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办公室,斐尹振静坐在里头看着文件,小李推门进来。
“先生。”小李进来后,站在斐尹振办工桌前,沉默了很久,才唤道。
“怎么了?”斐尹振抬起头,看了眼小李问道。
小李没有说话,欲言又止,斐尹振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
“怎么了?”斐尹振有些怒气地问道。
“先生......夫人,夫人昨晚跳楼了。”小李憋足了气说道。
“什么跳楼?人呢?!”斐尹振僵住一会儿,然后痴痴地问道。
“从房子顶楼跳下,已,已经。”小李最终说不下去。
斐尹振不说话,盯着办公桌许久,然后一口吐出血来。
“先生......”小李迎了上去。
两天之后,斐尹振在病床上正看着手中的报纸,小李带着老王和苑辰从外头进来。
“来,爸爸抱抱。”斐尹振一看到苑辰,便放下手中的报纸抱过苑辰。
“爸爸,我想要妈妈。”苑辰几天没看到甄郁节,非常想念。
“乖,你乖的话,爸爸就带你见,今天有没有听王叔叔的话,好好吃饭?”
“有。”苑辰中气十足地说道。
“好,爸爸这里还有事情,王叔叔先带你玩,好不好?”
“好。”
“嗯,真乖,真是爸爸的好儿子。”斐尹振说道,然后将苑辰抱给老王,老王微微一鞠躬,便将苑辰抱了出去。
“先生,您要的资料。”小李说着将手头的资料交给斐尹振。
“米基儿小姐听说您病了,说要来看你。”小李迟了迟说道。
“让她走了,小李,她那里的事情,你抽个时间过去处理好。”
“是,先生,还有一事,夫人的……尸体不宜放太久。”小李迟了迟说道。
斐尹振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中的资料,见小李还没走,就抬起头看了一眼。
“先火化吧。”斐尹振说着,撇了一眼床柜上的那封边角有已经有些卷起的信。
“是。”小李应道。
“她喜欢靠山看海的地方,你要多用心找个。”
“是。”
“你先出去吧。”斐尹振说道。
小李应道便出去了。
斐尹振拿起那封信,手还是忍不住颤抖,最终放下那封信,这封信,他看了无数遍,已经都会背了。
尹振:
当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去意已决,不要怪我残忍,不要怪我自私,或许我真的很害怕独自承担这世上的一切,所以才将这所有的负担,最后都留给了你。
我交给老王的材料中,可以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我不愿看着你被世俗的这些凡事纠缠得那么疲累,看到你这样,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选择报仇。
原谅我的自私,将我年迈的母亲和襁褓中的孩子都留给了你,直到这一刻,我才发觉,原来我也是很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母亲。
这是我的决定,我想,也是我的命,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是如今似乎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语言,是这般无力。
如果人生真的能够从来,我一定不顾一切来到你身边,无念过往旧客,无欲将来来客。今生,遇到你,是我感受到这世上唯一的温暖,遇到你,这样美好,走了这么久的路,才发觉,你才是我不顾一切来到这世上所想要找到的人,我,知足了。
还有,求你一事,放过沈铮程,所有的罪名,我来承担吧,他,毕竟,曾经也真心对我好过。
亲爱的......我走了,你,多保重,勿念,我安好。
余妻 甄郁节
“先生,苑辰一直哭个不停,我哄不住,他最近,想夫人想得紧。”老王敲门,在门口说道。
斐尹振缓了个神,然后将信塞回抽屉,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撑了下床柜,便起身了。
“抱过来。”斐尹振开门说道。
“先生,您不能起,医生说您要注意休息。”小李立马走过来说道。
“没事。”
“爸爸,爸爸。”苑辰哭得格外委屈,斐尹振抱过,轻咳了两声。
“走,我们父子去那里晒晒太阳。”斐尹振说道,很快,苑辰就不哭了。
斐尹振抱着苑辰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着,老王和小李跟在其后头。
“儿子,我们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出什么事,都有爸爸在,爸爸不在了,你就要自己扛,听到吗?”斐尹振侧着脸对苑辰说道。
“嗯。”苑辰看着斐尹振的脸,认真地点头。
“是我的好儿子,是妈妈的好儿子。”斐尹振拍了下苑辰的小臂膀说道。
一个月过后,在某监狱门口,一西装笔挺的男子为另外一男子领路。
“先生,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小李说道。
斐尹振不说话,跟在小李身后。
“就是这里。”两个警卫说道,然后给斐尹振和小李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过完年的冬日,太阳晒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一小片院子的草坪上,沈铮程穿着囚服坐在遮阳伞下安静地看着报纸。
小李隔着老远停下,斐尹振抬头看了看太阳,慢步走了过去。
“铮程,看来这里头的日子不错,不然你在外头都难得这么休息。”
沈铮程抬起头看了眼斐尹振,然后给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接着依旧看着手中的报纸不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沈铮程放下报纸,拿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我报纸都看完了,你进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晒太阳吧。”沈铮程以一如既往的口吻说道。
“进来看看你过得怎样。“斐尹振静静说道。
“让你失望了。”沈铮程看了下远方说道。
“说了你还不信,看到你过得不错,我这心里还真是舒坦。”斐尹振微微一笑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你这么费尽周折,鱼死网破般地送我进来,现在又说这话,我还真是不信。”
“明白人说明白话,沈氏集团还在,你要出去的话其实也就是个时间问题,这场战,其实我并没有胜。”
“是没胜,但是不是最大输家。”沈铮程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我和你相比,只是差没进这里罢了。”斐尹振说道。
沈铮程看了斐尹振一眼,一笑,然后不说话,准备起身走了。
“你没有想问的吗?”斐尹振问道。
“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沈铮程背对着斐尹振问道。
“她要我保你。”斐尹振说道,沈铮程依旧背对着斐尹振。
“你纵容荣雪害了她弟弟,你以为她不知道?她很早就知道了,即便如此,她从一开始就叫我保你,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你会觉得你涉及的那部分案情竟然都没消息,因为我都替你扛了。”斐尹振继续说道,沈铮程转过身,看着斐尹振,仿佛在看很久远之前的人。
“我原本决意替她一直保你,直到她,走的那一刻,她到最后还叫我保你,而这一切的罪恶的源头,一开始却是因你,她既死了,你又怎能还活着,于是我改变了主意,可惜沈氏集团势力还是太大,我最终也没能如愿,只好让你进了这里。但是等你进来之后,我又有些后悔了,她最后说,要保你,因为你曾真心待过她。”斐尹振看着沈铮程说道,沈铮程背着光,斐尹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迟了迟,然后转身离去。
两天之后,小李匆匆走向正看着外头风景的斐尹振身后。
“先生。”
“说。”斐尹振冷着口吻说道。
小李抬头看了眼斐尹振,自从甄郁节走了之后,斐尹振的神情越来越冰冷,做事越来越狠毒,商场上的人对他也是越来越敬畏。
“监狱那里传来消息,沈铮程昨晚在监狱中服毒了,没救过来。”
“我知道了。”斐尹振说道,然后挥了挥手,小李便退了下去。
斐尹振从抽屉中拿出沈铮程写给甄郁节的那封信,信上的字洋洋洒洒,斐尹振塞了回去,然后拿起甄郁节的那封信,看了会儿,抚摸了下上头的字,轻轻说道。
“他终究随你去了,如果那边真的有一个世界,你就不要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