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修养了两日的梁一诺,背上的鞭伤已然好了许多,虽说如此却还是无法平躺着,这自然就让梁一诺,睡的不比平时那般踏实,有因着自己遭到了三拨人马的惦记,就更加无法安然入眠,每次几乎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而此刻王府后门,光速闪过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躲过那比平时多了许多的暗卫,闪身翻进了晚秋院中,未发出一点声响。那颀长的黑影,轻轻的往房中方向而来,在皎月的光华下照耀下,那露在黑纱外的双眸,若月华般清亮异常,两道剑眉之间,赫然跳跃着一粒艳红的朱砂痣,这安国男子中有此朱砂痣者,唯有百里慕云一人而已!
百里慕云已经闪身进了房中,见房中有着两张大床,以对面的方位摆着,其中的一张床上睡着四人,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面朝床里的女子。百里慕云一手快速的点过床上四人的睡穴,双眸急急的搜寻着梁一诺的身影,发现四人里并没有自己想见之人,望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的人儿,刚要迈步过去,便见床上的梁一诺翻了个身,因着翻动砰到了后背的伤,蹙着黛眉与睡梦中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声!
这一声闷哼虽轻,却是深深的敲击着百里慕云紧绷的心,让他不由的蹙了蹙眉头,轻轻走上前去,修长玉指拂上梁一诺的好看的黛眉,低不可闻的声音响起“睡着都能碰到伤口,让大师兄如何放心?”
虽说安启荣看起来对她也很在乎,一定会给她请最好的大夫治伤,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忍了两日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潜入这荣王府来,没想到这荣王府比他上次来,这暗中的暗卫明显多了许多,要不是他身手了得,今夜怕是闯不进来!
看来安启荣对慕扶辰的在乎,早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为了她,堂堂荣王却公然和自己的堂妹翻脸,为了她,不惜伪造假身份,引开暗中查探之人的注意力!还有这激增数倍的暗卫,又何尝不是为了她!
百里慕云开门进入房中之时,半睡半醒的梁一诺,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面朝里睡的她,半晌未见来人有何动作,所以她才假装翻身,不想一个不慎压到了背上鞭伤,虽尽力忍耐的她,还是忍不住痛哼出声。令她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摸上了她的脸,听着这一番话,她才知道来者原来是她的大师兄,百里慕云!
梁一诺此刻心内的震惊可想而知,她怎么也想不到,百里慕云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中。想着自己现在的装扮,听着百里慕云那波澜不惊的语调,她这才明白,原来百里慕云早就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也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纠结的问题。这百里慕云根本就是个正常男人,所谓的龙阳之癖就是个笑话,他会抱自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想着自己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那往日的一幕幕,却偏偏不受控制的轮番交替,在梁一诺的脑中浮现,让她的愈发心痛难忍。心里难过的她,不管不顾豁的紧紧抱着百里慕云的手臂,状似梦语的低喃道“大师兄……”
百里慕云,你根本就不该一片真心错付,因为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一份爱意,若是它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是会躲的远远的吧!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她也不会怪他的,毕竟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子,怎能娶一个和荣王和离的花痴呢?
那么安国的下一个笑柄,人们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便会是她眼前这个若嫡仙般的男神!
若然如此,她于心何忍,也会心如刀割!
“呵呵……小傻瓜!”突然被梁一诺抱住手臂的百里慕云,原本以为她醒来,一惊之下,正要动手点她的睡穴!缓神一瞧才知道,梁一诺只是梦中呓语,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想着她在梦中都唤着自己,百里慕云心里的喜悦可想而知!当下便是低低轻笑出声,另一只手也不由的轻拂上了她的背,充满磁性的声音,满含心疼的低语道“貌美如花的俏公子,却伤了背,若是留疤了岂不是可惜!”
要不是对方是安王唯一的郡主,他百里慕云又岂能放任一个,伤害慕扶辰的女人,安然无恙的离开!
早晚有一天,她的痛,他要伤害她的人十倍奉还!
梁一诺可想告诉百里慕云,她的美背有了安启荣送来的雪肌膏,就再也不用担心会留疤。可她不能开口,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对自己一片深情的百里慕云!
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梁一诺,心里又着急的她,不由的抱着百里慕云的胳膊蹭了又蹭,惹的一直看着她的百里慕云,眉眼俱笑!转而又是一个不爽!想着若今夜不是自己过来,要是安启荣来看她,她要是在梦中唤自己名字,抱着自己胳膊。虽说能让安启荣知道,自己在慕扶辰心里的与众不同,却也让安启荣那个家伙占了便宜!他百里慕云喜欢的女人,自然是只能抱着自己的!
百里慕云一下一下轻拂着梁一诺的背,宠溺中夹杂着无奈道“小女人,你真的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她心里有自己,他很高兴!可她住在这荣王府,与安启荣朝夕相对的,让自己十分没有安全感!就怕她被安启荣拐骗走,那他又该上哪去找这样一个,能让自己怦然心动、为她义无反顾的女子?
梁一诺哪里知道百里慕云的言下之意,她还以为百里慕云是因为,自己唤他名字而欢喜,又为了她得罪安玲珑而忧心!想着自己不知道有没有,给百里慕云和公正门惹来麻烦,却又无法开口相问,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
拂着梁一诺背部的百里慕云,突然看见枕头边一个暗红色圆盒,原本以为是胭脂水粉,却又鬼使神差的取过一看。盖的不是很严实的盒中,散发出一股百里慕云十分熟悉的味道,心里起疑的他打开盒子一闻,讶异道“这是……雪肌膏!”
百里慕云心里震惊,还在想着梁一诺怎么会有雪肌膏,而梁一诺的心里早就呐喊了无数遍:是雪肌膏,就是雪肌膏,有它本公子依旧会貌美如花!
“这雪肌膏不是应该在太后手中,如何到了你这?”想了半晌的百里慕云,一直想不通这传闻中,安国仅剩一瓶的雪肌膏,是如何到了慕扶辰手中!她只是个小小的丫环,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雪肌膏是安启荣给她的!
明知百里慕云听不到自己的腹语,梁一诺还是暗搓搓道:安启荣给的呗!
“想来定是荣王给的,他对你果然是不一样!”想明白了的百里慕云,微微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雪肌膏放回了原处,略微冰冷的修长玉指,一笔一画细细拂过梁一诺的娇容,语气微酸!
安启荣是如何从皇太后宫中,将这安国仅有的雪肌膏拿到手的?他不信皇太后会同意,让安启荣将这无比珍贵的雪肌膏,用在一个王妃的丫环身上!虽说这个慕扶辰不是个普通的丫环,容貌才情俱是上等,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可她的身份毕竟在那,更何况梁一诺可是皇太后看重之人。要是知道安启荣求药是为了她的丫环,就更加不可能同意把雪肌膏给他!
莫不是……
安启荣欺骗了皇太后,说梁一诺受了伤,这才把雪肌膏顺利拿到手?
要是如此,那安启荣对慕扶辰的用情,岂不是已深!
他们如今朝夕相对,安启荣又对她呵护备至,只怕免不了日久生情!
他该如何是好?
梁一诺听着百里慕云这酸溜溜的语调,忍了又忍,才没有睁开眼,心里暗搓搓的想着“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想着那日安启荣到公正门,百里慕云和他明争暗斗的情景,梁一诺就心里瞬间就有些无力!她不知该如何跟百里慕云说,她的自私和对百里慕云的无法抗拒,让她只想这样陪在他身边。而她的良心与理智,却逼着自己对百里慕云的深情,装作不知!
天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过的有多么纠结,面对喜欢的男人,却不能大胆去爱的痛苦,有谁能够理解?明知他对自己有情,她却还要装作对他什么情愫都没有,没心没肺的和他称兄道弟,这样的心酸,又有谁能理解?
果然自古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她现在才知道,古人为何会说:他生莫做有情痴!
然话虽如此,自古又有几人能做到断情绝爱的?
吃醋半晌的百里慕云,又自抹了抹梁一诺的俏脸,喃喃自语道“大师兄回去了,你可要乖乖养伤,别闲不住折腾,这伤若不好,大师兄几时才能见到你?”
他总不能因为思念她,夜夜潜入这荣王府吧?要是叫人发现了,他倒是不怕,就怕坏了她的名声,更怕给她惹来麻烦!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