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慕二人冲到萧玥门口之时,闵画扇也已衣衫不整的冲出了房门。三人不及多想,推门便闯了进去。
“变态女!”
萧玥只穿了贴身的内衣半坐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充盈着细细的汗珠儿。
闵画扇见门窗紧闭,遂惶恐不安的来的萧玥的床前,伸手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道:“变态女,怎么了?”
萧玥怔怔的出神良久,才缓缓地道:“我梦到一个脸色铁青,浑身湿漉漉的小男孩儿来找我,恳求我去救救他的娘亲;他的母亲快被烧死了!”
“没事,没事,只是个梦而已。”闵画扇给她抻了抻被角儿,让她缓缓地平躺下去,安慰道:“许是最近太累了,你好好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若是真的有妖魔鬼怪来滋扰你,我也一并将它打跑,放心睡吧。”
“嗯。”萧玥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却不愿闭上眼睛。她自被中伸出手来,顺势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握,刹那间她的嘴角悠然浮现一抹照人的光彩。
“早知这样何必开四间客房?浪费!”慕雁翎悻悻的道:“未央,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碍人眼了。”
见叶未央与慕雁翎一起走了出去,闵画扇与萧玥相视而笑,遂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道:“把门儿带上!”
慕雁翎恶狠狠的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咣当”一声甩门而去。
闵、萧二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见慕雁翎愀然不乐,叶未央道:“师叔切莫生气,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本来慕雁翎还气的死去活来,听到叶未央的言语,胸中怒气却顷刻间烟消云散。她面色嫣红竟欣喜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满面羞红的躲进了房间。
叶未央刚要回到房中去,却感觉背后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那感觉来的真切,不容他丝毫的怀疑。他转身往楼下望去,却见楼下的凉亭里有一个银灰色的身影正在怔怔的望着自己。那是一双幽鬼一般的眼神,眼中的瞳仁已不知去向,只剩幽寂空洞的白色。
“水鬼!”
叶未央宝剑出鞘,御剑向着那小鬼迫去。那银灰色的身影见到叶未央袭来,脸上浮现狰狞的神色,似乎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慌乱却强忍着颤栗的身躯,倔强的不肯离去。待叶未央与他之间不过丈余之时,他举起一双小手,露出两排尖儿密集的尖牙。
“嘿!”
叶未央收剑而立,凝目细望,惊道:“面色铁青,全身湿漉漉的小男孩儿。”叶未央蹙眉道:“是你?”
“嘿!”那小水鬼发出一声稚嫩而尖锐的声音,便向着村北的方向飘然而去。
毛骨悚然的叫声响彻在整座客栈之中。慕雁翎推开窗子,见叶未央只身站在院中,忙道:“未央,发生了什么事?”
“师叔,他像是在指引我去,我跟上去看看。”
慕雁翎也不说话,携了佩剑便疾奔出了门。闵画扇也闻声开门探出头来,却见慕雁翎正身形匆忙的经过自己的房门,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慕雁翎本已掠过了闵画扇的房门,听到他的声音,她蓦然停下急匆匆的脚步,也不回头,只是倒退几步又回到闵画扇的面前,也不去看他而是侧身对着他。
闵画扇见她如此举动也是大感诧异,笑嘻嘻的道:“你这是匆匆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毫无防备之下,慕雁翎冷不防的一拳打在闵画扇的鼻梁之上,冷冷的道:“少管闲事!”
闵画扇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不断的呻吟,慕雁翎轻轻一脚踢在他的肩头之上。闵画扇一声惊呼,不自觉的向后摔去。慕雁翎趁势将他的房门重新掩上,冷笑道:“你若是跟着来,看我打不死你!”
叶未央去的极快,只转眼的功夫,便寻觅不到踪影。正自彷徨无计之时,只听得一阵仿若来自地狱般的尖叫声划破夜幕,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慕雁翎担心叶未央的安危,不及细想便循着声音的方向御剑而去。
远处,火光冲天。
漆黑的夜中,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似乎已蔓延至天际,将那片天染成了浓郁的红色!
“嘿!嘿!嘿!”那小水鬼被大火的炙热之气逼迫,根本不能近身,只撕心裂肺的发出凄厉的叫声。
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在火中挣扎,正是日前所见的疯女人。
“惊涛骇浪!”
叶未央催动咒语,只见一道汹涌的水系冰刃轰然而去,随着一声巨响,燃烧的房屋蓦地被激荡的真气骤然击的七零八落。
叶未央欲要冲进火场,却被及时赶来的慕雁翎阻止,“女人烧成这个样子,难免衣不蔽体,还是我来吧。”
慕雁翎蓦地升起守护屏障,只身步入那还在燃烧的灰烬之中。
少时间,那疯疯癫癫的女人被慕雁翎抱了出来,只是,已没了呼吸。
“嘿!嘿!嘿……”小水鬼面目狰狞的望着已无呼吸的尸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叶未央担心他饮恨成魔,危害苍生,遂施法困住了他的魂魄。小水鬼露出狰狞的面容,龇着细密的尖牙发出声声鬼哭。
“小冬,小冬。”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叶、慕二人循声望去,却见那疯女人的魂魄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侧。她看上去端庄美丽,气质如兰。
“娘亲,娘亲。”小水鬼闻声也散去浑身的戾气,俨然便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她看了一眼慕雁翎怀中已面目不堪的肉身,凄苦的飘飘下拜,“多谢仙人。”
慕雁翎道:“惭愧,惭愧,请不要怪我们来的迟了。”
她已不再疯癫,却是死去以后事。叶未央难免心中悱恻,道:“死生由命,一切皆是因果报应,天理循环,既已身死,这人世间的事便与你们无关。我会替你们超度,带着你的孩子步入轮回去吧,不要留在这与你们无关的地方遭受苦难了。”
“多谢上仙。”她的声音温婉动人。
“谢谢上仙。”他的声音轻灵悦耳。
手牵着小冬,她眼神凄苦的向着与她相邻的院落望去,眼神中满含不舍的神情。
滑下最后一滴泪的时候,两人化作淡淡的白雾,蓦然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翌日清晨,那个疯女人被大火烧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村的人听到这则消息都如释重负,更有甚者拍手相庆,只有寥寥数人摇头叹息这命运的不公。
疯女人名唤妙莲,家中已无亲人,还是村长找了几个壮汉将她草草的掩埋。
叶未央去妙莲的坟茔超度,闵画扇等人也已收拾好了包裹行囊,只等着叶未央回来便启程离开这村子。
萧玥因没能及时的救下妙莲而感到内疚不已,闵画扇想尽办法费尽心机的逗她开心,这才令她破涕为笑,转忧为喜。
三人坐在大堂等待叶未央返回。就在这时,街中人群潮水一般的向着河边涌去。
“那疯女人不是死了么?”
“她是阴魂不散么?死了也要祸害整个村子么?”
“她活着将村子搅得鸡犬不宁,难道死了也不放过这条村子的人么?”
听到死了人,慕雁翎也是为之一振,她疑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眼所见她已入了轮回,为何又生出这许多的事端?”
叶未央来到客栈与三人会合,紧接着四人便奔着结罗河畔而去。来到岸边,那里围满了人,恸哭之声不绝于耳。问其原由,原来是在河边浣洗衣衫的两位妇人溺河而死。
叶未央取出无可遁形法器,竟愕然发现,那法器上的指针在胡乱的摇摆着,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也猜不透这是何故。萧玥见状,突然惊叫一声,道:“是了,是了。”
叶未央道:“萧玥公主有何高见?”
萧玥道:“无可遁形指引我们所寻觅的人,并不是小冬的娘亲妙莲。”
“那是谁?”慕雁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小冬的娘亲疯了以后似乎能看到邪祟的出没,所以,邪祟出现在哪里,她便出现在哪里,而无可遁形的指引误导了我们,小冬的娘亲没有害人,她是在救人!”
慕雁翎道:“回想她疯癫时的话语,似乎很有这种可能。”
闵画扇道:“还记得被她打伤的那个小男孩儿么?我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我们去找他问问吧。”
“嗯。”
“走!”
河岸边,愤怒的村民咒骂不止,随后请来了阴阳师。此时愤怒的村民已完全丧失了理智,而那位阴阳师也是个心术不正之人,只要肯给钱,什么事都肯干。为了困住疯女人不出来作恶害人,他们便将疯女人的坟茔掘了开来。
坟茔掘开,又将棺椁撬开。当棺椁开启的刹那,众人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她那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吓得后退了几步。
阴阳师取来五根粗长的铁钉,分别将她的四肢钉在了棺椁之上,最后一根钉在了她的眉心,盖棺之际,又命人取来极阳之石压在她的胸口,这才又重新入殓。
“这样便没事了吗?”村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道:“她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吧?”
阴阳师手捋山羊胡,洋洋得意道:“放心吧,尽可放宽心。”
当天夜里,阴阳师便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