

晚上回家就着电脑的冷光摸索出一张A4纸,借着酒后所剩不多的勇气在纸上一字一字的写下来下午在脑海里时时萦绕的内句话。尘世如潮人入水,只叹江湖几人回。看着桌子上写完的字,把纸放到枕边才总算是安心的睡下,这一觉大概是我这些天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这种安稳有些时候也算的上是机缘巧合了吧。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口干舌燥的我顺手摸到床边放着的矿泉水猛喝了一气,大概是昨天啤酒喝的太多没有吃什么东西,醒来之后感觉自己饥肠辘辘。想着先吃包包面垫垫肚子晚上再说,翻身下床翻找着所剩不多的泡面。正当我准备去厨房煮面的时候,门口那老旧的已经生锈的破防盗门伴着滋啦的锈铁声咣咣的响了起来。

“谁啊?”

“我找刘栋。”门外的人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间找我,并且还能找到我。虽然这个声音挺着十分熟悉,可是从东北回来后惊慌失措的我对于身边的一切都越发的警惕。

“你是哪位?”我警惕的问道。

“我!孙强。刘栋你开门行不?”听到门外的人自报家门我着实吃了一惊,我想到了无数个可能会来找我的人,甚至我觉得门口的人就算是警察我都不觉得惊奇,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孙强,就是那个时常吧我写的内句话挂在嘴边的三哥。

“三哥?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打开门后,我吃惊的问着面前的三哥。

“哈哈,果然是你小子。昨儿下午我路过,看见路口那个烧烤摊坐的一个醉鬼,怎么看怎么像你,你小子当时喝的迷迷糊糊的,我也正好还有事就没敢认,今儿得空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你。”

“进,三哥,我这地方乱。”说罢把三哥让了进来。

看着三哥进里间的背影我突然发现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也不知道是冥冥中的缘分,还是上帝看到了我写的这一句话,仅仅一天三哥就循着这句话散着的英气找到了我这里,然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就是这充满奇妙缘分的一面却彻底改变了我这东躲西藏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