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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曲

2018-01-04发布 3321字

而安禄山拥兵过重,反意越发明显,玄宗竟然对安禄山试图谋反的说法半信半疑,实际上,现在出手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太子妃忧虑地看着他,只能默默地给他递上阳羡茶。

翩跹起舞的众宫女中,梅妃眼带幽怨,容颜虽已渐渐失去光华,舞姿却还轻盈,这样轻盈的舞姿只是给替代她的那个女人助兴的,君王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过,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娇艳面孔。

戴龟年带领梨园奏的新曲格外动听,玄宗停止与贵妃三姐妹的说笑。转头问戴龟年:“这是什么曲调?”

梨园乐工停乐,宫女停舞,戴龟年站起躬身答道:“此为新曲,尚无曲名。”

玄宗哈哈一笑,指指面前食案上一盘盘鲜红的荔枝对贵妃道:“既无曲名,现下有广东南海新进荔枝,我们便叫它作《荔枝香》如何?”

杨贵妃尚未作答,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纷纷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就叫《荔枝香》好了。”秦国夫人已于去年病逝。杨贵妃也抿唇微笑,百媚横生:“三郎说好便好。”

彼时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早已气焰冲天,奢侈淫逸,十王宅与百孙院婚嫁都是由她们两人介绍,凭着介绍而索取千贯贿赂,只要是她们奏请的事无不称旨。

玄宗挥挥手,丝竹乐舞继续。梅妃与众人再度起舞,心中的苦涩快要从眼中滴了出来,君王还记得春寒之时梅园素雅的梅花吗?

不知过了多久,杨贵妃笑着在玄宗耳边低低说了一声,便起身去更衣。行至皇宫花园的人烟稀少处,突然背后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气息,她背脊为之一紧,缓缓转过身来,立即陷入一双深如寒泉的眸子里。

“蓝飞!”她惊呼,立即用手掩口,将声音掩入手掌之中。

蓝衣宽袍未系丝绦的蓝飞对着她淡然一笑,面上温和淡定,没有了以往见她时的痴迷。

“很好,你懂得要掩饰,懂得不把宫中侍卫引来。”蓝飞点点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杨贵妃勃然变色,怒不可遏,她用压抑而愤怒的声音低喝:“蓝飞,你两次三番进宫搅扰我的生活,究竟想干什么?你要钱吗?我给你,求你别再来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我的生活得意得很,如果你敢坏了我的前途,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蓝飞只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失控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他,等她说完,蓝飞从容到交领的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到杨贵妃面前,低低地说:“玉奴,别紧张,我不会影响到你,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是来送你一个生日礼物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之后,杨玉奴已经历了两个男人,如今连寿王都似乎对她淡了感情,在长生殿里她悄悄注意了寿王,只是冷冷淡淡地观察着她,没有了以往的热情,甚至连温情都没有,而蓝飞依然记得她的生日。杨贵妃被触动了,毕竟如今她虽有了冲天权势及无与伦比的富贵,但伴着一个衰老的男人仍然是一种遗憾,对不住她的青春,那么来自蓝飞的温情就是对这种遗憾的弥补,依然能令她感动。

杨贵妃犹豫地看着蓝飞,片刻,她低头接过锦盒,打开来看,里边是一枚银指环,并不贵重,曾经他送给过她一模一样的,作为生日礼物,她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哭得一塌糊涂,蓝飞哄她不用哭,自己还会补送她一枚。后来随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个承诺便再没有兑现。

如今,杨贵妃都忘了这件事,而蓝飞竟还记得,并特意在她生日这天来兑现诺言。杨贵妃一时情思滚涌,呼吸有几分乱了节拍,不知说什么好。

她抬起头来,金凤步摇在日光下闪动,她美丽的黑眸揉进了灿烂的日光,明亮得耀眼。眼前的人依然俊逸如初见,眉目清朗,只是更加成熟,有一种飘然世外的感觉,自从毁容后再次修复面貌,他还是能令她动容的,然而,毕竟今非昔比,她已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蓝飞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取出银指环戴到她葱白的无名指上,肌肤相触的异样感在两人心中都激起了涟漪。

蓝飞收回了手,静静地望着她。杨贵妃努力压制内心被唤起的情感,抬起头来,潋滟的水眸波光涌动,她深吸了口气,极轻地:“蓝飞,礼物我接受了,你真的不要再来皇宫,这很危险,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有经济上的要求,我可以补偿你,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扰乱我现在的生活好不好?”

蓝飞深凝着她,那目光中有动容,有怜悯,有无奈,有叹息,千种情绪交错而过,最终他只轻轻点点头,便闪身转入一座巨型假山之后。杨贵妃愣了片刻,随即跟过去看,假山之后空空如也,除了藤萝枝叶在微风中颤抖,便再无人影,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杨贵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那枚银指环还在指上,阳光下,它散发出银白的金属光泽。

此年夏季,玄宗将宗室女荣义郡主赐婚给安禄山的大儿子安庆宗,他们定居长安。玄宗命人带话给安禄山,命他来长安出席儿子的婚礼,被安禄山推辞。

竹笛公子回黄山后,邵瑶依然与他分居两室,邵瑶自己还处于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便也无心与竹笛公子敞开心扉谈论他们的事,她只冷眼旁观,看竹笛公子究竟打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十一月,安禄山果然在范阳起兵谋反,诈称奉玄宗密诏率部讨伐杨国忠。安禄山联合同邵、奚、契丹、室韦、突厥等各族骑兵、步兵十五万,半夜行军,黎明吃饭,一日前进六十里,朝中一片混乱。

玄宗大怒,杀了安禄山的大儿子安庆宗,还命荣义郡主自尽。此女何等无辜,安禄山谋反与她何干?就连她的婚姻也不是本意,是玄宗强迫的,是皇上所赐,然而她却为安禄山的背叛付出生命的代价。

玄宗此时才记起前丞相张九龄对侍中裴光庭说过:“乱幽州者,必此胡也。”即安禄山,张九龄真有先见之明,然而此时才醒悟当然已晚。

临危时刻无兵可用,宫庭警卫队都是由商贩组成,不懂打仗,只得临时开仓取出绫邵丝绸召募兵卒。高仙芝、封常清临危受命,封常清被任命为安西节度使兼范阳、平卢节度使,六皇子荣王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率军东征抵抗。

中原承平日久,民不知战,沿途各州县一触即溃,当地县令或逃或降。

安禄山见河南道张贴有榜文,是悬赏购其首的,而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看到了哥哥安庆宗被杀的布告,哭着告诉了安禄山,安禄山在战车上震惊大哭:“我儿子有什么罪过要杀死他!”大怒,进行了血腥报复。

此时投降的官军挤满大路两边,他命令降军们自相砍杀,杀死了六七千人,流血如川。

叛军到荥阳,荥阳太守崔无诐奋力抵抗,在州城失守之时殉难。安禄山杀了崔无诐后留下武令珣守荥阳,他们驻扎在泥水罂子谷,在唐军一触即溃中,终于碰到了一位奋勇抵抗者。唐军将领荔非守瑜蹲在地上射箭,射死叛军几百人,尚有箭射到了安禄山的战车上,逼得安禄山绕道而行。荔非守瑜的箭射完了,他自己投河自尽。洛阳采访使叛官蒋清烧断了河阳桥阻止安禄山,也未能阻住。

就这样,安禄山的叛军势如破竹,一路浩浩荡荡向洛阳挺进。

封常清所领士卒皆新召募的佣人及商贩,未经训练,没有作战经验,任凭封常清久经大战,经验丰富,也无法领着这一群乌合之众与安禄山手下的精兵强将相抗。安禄山久有反心,为此精心准备了很多年,手下武器精良,士卒多经战事,还豢养同邵、奚、契丹降人8000为假子,称“曳落河”(胡语,意为壮士),皆骁勇善战。

如此两方的兵力,高下立叛,封常清纵有天大的能耐,没有可用之兵也是无法。封常清三战败北,布置从苑西断墙缺口上砍伐树木堵塞道路,眼看阻不住安禄山进洛阳的步伐,只得逃走。

安禄山进了洛阳,杀了烧断桥的蒋清等人。封常清带着几个人逃到陕郡,高仙芝率兵守卫陕郡,封常清向高仙芝提议,由于叛军太厉害,陕郡怕守不住,不如退守潼关。

高仙芝接纳他的建议,撤向潼关。去潼关的路上,怕安禄山追赶,士卒相互践踏,死者塞满了道路。陕郡太守窦庭芝投奔河东,安禄山追至陕郡,派崔乾祐驻守陕郡。临汝太守韦斌向安禄山投降,弘农、濮阳、济阳和云中等郡相继失陷。

在唐岌岌可危之时,尚有一介书生在奋力抵抗,那就是颜真卿。颜真卿因在朝中敢于直言,被杨国忠及党羽视为异己,于天宝十二年被调离出京,降为平原太守。平原郡属安禄山辖区,颜真卿早就发现了安禄山谋反的苗头,早做准备,高筑墙,深挖沟,多储粮,收壮丁,悄悄做抵抗的准备。

安禄山也在防范着颜真卿,颜真卿表面上与宾客泛舟饮酒,不问时事,抹去了安禄山的疑心。安禄山反后,河朔尽陷,独安禄山的后方平原城被完好地守住。

颜真卿此时迅速扩军,从三千增至万人,一些太守、长史也归到颜真卿手下,包括他的堂兄常山太守颜杲卿也相与起义,一起在安禄山后方共讨叛军,颜真卿被推为盟主。河北共有十七郡都归了朝庭,安禄山只拥有范阳、卢龙等六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