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唐小七看着紫宸道姑远去的背影,一阵发蒙,自己还没说什么事儿呢,怎么云霞道姑就知道帮不上。她怔怔的走下石阶,暗自揣摩紫宸道姑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像是在警告,意思很明显: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相互干涉,天下有那么多困苦的百姓,你可以去救他们于水火,何苦盯着这吏城县?从哪里来的就回哪儿去吧,你要是还在这儿瞎搀和,小心得不到善终。
康为民已经等的着急了,一去就是两个时辰,他真担心唐小七遇上了什么麻烦。
“怎么样,见到云霞道姑了没有?”康为民急切的问道。
唐小七还在云里雾里的绕着呢,轻轻摇了摇头,神不守舍的将红布包递给了康为民。
康为民看着唐小七样子不对劲,接过红布包,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唐小七将入观后的事一点一点说了一遍,最后指着红布包道:“就给了我这么个白胖娃娃,送我出来了!”
康为民打开红布包,差点笑得背过气去。唐小七看着康为民怪异的样子,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急切的问道:“你笑什么?”
“你这是请香拜了送子娘娘,你说的那个女神像便是她,她掌管生儿育女的事儿。香客往往在殿中用红布包一个石膏娃娃带回家去,放在床上,以求娘娘赐子,称为'拴娃娃'。”康为民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唐小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不由得恼羞成怒,转身就要冲进慈恩道观找老道姑算账。康为民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不可造次。她们应该是知道咱们来了,而且更知道咱们的目的,所以才带着你东游西逛,最后送你个娃娃,打发你出来。”
唐小七闻听,愣住了,“慈恩道姑这么大的神通?这也知道?”
康为民半天没说话,呆呆的目光望着雄伟的慈恩道观,半晌儿才道:“有倒是做贼心虚,你没去找她,她已经盯上你了,明白么?”
唐小七恍然大悟,愤怒的咬着玉牙,暗道:老太婆,今日你戏耍我,看我明天不扒了你的皮!
两人正商议着是不是回城,忽见一顶四人抬的暖轿停在了道观门前,从轿子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夫人,衣着华丽,顾盼有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贵妇人。
从道观里急匆匆下来三个道姑,一老二少,客客气气的将贵妇人迎了上去。康为民从一旁的香客口中得知,贵妇人乃是醉仙楼李德海的老娘顾氏,常来此地上香。
康为民愣愣的看着顾氏缓缓走上石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到警察所,康为民带着胖千秋等人一起来到醉仙楼,大吃了三天,算是为一年来的辛苦犒劳大家。众人每天都喝得微醉,相互搀扶着回家,康为民更是醉的一滩烂泥,得栾磕巴背着才能回去。
眼看就要过年了,唐小七和张百岁打了招呼,要回济南府一趟,有些事要处理一下,然后赶在除夕夜再回来。
康为民终日大醉,无论谁喊他,都跟着去喝酒,别的条件没有,单有一条,必须去醉仙楼。
胖千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和平日里把全部心思用在办案上的康为民完全是两个样子,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可是他也不至于堕落成这个样子吧?
谁也弄不清康为民怎么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酒量,他心里最清楚,他只要不装醉,那就没个喝醉,所以这些日子里,他都在演戏。从小年到腊月二十九,康为民几乎一直坐在醉仙楼吃酒耍乐,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一个人。谁?李德海的娘顾氏。他发现,顾氏每天中午和晚上,必然会带上食盒,吩咐下人抬轿去慈恩道观。有一次他假装喝多了趴在店门外的树下呕吐,吐得差不多了,拉着轿夫闲聊,从轿夫的嘴里,他得知,顾氏最近一个多月,天天都要去慈恩道观,累得轿夫们叫苦不迭,可是敢怒不敢言。
康为民心里大概有了眉目,大年三十的这天中午,康为民佯装喝多了,让栾磕巴将他背回了警察所,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等栾磕巴走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乔装打扮了一番,急匆匆的赶往慈恩道观。
来到道观前,天色将晚,门前除了顾氏的轿子之外,别无他人。康为民绕过山门,从道观的北面的院墙悄悄潜入道观。唐小七大体跟他说了道观内的布局,他心里多少有数,穿堂过院,他一直来到了慈恩观后的一处小院落,隐隐看到灯光闪烁,走近了一瞧,他心中一阵得意,终于找到了。
只见小院的石屋里亮着灯,昏黄的灯光打在纸窗上,映着两个人影,一个老妇人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康为民确信,她就是顾氏,而另外一个,打眼一看就是个年轻男子,身高五尺左右,身材单薄,人影晃动,似乎正和顾氏争论着什么。
康为民心道:什么狗屁规定,不是说男人不准进慈恩道观么,那么眼前窗影上的男人又该怎么说?
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康为民下意识躲到墙角的老槐树下,紧紧的贴着墙壁,幸亏大树的影子将他遮住,否则定会被人看去。
来人一身道袍,头戴道帽,步履轻飘,看着慢悠悠的,实际上走得很快。她在石屋门前四下里望了望,很是谨慎的样子,门一开,康为民听到顾氏的声音:云霞道长......
剩下再说了什么,随着门嘭的一声关了,康为民再没听见。天色晚了,他没能看清这位云霞道姑长得什么模样,不过从身高和气质来看,确实和其他道姑不同。
康为民盯着窗户上的影子,大概猜测到,那年轻男子似乎在极力说服顾氏带他走,顾氏一摇头,他就暴躁的抓狂,时而手抓头发,时而自锤胸口。倒是云霞道姑一直很安静,并未插言,看着他们争吵了半个时辰,才双手合十,像是给顾氏和男子的争吵定了结论。
云霞道姑走出石屋,步子放得极慢,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一边走一边举目四望,弄到康为民一阵慌乱,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他虽艺高人胆大,可是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好在云霞道姑并没有发现他,出了院门,急急的去了。
康为民长出了一口气,迅速的按着原路离开了慈恩道观,在观外的一处青石后,他盯着山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顾氏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小道姑,两人急匆匆的钻进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