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混乱的人声渐离渐远,司辰宇飞快地在陡坡上翻滚着,脑袋和身子不断的撞在一些凸起的土坷垃和小石块上,只撞得他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眼中更是金星直冒,头晕目眩。
好在这高坡虽陡,但毕竟不是悬崖峭壁,否则司辰宇的这条性命也就只能这样交代了。
也不知道翻滚了多长时间,司辰宇总算是滚到了坡底,待得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不少士兵站在坡顶弯弓搭箭,少停,羽箭就像骤雨一般落了下来。司辰宇顾不上浑身的剧痛,转身朝坡底边上的一片林子里躲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一些士兵就绕路驱马追到了林子边上,万幸的是,这片林子树木繁密,战马若进来反倒施展不开,众士兵只得弃马徒步追了进来。这为司辰宇争取了不少时间,让他得以先一步往林子更深处逃去。
……
一直跑到了傍晚时分,这片林子好像无边无际一样,不过这也倒有个好处,倘若司辰宇是在空旷处奔逃,恐怕此时早就被抓住了。
司辰宇又累又饿,加上身上各处那些淤伤,实在支持不住,就近在林中一个土坡脚下拐角的阴影里藏起来休息。只是不多时,追着他的那些士兵的呼喝声又开始越来越近,司辰宇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转头朝四周看去,只见左手边的土坡上隐隐有一条小道向上蜿蜒而去,当下也顾不得多想,起身爬上土坡,顺着小道往上跑去。
奇怪的是,那些追捕司辰宇的士兵,追到这个土坡之下就纷纷立住了脚步,迟疑不决地看着上面渐行渐远的司辰宇的身影,并没有马上追上去。
其中一个士兵探着头向他身边那个应该是个小头领的人问道:“头儿,这……还追吗?”
那小头领摸着手里的刀沉吟了半晌,回头对士兵们说道:“撤吧,这小子上去了反正也是个死,都给我记住了啊,回去就说是追捕途中他肆意顽抗,被我们就地处决了!”
……
司辰宇顺着小道爬到了超出林子的高处,再次抬头看去,心里一惊,脚下的哪里是个小小的土坡,分明是座雄伟的山峰,只因当时身在林中视野受限,加之天色开始暗沉,才误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山坡。
司辰宇沿着脚下的山道看出去,山道在前方不远处转右拐向山腹深处,他又回头看了看来路,生怕追捕的士兵很快就会再追上来,咬了咬牙,继续向上爬去。
山道一直绕着山峰盘旋向上,爬了几圈,正当司辰宇再也走不动,想要坐下稍事休息的时候,山道到了尽头……
准确地说,那也不叫尽头,前方是一小片从山壁上突兀延伸出来石头台子,独林林地好像悬在半空一样。石台往前,山道就由连续的姿态,变成了一块一块互相之间相隔六七尺远的石阶再度往上蜿蜒。
司辰宇走上前,只见石台上还有着一方石桌,四边分立着四个小小的圆形石凳,像是有人常在此坐的样子,转过身去,才看见石台根处的山壁上有个两人多高的洞口。
反正凭自己的本事,肯定是无法从那些相隔六七尺的石阶上继续往上了,司辰宇这样想着,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索性朝山洞里钻了进去。
山洞倒是不深,也不算太大,左右两边洞壁上分别插着一支火把,只是刚一进去,司辰宇的目光就被里面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柄粗大的石剑,高约四尺有余,宽两尺多,剑尖有一部分插入地下。
说是石剑,但那个东西其实也就是有个剑的大概轮廓,剑身扁圆,上面篆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纹饰和符号,不知是不是记录着些什么事情。
司辰宇好奇心起,一时倒忘却了疲倦,凑过脸去,贴着石剑仔细观察起上面的那些纹饰来,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就想摸上去,忽然左侧传来了一个苍老但却浑厚的声音:“你摸它作什么?胆子不小!”
司辰宇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山洞最深处的左边还有一道颇宽的裂口,一个星暝族的老人,此时正站裂口处冷冷地瞪着自己。
那老人不知已活了多少岁数,身形有些佝偻,但却仍有七尺多高,满头白发聚在顶上扎成一根粗大的白发辫,垂落眼角的灰白浓眉,一双眼中偶尔精光闪动,满脸的沟壑,颏下一丛浓密的白须。
司辰宇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那老人拖着一条有三尺多长,通体黝黑,好像扫帚一样的东西走了出来,朝司辰宇瞥了一眼,转过身去,用那条扫帚在石剑上轻轻拂动着,背对着司辰宇悠悠地说道:“一个煌夏人,你怎么跑到这来啦?”
司辰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直到那老人转回头来,疑惑中带着威严地看着他,他这才弯腰对老人行了个礼,从自己被逼和星暝族打仗开始,到被俘虏关押,再怎么来到这里的事,大致对老人说了一遍。
老人听完,绕过司辰宇的身边,缓缓朝洞外的石台上走去。司辰宇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刚走到洞外,只见老人望着远空长叹了一声,悠悠地说道:“那封印总是要打开的,只是老夫原本……”
话到半截,老人转头又看了司辰宇一眼,才又继续说道:“算了,不提也罢,你既然到了这里,追你的那些人肯定以为你是必死之人,他们不敢上来,也不会再在下面等你了,你休息一下,就快些离开吧。”
司辰宇呆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敢上来?还以为我必死?”
话音刚落,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嘶鸣,震彻天地,仿佛自亘古而来,只震得司辰宇心驰神摇。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庞大无比的阴影在山峰的上空盘旋着,看大概的轮廓,那似乎是只巨鸟,奇怪的是,这只鸟有三个头颅,双翼展开恐怕有数十丈之宽,遮天蔽日。
司辰宇低下头来,万分惊讶地看向老人,老人微微颌首,指着巨鸟说道:“这便是他们不敢追上来,也认为你必死的原因。”
良久,那巨鸟才最后盘旋了一圈,缓缓飞低,巨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峰之后。
司辰宇跟着老人走回了洞中,老人继续往洞内的裂口处走去,司辰宇刚要跟上,那老人却转过身来指着外洞的地上对他说道:“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不要跟我进来。”
司辰宇“噢”了一声点点头,走到另一侧靠着洞壁坐了下去,在老人快要进到裂口中去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人家,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
那老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回身钻进裂口去。过了一会儿,老人才又重新走了出来,扔了一团黑黑的东西他身前,又转身走了回去。
司辰宇把那团东西抓了过来,上面有一点点烧烤的肉香,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肉,但烤得火候太旺,大部分都烧的焦黑,尽是刺鼻的糊味。
司辰宇本来顾不得这么多,但咬了一口后,实在难以下咽,只得耐心地一点点撕掉烧焦的表皮,却见里面还是一片血红。司辰宇没奈何地摇了摇头,起身拿下洞壁上的一只火把,将就着重新烤制起来。
当初和油子哥到山里捕猎,一去动辄就是至少三四天,两人每次都是将现捕的猎物就地烤熟了来吃,所以司辰宇在烤肉上来说,还算有些手艺,此时虽然没有调料,但他的火候掌握得相当好,没一会儿,山洞就全是喷香四溢的烤肉香味。
正当司辰宇准备开动的时候,忽然那老人再次出现在裂口处,微皱着眉看了看司辰宇,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烤肉,说道:“你还会弄这个?”边说边走了出来。
司辰宇扬了扬手中的烤肉说道:“我以前就是这么过的,自然会弄。”说罢,却见老人的目光一直在随着自己手里的烤肉游移,一副想尝尝又顾及面子不想开口的表情。司辰宇心里有些想笑,想了想,主动撕下一块肉来朝老人递了过去说:“老人家,你也吃点吧。”
老人也不客气,抓过肉去就塞进了嘴里,边吃边吸着嘴说道:“好吃!好吃!再来点!”
司辰宇笑了笑,撕下一块留给自己,把剩下的全部递了过去,一面说道:“老人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老夫剑尘生”老人说着就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接过来的烤肉,伸手在身上擦了擦油,这才又说道:“我往常都是随便到山下捡一些野果,或者看天火烧到了什么野兽,就顺手拿回来吃。上一次吃这么细致的烤肉,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呵呵呵……”
司辰宇笑着说:“那我就再给你烤一些放着你以后吃,如果有盐的话,味道就更好了,以前油子哥教我……”
说到这里,司辰宇又忍不住黯然了下来,转头有些呆滞地看着洞外。剑尘生看他话没有说完,又变成了这副表情,疑惑地问道:“小子,怎么了?”
司辰宇没有回头,仍旧看着洞外的远空,少停,忽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从这里出去!回到煌夏去!”
“哈哈哈……”剑尘生一阵大笑,笑完说道:“傻小子,你知道这星暝族的疆域有多广大吗?告诉你,就算你成功地从牢狱里跑了出来,但如果没人指引你的话,你也永远都别想能从这里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