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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身世之谜

2017-12-28发布 5751字

林子衿着急的爬下床,顺手抓了被妥善安放在床头的外套,向外跑去

“林子衿”还没等林子衿走到电梯口,却发现薄言正拿着一份便当,看向她,皱着眉头,面色不虞

“薄总...我有急事,于警官那边....”林子衿着急的解释道

“我知道,我送你去,你先把外套穿好”薄言淡淡的将便当塞到林子衿手上,驾轻就熟的整理好她凌乱的外套衣领,又在伯仲所有职员们的注视下,坦然拉着林子衿的手,走出了伯仲

林子衿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现在的情况如此诡异,她不安分的瞥了眼正在开车的薄言,低垂着脑袋

“把饭吃了,都要中午了”薄言目不斜视,淡淡开口

林子衿这才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便当打开,细嚼慢咽,两人一路无言,尽是沉默....

“王秘书,现在是什么情况?”林子衿皱着眉头,微微喘气

王薇薇看看她着急的样子,放缓语速道:“别担心,于警官把情况都告诉我了,现在的血检报告显示季维鸣的血液中有安眠药成分和酒精成分”

林子衿瞳孔微缩,酒精不能和安眠药同时服用,这是常识,除非季维鸣要自杀,要不然不可能同时服用,如果要自杀,又何必再跳楼多此一举,那么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他喝的酒里放了安眠药

“林律师来了”于博走近,林子衿缓过神,问道:“于警官,你们的报告我们可以看么?”

“里面谈吧,薄言和我打过电话了”

林子衿颔首,和王薇薇跟着于博进了会议室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了,既然血检报告有可疑,我们将会强行尸检,季维鸣不是意外死亡就更确定了,所以你们想带走柳玉,恐怕不行。还有,检方将在尸检后正式以谋杀罪名控诉柳玉,你们要做好准备”

林子衿表情凝重,思绪万千,王薇薇看了看林子衿,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那我们原本想着能以醉酒意外身亡的名头,恐怕不行了,那柳玉的嫌疑就更大了,无法申请无罪,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的努力”

言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林子衿抬头,看向于博,“于警官,我们还可以见下柳玉吗?”

再一次见到柳玉,林子衿却怀着完全不同的心情,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无比悲凉的女人竟然会亲手杀了自己深爱的丈夫

“柳女士,你即将会被提审,以故意杀人罪的罪名”林子衿平静的看着正看着窗外,眼神空洞的柳玉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个罪名早就是她预料之中一般,淡淡的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林子衿看她这幅平静如水的样子,只觉得一汪深潭,黑暗无边际,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皱着眉头,淡淡问道:“为什么要给季维鸣吃安眠药?”

柳玉动了动,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安眠药?什么安眠药?他不是摔死的么”

林子衿紧紧的盯着柳玉的面容,诧异的看着她的反应,企图从中找出一丝她在撒谎的情绪,可惜,没有

“你不知道季维鸣吃了安眠药?警方提供的血检报告显示,他的血液中不仅有酒精成分还有大量安眠药的成分,不是你给他的酒里下了药,再把他推下楼,伪装成意外跌落死亡的么,只是你没想到会有人看见你的身影,所以你自首,那么你应该希望我们把季维鸣说成是意外死亡,为你争取无罪,可是你却心甘情愿的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子衿声嘶力竭,瞳色深沉,步步紧逼,目光紧盯着表情慌乱的柳玉

死一般的沉寂....

柳玉却淡淡的笑了起来,侧脸看着窗外的那一点光,不带情绪的向林子衿说道:“我们之间只剩下季节了,林律师,麻烦你能帮我给季节带句话吗?就说妈妈对不起他....”

话尽于此,柳玉起身,被带出了会面室,林子衿愣愣的坐在原地,脚步沉重,重到她竟都站不起来

“子衿?”王薇薇看着愣神的林子衿,眼里都是担忧

林子衿摇头微笑,“我没事,走吧”

王薇薇点头,轻声道:“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公安机关可以强制尸检,不需要征得家属的同意。所以明天于警官就会把尸检结果告诉我们,一个血检已经是无可挽救的余地,柳玉又不说实话,现在我们是接不了季节的委托了”

林子衿静静听完,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坚定的看着王薇薇,正色道:“柳玉也许不是凶手”

王薇薇一脸不可置信,确定她没有开玩笑,也认真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就如于警官说的那样,季节的口供是柳玉教他的,柳玉完全没有任何想脱罪的意思,争取无罪都是季节的意思,刚刚我问柳玉安眠药,她的表情不像说谎,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季维鸣的真正死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想保护谁”

林子衿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猜测一股脑的向王薇薇说了出来,面含期待的看着她

王薇薇想了许久,半晌才回道:“那么,她想保护的应该只有季节了”

“对!”林子衿重重点头,复又皱着眉头摇头,喃喃道:“但是上次见到季节,感觉什么也没看出来”

“先回去吧,等明天尸检报告出来,我们再想办法”

王薇薇不愿她再深思纠缠,拉着林子衿就走出了警局,林子衿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王薇薇将她塞进车里,随便拉到哪里,她的脑里现在只有不停的回想,回想自己和季节的、柳玉的见面,回想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希望从中能发现什么

“林子衿!”王薇薇重重的拍了林子衿一巴掌,猛地疼的林子衿缩了一缩

“到你家了,好好休息,今天就别睡薄总休息室了”

林子衿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睡休息室了?”

王薇薇一脸调侃,玩味的说:“今天想去找你,结果薄总说你在睡觉,让我别打扰你”

林子衿刹那羞红了脸,王薇薇不依不饶的说:“说!你们俩有没有怎么样,把我抛下,自己去睡温暖被窝的感觉是不是好死了”

林子衿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辩白之词,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利落的下了车,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王薇薇在背后笑的意味深长

昏暗灯光下,雨滴淅淅沥沥,落在没关窗的露台上。林子衿抬头看向天空,黑的彻底,夜深人静,桌上的牛奶还散着余温

林夫人最近多日未见自己的女儿,难得心疼林子衿,还直夸她终于长大了,有担当了,重点是让她在伯仲实习的决定是多么明智,等待着林子衿一案成名,林子衿懒得解释,也不想说明现在的她有多么愁

她想,如果她辜负了委托人,辜负了父母,辜负了王秘书,辜负了所有人....薄言会不会也失望,还是依旧会安慰她,相信她,像当初相信她的决定让她参与案子一样相信她尽力了,还是会后悔把伯仲的名誉押在她手上呢?

依旧是一夜未眠,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林子衿看着手机,等待消息

终于,王薇薇发了信息,在警局见面。没想到等林子衿到的时候,王薇薇却是不见踪影,林子衿在一群记者中发现了于博

“于警官”

于博看向她,点头,示意身后的警官先安顿记者,向林子衿走来

“我的天,都不知道记者哪里知道的消息,都过来问柳玉为什么杀丈夫,我记得,血检的消息我们还没透露出去呢”

林子衿微笑,“可不是我们说的,对了,尸检结果怎么样”

“和我们想的一样,尸检除了因为高处坠落的内脏破裂外,没什么其他特别的,所以血检将作为我们得主要证据,我们有理由怀疑是凶手给醉酒的季维鸣又下了安眠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推下楼,企图伪装成意外死亡”

林子衿点头,警方倒和自己想的一样

“不过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本想昨天告诉你的,但是给忘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方泽摸摸鼻子,淡淡道

“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季维鸣是AB型血,柳玉是O型血,可是奇怪的是季节竟然也是AB型血,但是调查的时候,我们没发现他们是养母子身份,我们也会再调查,可能会传唤季节”

林子衿一怔,略带不确定的问道:“你能把他们三人的资料给我么?”

于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点头答应,林子衿傻傻的接过资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一人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资料出神

一时之间,她竟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似乎有什么真相在脑海中翻腾,久久不能平息,可是她想抓住,却又如一缕青烟消失殆尽.....

林子衿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身子渐渐觉得发冷,才发现警局的大厅中已经是空无一人,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她晃了晃脑袋,用冰冷的双手拍了拍脸,才接起了电话

“子衿,你在哪?”王薇薇着急的向电话那头大喊

“我在警局”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今天早上检察院已经正式提出上诉,我去了趟,你那边怎么样?尸检结果于警官给我打过电话了,这结果也是他们预料之中”

“嗯...没什么事,我等会就回去了”

“那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的林子衿,看了看门外的天色,黄昏临近,自己不知不觉坐了那么久,她站起身,按了按自己已经发麻的双腿,又平静的拨通了电话

“于警官,现在还能让我再见一面柳玉吗?”

审讯室

林子衿一直以为她和柳玉是不会再见面了,再见面,恐怕就是法庭

如今,她却要来为自己和柳玉争取一次

“坐吧”林子衿看着站在门口迟迟未进的柳玉,他依旧是平静接受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波澜

“案子都要结了,我也托警官和季节说了我不要律师,你还来干什么”

林子衿淡淡的摇摇头,眼皮子动了动,眼垂着没有接话

“今天来你究竟有什么事?”柳玉诧异她今天的沉默

林子衿抬眼,却没看她,转向窗外,藏住眼底的情绪,“柳女士,委托人并没有取消他的委托,我们依旧是你的律师,王律师将会为你辩护”

“呵...”柳玉侧过脸,一声冷笑,刚想再出言反驳,林子衿却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深沉

“杀季维鸣的凶手是季节吧?”

一句话,柳玉神情猛地一变,露出诧异的神色,她的冷笑僵硬在嘴角,眼底都是不可置信,悲痛万分

林子衿眼神坚定,不乱半分阵脚,坦然将包中的资料一张一张罗列在柳玉的面前,平声道:“这是你,季维鸣,季节的资料,你们都曾献过血,应该都明确自己的血型,可是奇怪的是O型血的你和AB型血的季维鸣怎么会生出一个AB型血的季节?”

柳玉匆匆扫了一眼,标红的方框让她眼底一痛,厉声呵斥道:“不可能!季节明明是A型血,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骗我!”

林子衿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情绪的波澜,那心如止水的面具正在一点一点撕裂......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季节是A型血,他注意隐私,神秘不可探,外界对他除了名字一无所知,但是这个资料却是警局的第一手资料,你大可相信它的真实度”

“我是他的妈妈,我孩子的血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

柳玉眼眶通红,声嘶力竭,企图向林子衿证明,却突然没了话语

林子衿眼底睿智清明,敛了神色,静静看着柳玉的表情,不放过一丝波动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的模样,疑惑痛苦、不肯相信、恍然大悟的神色在她脸上交换替变,瞬息消失,最后又回归了她最初的平静,可林子衿知道,如今她恐怕是真的绝望了,而她的绝望,却是自己一手促就的

突然,柳玉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凄冷,听得让人心里发寒

“最终,他还是骗了我啊,他还是爱那个贱人,甚至让我来养他们的儿子,我满心欢喜,以为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挣扎,双手握拳,用力的砸向面前的桌子,手铐摩擦,鲜血淋漓

林子衿忍不住伸手摁住她的手,却被柳玉死死的握在手里,目眦欲裂,盯着她,许久未动,林子衿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抬眼向单面镜后的于博安抚示意

突然,柳玉微微松了松手,平淡的说道

“季维鸣是我的初恋,我们大学相遇,我对他一见钟情,认定他是陪伴我一生的人,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是有爱人的。我决不放弃,努力争取,甚至不择手段将他们分开,最后,我赢了”

柳玉嘶哑着喉咙,看着林子衿,眼神晦涩不明,说到这,似笑未笑

“我求父亲帮助他做生意,开厂子,他说他要感激我,他会顾念旧情,他说他和方伊人再也不会在一起了,于是,我信了”

她淡淡的笑着,继续回忆着,“我们结婚了,第一年我就怀孕了,你知道么,那时候的我有多么开心”

柳玉松开抓着林子衿的手,用都是鲜血的手抹了抹早已泪痕满面的面颊,目露幸福,看的林子衿心中一紧,酸涩不已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为保胎,我不敢下床,可是我还是早产了,当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他和我说,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小女人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幸福的让林子衿却觉得心疼,她忍不住又握住柳玉的手,她却淡淡避开了,笑着说:“可是,你现在告诉我季节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孩子,是啊,你说的对,季节从出生后以早产的理由被季维鸣藏在了市外的医院里,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季维鸣一手安排的。直到方伊人的死讯,他就来到我的身边,我却从未怀疑”

“一天一天,季维鸣沉浸在方伊人的死里无法自拔,对我们不闻不问,日日酗酒,喝个烂醉就开始砸东西,打季节,嚷嚷着都是因为他方伊人才会死,我才觉得奇怪,托人查了方伊人的死因,医院的资料只说她是癌症晚期,生完孩子后病情恶化,不过几天就死了”

林子衿难掩吃惊的神色,她猜到了季节很有可能不是柳玉的孩子,却没想到他的身世这般离奇,不禁问道:“季节是.....”

柳玉淡淡的瞥了眼她,摇头,“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市外的医疗条件差,负责方伊人的医生护士没几个人,他们都说方伊人的孩子死了,一生下来就死了,我回去质问季维鸣,他承认了,方伊人的孩子是他的,但出生就夭折了”

说到这,柳玉停住了,泪水已经模糊,她站了起来,走近窗前,回头看向林子衿,淡淡说道:“从我知道了季维鸣在和我结婚后还和方伊人在一起,我们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林子衿能想象得到,那是一个怎样不幸福的家庭,好强的柳玉日日不依不饶,自私的季维鸣酗酒家暴,她又为了季节生生忍住,苦不堪言

“所以,我的孩子才是那个夭折的”柳玉悲色难掩,眼泪滴在她的手上,混着鲜血,触目惊心

“他将他和方伊人的孩子抱给我养,煞费苦心,瞒天过海。爱得深,也就恨的深,我被仇恨蒙住了眼,竟从未怀疑过他,挣扎在他出轨的事实上争吵不休”

柳玉靠着窗,神色惘然,嘲讽一笑“可惜啊,他对我机关算尽,让我死心塌地为他和小三养儿子,承受他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却没算到,自己会有一天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

林子衿看她这幅笑不能自已的模样,不禁别过脸,皱着眉头,不去看她

只是问道:“你亲眼看到了季节杀了季维鸣?”

许久也不见回应,林子衿回头看向柳玉,发现她始终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似乎正透过窗,望着一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林律师,我能拜托你件事么?”

“你说”

“我要上诉,我要无罪释放,我会作证,季节杀了人,我亲眼看到他将季维鸣推下了楼”

“那么安眠药呢?”

“安眠药的事我真不知道,也是你和我说我才知道季维鸣有吃过安眠药”

柳玉看向林子衿,正色道。林子衿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快,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放弃季节,不再保护他

柳玉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轻叹道:“方伊人,我拆散了你们,你死了果真也要我们不得好死吧,季维鸣这般爱你,他一定是愿意去陪你的,可是我呢?”

喃喃低语,平静如水,林子衿却听出了背后的悲痛欲绝,绝望不堪,她哽咽着,苦涩在她的心底蔓延,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女人,这个母亲,却是自己把这个真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真的能承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