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为民和唐小七从林山村回到警察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俩人一天没吃饭，可是谁都不饿，东倒西歪的瘫在椅子上，连口水也喝不下。

胖千秋听康为民说起林家惨案，吓得不轻，“康大人，这手段像是土匪干的啊！”

“此话怎讲？”

“点天灯，只有土匪干的出来！”

“咱这儿附近有土匪么？”康为民问道。

胖千秋琢磨了一会儿，道：“没听说啊，已经二十年了，再没听说济南府这周遭有土匪。最后一拨土匪就是巫阴山上的土匪，二十年前张百岁带人剿灭了的！”

“有没有残匪？”唐小七突然道。

“应该没有吧，听说当年打的极为惨烈，死了好多人，张百岁带人冲上巫阴山之后，一个没剩，全都杀的一干二净了，匪首马元华的头被砍下来，吊在城门外半个月！”胖千秋道。

康为民抬手揉着干涩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会不会是云霞道姑干的？”

胖千秋一咧嘴，不敢相信道：“不能吧，她就是一个尼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唐小七也有同样的疑惑，这伙匪徒手段残忍，她怎么也不敢想象是云霞道姑干的，再说，她上哪儿找到的这些人呢？

可是，康为民有强烈的预感，一定是云霞道姑干的。

第二天，派出去的警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指认阴婚媒婆。康为民一细问，原来林山村发生惨案的消息不胫而走，谁还敢来警察所，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是的，矢口否认自己买过女尸。

康为民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怎么昨天早上的事儿，那么快就传遍了全部的地方？就连警察所派出去的警察都不知道林山村出了事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头哭丧着脸，他去的地方是最远的，“左庄，我一去，人家就把我轰了出来，我厚着脸皮，软硬兼施，左家那老头才哀求我，让我别难为他了，他不想一家人都被点天灯。我当时还很惊讶，没听懂什么是点天灯，后来他告诉我，他听说林山村有一户人家，买了女尸，打算进城指认阴婚媒婆，全家被点了天灯。我说我不知道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说是听货郎叨念的。”

“货郎，你看到货郎了么？”

“没有，我去的时候，货郎已经走了！”

康为民叫过来其他警察，大家大体上说的差不多，十几个村子，大年初一的早上同时出现了奇怪的货郎，将林山村的惨案传播的淋漓尽致。

这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这些货郎怎么可能那么快的知道消息？一定是提前有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四处散播。康为民深感对手的恐怖和强大，屠杀了林子祥一家，吓退了所有的买尸人家，这一招真的够狠，再也不会有人敢说阴婚媒婆一个字，这条线索算是彻底被切断了。

康为民吩咐大头，带人去追查货郎的下落，务必抓到几个货郎，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布下这么大的一个阴谋网。

唐小七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找到康为民，“康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警察所可能出了内鬼？”

康为民莞尔一笑，他早就想到了，甚至怀疑过唐小七就是内鬼。

“不是可能，是肯定出了内鬼。”康为民肯定道，“很早我就琢磨过这件事，特别是赵德发家发生火灾之后，我强烈的预感到我的身边有人出卖了我，可是我观察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康为民顿了一下，苦笑道：“我还怀疑过你！”

“我？”唐小七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也对，我也值得怀疑！那你现在不怀疑我了？”

“自从你去慈恩道观求子回来，我就不怀疑你啦！”

唐小七脸一红，忍不住自己也笑出了声，“原来我还一直恨那老尼姑，现在想想也值了，难得一人心，信任最难！”

康为民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旋即便阴下脸来，道：“你觉得谁是内鬼？”

唐小七收拢笑容，沉寂了好半天，轻轻摇了摇头，“猜不出来，这种事没有证据，胡说不得。我觉得大家都不会出卖你！”

“哎！”康为民叹息一声，这也正是他最发愁的地方，外有强大而狠毒的对手，内有看不见的内鬼，自己简直寸步难行。

“康大人，你别发愁，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既然做了恶事，总会留下线索，振作精神，咱们慢慢查，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所有人都杀光！”唐小七鼓励康为民道。

康为民笑着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唐小七突然来找康为民，“康大人，我觉得李德江的话里，有一个地方很可疑！”

康为民正发愁呢，听唐小七一说，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地方？”

“就是他说秦二婶并没有去玲花墓，可是我们在玲花墓发现了秦二婶的脚印！”

康为民一听，没了兴趣，低低的声音道：“我不是说过么，可能秦二婶去的比较晚吧！”

“可是，你别忘了，李德江和王瘸子几乎是一块从玲花墓离开的，若是秦二婶去的晚，他应该会看到王瘸子挖坟吧？”

康为民一怔，目光一亮，仔细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秦二婶到达玲花墓的时间，有三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可能是，秦二婶到玲花墓的时候，李德江已经将玲花下葬，正在埋棺材，他记下地方之后，就偷偷的回来了。第二种可能是，他到玲花墓的时候，李德江埋好了棺材，已经偷偷离开，去树林里等着王瘸子，那样的话，他不可能确定玲花墓的准确位置，而且很可能他会看到王瘸子盗尸；第三种可能是，他一直跟在李德江的后面，在李德江埋了玲花之后，他确信李德江按照他的话去做了，所以才离开的，对不对？”

唐小七佩服康为民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赞道：“对，就是这么个意思，让你一说清晰了很多。只有第一种和第三种我觉得可能性最大。不过，第一种情况可能也不存在，因为按照李德江的说法，他根本没有单独埋葬玲花，而是直接连棺材就下葬的。我猜测秦二婶一定是一直跟在李德江后面的，他看到李德江单独埋葬了玲花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所以后面李德江埋棺材，王瘸子挖坟，他都没看见。不然，他不可能什么也不说！”

康为民皱着眉头，道：“假如是李德江在说谎呢？”

“应该不会，王瘸子和秦二婶都死了，他完全可以不承认自己帮助王瘸子盗尸，那他为什么还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呢？”

“为什么？”

“因为他承认下一部分罪责，为的是保护另外一个人！”

“云霞道姑？”康为民问道。

唐小七点了点头，道：“你还记不记得，玲花墓与很多人的墓有不同？”

康为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我记得当时除了脚印杂乱外，玲花墓的土质比较松软。”

“对了！”唐小七叫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李德江的棺材里，除了玲花之外，应该还有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