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剑歌的声音进入耳中时,貔貅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凌厉而杀机毕露的血色剑气,如果说是邱剑歌的最后手段,未免显得有些无力。最可能的解释是,这些带着毒瘴,威力奇绝的剑气,很有可能只是邱剑歌最后手段的垫脚石。
没错。邱剑歌身体周围化出的无数剑气,只是最后演出的前奏而已。此刻,暗红色的剑气像是被惊吓的鱼群,猛然退离貔貅的身边,让出一条毫无阻碍的通路。通路的另一端,正是再次摆出零闪起手式的邱剑歌!
他是要再用一次刚才的剑招吗?貔貅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此刻身上护体罡气稀薄,如果硬吃这一记,自己非死即残!多想无益,貔貅狠狠握拳,全身力气趁着周围剑气离远,疯狂凝聚到身体表面,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次凝聚出刚才那样足够厚度的罡气!
但是,来不及!貔貅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确认了这一点,要想在邱剑歌使出零闪之前形成兽型罡气,绝对来不及!淡金色的光芒刚刚向着貔貅汇聚,邱剑歌的手臂就已经再次失去了形状,连残影都不会出现的快速动作,再次带起了荒原之上的狂风与碎石之雨!
“师父!”剑笛在看清了邱剑歌的意向之后,不顾战场旁观者的安静,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他明白,这一招使出,邱剑歌的生命之火,就有可能会一同熄灭!
血剑•千叠闪!并非只是在之前的铺垫后使出零闪,而是在零闪的每一剑上,再多加三种变化,在用血剑使出这一招时,短短的十分之一秒内,会多出数万种变化!用以支撑这些变化的,并非是邱剑歌的心力,而是邱剑歌仅剩的,微弱的生命!邱剑歌是在用自己的一切,换取这一招的完成!他想要用这拼死一搏,换取强大对手貔貅的性命!
貔貅,避无可避!
快如闪电的无数道剑气直接笼罩了貔貅的身边,在十分之一秒内,剑气直接畅通无阻地掠过战场,将战场再一次切割为细密的沙尘与碎砾。原本露出地面的巨石,也被密集穿过的剑气直接切割成齑粉,随着剑气带起的狂风吹拂到高空之中。
剑笛双膝跪地,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溢出眼眶,被带着沙尘的风吹得干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邱剑歌已经完全地使出了这一招,也就代表着,他已经再无生机。剑笛此时眼中早已没有了漫天沙尘,有的只是昔日与师父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一直如同父亲一般的邱剑歌,将要离自己远去。
“师父!”又是一声包含哀伤的悲号,却不是剑笛发出的。剑笛如梦初醒地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出了那个熟悉声音的源头——是剑霄!刚才已经失去意识,本应已经被剑真送到远处的剑霄,此刻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满脸痛苦,扭曲了容貌。
战场像是被悲伤触及了脆弱的神经,无故刮起强劲的大风,沙尘随着大风很快散尽,露出没有人站立着的战场。邱剑歌与貔貅,这场惊天动地大战的双方,同时躺倒在了地上。
并没有人上前查看情况。暗红色的狂暴剑气,仍然环绕在战场的四周,如同旋转的旋风。到底是邱剑歌故意为之,还是这些剑气富有灵性地选择保护自己的主人呢?
两人的气息虽然微弱,却都未消失。最先动弹的,是貔貅。貔貅一身黑袍已经支离破碎,露出里面同样是黑色的内衬,此时也已经是破破烂烂,有几块已经显现出异样的光泽,明显是被鲜血浸透,贴在了身体上。可是,直接被数万道剑气包围的貔貅,竟然还没有受到致命伤吗!?
是真的!吃痛发出了几声低鸣,貔貅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卷腰坐了起来!像是刚刚躺在地上睡了一觉般,貔貅直接摸了摸自己头上冒着鲜血的小破口,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
邱剑歌仿佛是不甘示弱一般,也开始挣扎着,尝试坐起来。可是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用手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仔细一看不难发现,此时的邱剑歌面色已经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这是大限已近的模样,毫无疑问!
“咳咳……”貔貅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流出带着气泡的血沫。邱剑歌并没有这么失态,只是用力地抽动着鼻翼,对于他来说,现在最困难的事,是好好地呼吸。
“强,太强了。”貔貅在一阵咳嗽之后,竟然开始开口说话:“果然,让我来追捕你,是最正确的决定。”
邱剑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太累了,没有办法再说话了。
“果然,血剑宗,是唯一的一个例外。”貔貅却将气顺了过来,说话越来越流利:“仅仅凭着普通人的身体,却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我,也要以命相搏才能获胜,邱剑歌,你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貔貅站了起来,有些维持不住平衡地摇晃了一下,却还是稳稳地维持了站立的姿态:“只是,你的能力终究有极限,无法走进未来的世界了。也许,我也和你一样,只能够活在老的时代中……”像是有些尴尬地一顿,“怎么,我也会这么感伤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血剑宗,今后再无传承。”
邱剑歌听到“再无传承”四个字时,双目爆发出愤怒的光亮,却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此刻的邱剑歌很快回复到双目无神的状态,唯一能够证明他活着的,只有胸腔沉重的起伏。
貔貅有些吃力地迈出了一步,向着邱剑歌接近。他也没有再说话,现在他已经没有再做交流的必要,只需要取下邱剑歌的头颅。一步,再一步,走到一半的貔貅,毫无征兆地一抬左臂,叮的一声后,一道剑光便在他的手臂处拐出一个直角,一柄形状怪异的铁剑直接被弹地插在了貔貅脚边的地面上。
“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貔貅眨一眨眼,浑身再次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让人头疼的对手。
身材高挑的男人出现在貔貅与邱剑歌之间的地面上,双目中包含愤怒与哀伤。微风吹动了他额前的乱发,他缓缓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把师父……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