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司辰宇一脸愕然地看着他说道:“原来你一直以来所说的想办法帮助我离开,就传授我这些技击之术,好让我回去牢狱里参加血斗之典么?”
剑尘生点了点头说道:“事实上,我也谈不上传授了你什么东西,现在你所得到的,大部分来自于你自己的刻苦和领悟,你仔细想想,我可曾明确教过你这里该怎么做?那里又该怎么做呢?”
司辰宇低头回忆了一番,似乎确实是像剑尘生说的这样,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剑尘生要刻意地说明这件事情。
剑尘生继续说道:“原本我是可以直接带你回到你们煌夏族疆域里去的,只是我得时刻看着这个家伙,不可或离,所以也只能用锻炼你这个办法来帮你了。”说着,他抬起手指向了这座山峰的峰顶。
司辰宇有些不明白地看向头顶,旋即反应过来,剑尘生说他看守的那个东西,一定就是时常在峰顶出现的那只巨大的怪鸟。
剑尘生走上前来,颇慈爱地伸手拂去了司辰宇身上那些岩壁上落下来的尘土,一面缓缓说道:“孩子,放心地去吧,血斗之典虽也算是星暝族内的盛事,却并不是最高程度的试炼,星暝族真正的高手不屑于参加这个小典,所以你这时的身手,对付那些只有蛮力的家伙已经是绰绰有余,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
司辰宇没有想到,骤然之间离别的时刻就到来了,没有心里准备,他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鼻梁变得酸酸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月,这时他才发现,其实在心里,剑尘生已经完全变成自己的亲人了……
看着司辰宇眼角泛起的一丝水花,剑尘生心里也是一抹惆怅。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拍着司辰宇的肩膀说道:“噢,差点忘了,我还想送你一件礼物,算是留个念想。只是这件东西在你的手里,将来也许会为你带来好处,也可能会让你祸福难测,所以接不接受,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司辰宇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看着剑尘生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剑尘生这才拉着他转身看向山洞正中插着的那把巨大的石剑,伸手指着石剑对他说道:“你过去,试试看是否能将它拔起来。”
司辰宇抬脚走到石剑跟前,双手一起抓住剑柄,回头看了剑尘生一眼,用力往上提了一下,石剑却纹丝不动,连尘土都没有扬起一点。
剑尘生的眉头微微皱起了一些。
司辰宇没有想到这把石剑居然插得这么牢固,要知道他此时的力量,恐怕连生根的小树都是能够连根拔起的。不过这么一来,倒是又把他骨子里那股韧性给逼了出来,他一咬牙,加大了些力量,再次握住剑柄猛地往上提了起来。
这一次,剑身与地面相连的地方晃了晃,但还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剑尘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想道:“或许这个孩子的境界,真的到此为止了,天意难违,原本修炼上的很多东西,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谁知正思虑间,忽然看见司辰宇双手暂时放开了石剑,凝神踏地,像是在积攒着力量,少停,才又双手缓慢但却沉稳有力地再度向剑柄抓去。这次他没有使猛力,而是慢慢地将抓住剑柄地双手往上提着。
“嚓”剑身出来了寸许。
司辰宇连脖子都胀得通红,但仍旧没有放弃。
“噌”剑身又往上升了几分。
司辰宇牙都快咬碎了,牙缝中不断透出低吼,剑身开始越来越多的抽出地面,忽然只听他一声暴喝,随着“锵”的一声脆响,石剑终于彻底从地里脱离了出来。
整个山洞都是一阵剧震,漫天的尘土不停的落下又扬起,直到剑尘生满脸笑意地伸手按在一侧的洞壁上,震动才缓缓停了下来。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那只巨鸟震天的嘶鸣,而且不像往常一样只叫几声便停住,这次是一直持续的高声鸣叫着。剑尘生转头看向洞外,扬起下巴和以一声长啸,那怪鸟这才收住了嘶鸣,天空中传来它远去时那双巨翼扇动的风响。
此时的司辰宇,早已被震撼的心驰神摇地楞在当场,他没有想到手中这柄宽大的石剑,仅仅是拔出来就有如此的威势。等到周围的动静小了一些,他才缓过神来,低头往石剑上看去,只见石剑剑身上的那些纹饰中,不断地爆出湛蓝色的光芒,良久,才渐渐隐去,恢复了一把普通石剑质朴古拙的样子。
只是,当这柄石剑整个地提在手里地时候,司辰宇才发现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在他原先的感觉里,这柄石剑夸张点来说,只怕得有千斤之沉,否则怎会这么难以撼动。但此时提在手里,却只是稍稍比往日自己用来练习的扫帚重了那么一点点,他试着挥舞了两下,除了巨大的剑身让他觉得有那么点不方便之外,倒也还算轻巧。
司辰宇提着石剑向剑尘生看去,后者走近了过来,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接过石剑,一面伸手爱惜地在剑身上抚摸着,一面对他说道:“这个家伙是当年随我游历四方的心爱之物,被我亲手搁置在这里,已经寂寞地陪了我这个老人许多岁月,是时候让它到外面的世界热闹一下了。哦,忘了告诉你,它名叫‘碎耀’,当然,至于你以后喜欢叫它什么,那也随你高兴了。”
“碎耀……”司辰宇从剑尘生手中接回石剑,嘴里喃喃地念着,接着抬头向剑尘生问道:“老先生,既然‘碎耀’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为什么要将它送给我呢?”
剑尘生转身朝内洞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只是说它当年是我的心爱之物,几时说过它对我很重要了?再者说,谁让你能够拔出它呢,要知道,除了我以外,世上很少有人能够舞动它的。”
司辰宇把目光又收回到“碎耀”上,听了剑尘生的话,忍不住又小小地挥舞了几下。
少倾,剑尘生又从内洞走了出来,手里扯着一大张不知道什么野兽或是怪物的皮,抖开铺在地上,让司辰宇将“碎耀”放了上去,反复裹了几圈,用兽皮将“碎耀”整个裹起,不露一点真容。随后又提了起来,让司辰宇转过身,用兽皮上连着的两条坚实的皮带子,将“碎耀”紧紧缚在了他的背上。
司辰宇有些不明白地问道:“老先生,你这是……”
剑尘生拍了拍他背上的石剑,忽然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地说道:“适才我不是说过吗,这家伙送给了你,不知道于你有好处,还是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幸,所以你一定要记住!除非是‘碎耀’自己认识的人出现,否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它轻易地示于人前!”
司辰宇呢喃地说道:“它自己认识的人?那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它认识的人啊?”
剑尘生轻摇着头,从地上拾起司辰宇一直用着的那条扫帚,抬手将缚在帚头的枝叶除去,将剩下的这条黑棍递到他的手里说:“你日后就会知道的,平时遇到什么事,这条棍子也足够你应付了。”
司辰宇接过黑棍,在手里紧了紧,说实话,他心里暂时来讲,还是这条扫帚握在手里来的更踏实一些。
他转头看着剑尘生,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剑尘生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洞外说道:“你这就走吧,血斗之典应该就在这一两日里开始,晚了,就要再等上半年了。”
司辰宇木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往洞外走去,刚走出洞口,又转回来看着剑尘生,终于忍不住,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双腿一弯,朝着剑尘生跪了下去,嘴里哽咽地说道:“老……老师,你保重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能来看你吗?”
剑尘生微笑地看着他说:“我这里又不是什么禁地迷阵,只要你不害怕被那只巨鸟吃掉,自然是可以来的。只是那一声‘老师’你在心里叫叫就行,千万不要轻易跟人提起你见过我,知道吗?”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司辰宇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剑尘生往山下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他又挠着头转回来远远地向剑尘生问道:“老师,我该怎么回那个牢狱里去啊?我不知道路。”
剑尘生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伴随着胸中郁结的情绪,大声地骂道:“蠢货,你笨得可以啊,你不会下山以后随便找一个你能见到的士兵,然后告诉他你是逃狱出来的,这不就回去了吗?!?唉,蠢笨之至,蠢笨之至!”
“噢……”听到剑尘生又像往日一样骂自己,司辰宇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
剑尘生骂完,也笑了。
这一老一少,便在这又哭又笑中,依依而别。
良久,直到看着司辰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剑尘生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遥远的天空,嘴里喃喃地念着:“第七个了……总算是拔出来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