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郁节换上一身紧身的白色针织长裙,外头披着一件厚重的墨绿呢子大衣,将头发精致地别气,站在立体镜子前,突然有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时的年轻,那时简单的快乐。
甄郁节正沉醉在过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旁有异物,一直在自己的脚边一个劲儿地蹭噌噌。
“老王,把他那件白色的外套拿过来。”甄郁节看也没看地对老王说道。
“是。”老王应道,然后拿来了那件白色的外套,往地上一套,然后抱起一团东西,交到甄郁节的手上。
“夫人,车在外头准备好了。”老王说道。
“也不知道給他买什么,他什么也不缺,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都要大费周折地动脑筋,也是很头疼。”
“夫人,只要是您給先生买的,他不都喜欢吗。”老王笑着说道。
“好吧,一个心意而已,他明白就好。”甄郁节说着就将苑辰抱了下去,一路上苑辰激动地手舞足蹈,差点让甄郁节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坐到车里之后,甄郁节实在抱不住他了,就将他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绑上安全带,任由着他玩了。
“买个蛋糕吧。”甄郁节说道。
“这,夫人,先生好像一直对蛋糕不是很喜欢。”
“他不吃没关系,我突然有点想吃了。”甄郁节笑着说道。
“想不想吃蛋糕啊?”甄郁节侧身对着身旁的苑辰问道,苑辰一听,高兴地又开始手舞足蹈。
就在这个时候,老王接起电话,听了之后,挂了下去,神色不好地朝甄郁节看了一眼,说道。
“夫人,先生说,今晚吃饭您先吃,不要等他,他有事情,晚点回来。”
“他是不是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甄郁节依旧笑着逗着苑辰,似乎老王说的话,对她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也许是,不过就算不是,先生也一直不是很喜欢过生日的。夫人,您知道,先生没了母亲,其实过生日的话,多少对他有些残忍。这可能也是这么久以来,先生都选择性地不过生日的原因吧。”
甄郁节点点头,然后坐直身子,的确是如此,自从自己和斐尹振在一起之后,除非是她出动地給斐尹振过生日,否则他都是当成是往常的日子一样过。记得有年,自己忘记給他过生日了,第二天才想起,他也什么都没说,只说他也忘记了。
路过一家蛋糕店,甄郁节看着橱窗外的蛋糕倒是格外得别致,样式也都非常精致。
“夫人,这家蛋糕店是我们这里非常有名的一家。”老王提醒道。
“那就这家吧,我看着也似乎不错。”甄郁节说着帮苑辰解安全带。”
“那我就把那家蛋糕店推掉了。”老王说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边打电话边下车給甄郁积开车门,甄郁节抱着苑辰下了车。
“长得还真快,有些沉了。”甄郁节笑着对着苑辰说道。
“我来抱吧。”老王说道。
“不用。”甄郁节说着看了抱着的那个小人儿,只见他一脸无辜地吸着手指瞪着老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怎么都这么大了还吃手指。”甄郁节说道,老王见状,立马将苑辰的手掰开。
苑辰一看到老王影响了自己的兴致,突然就一阵委屈,挥地一下打了下老王。
“你还不得了,还敢这样打人了,我放下让你自己一个人走。”甄郁节说道。
苑辰似乎听懂了,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一头垂在甄郁节的肩膀上。
“以后不许你这样了,你以后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甄郁节正经地说道。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蛋糕店门口,老王给甄郁节拉开了门,里头的一个人笑脸想迎地出来了。
甄郁节逛了一圈,选了一个二层的蛋糕,老王就和店主交涉。
“这个,您们什么时候要呢?”店主问道。
“今天就要,越快越好。”老王说道。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这两天正在忙着赶沈氏集团的一个订单,基本空不出什么人来,您们要的这个蛋糕,最快,也只能明天才能有了。”店主抱歉地说道。
“好,那算了,老王,换家店吧。”甄郁节平静地说道,不时笑着看了下怀中的人儿。
“好。”老王应道,便转身走了。
“真的实在抱歉,刚刚沈氏集团的人还又过来催,真的不赶巧,欢迎你们下次光临,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给打折。”店主弯着腰说道。
甄郁节的心情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也不怎么回应店主,也不说什么。
老王给甄郁节推开了门。
“夫人,没办法,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旁,在这里,大家知道更多的还是沈氏集团。”老王安慰着甄郁节说道。
“没事,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嘛,就算在我们那里,也是一样的,这没什么的,那就换家蛋糕店吧,实在不行的,就回去叫厨房的给先生做个好了,虽然没有这外头的好看,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甄郁节说道。
“夫人,先生说今晚不用等他吃饭了,所以,蛋糕他应该是吃不到的。”
“意思一下。”甄郁节心不在焉地回着老王,一心在照看着面前这个沉甸甸的一团东西,刚刚他一进店,看见那么多好看的蛋糕,那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手也是跩得紧紧得,好在后来出来的时候,他还算听话,没有大哭大闹地,还算是从他父亲身上遗传了一些优良的基因。
甄郁节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夫人,您笑什么?”老王问道。 “没什么。”甄郁节回道,然后抬起头,刚好看到有束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甄郁节顺着那束目光看过去,只见到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那人,眼看着好熟悉,甄郁节垂头认真一想,那不正是之前在沈铮程身边老出现的那个人。
甄郁节看了眼那人,那人立马垂下头,然后低着头走进了刚刚甄郁节走出来的那家蛋糕店。
“夫人?”老王有些不解地问甄郁节。
“这是之前呆在沈铮程身边的人。”甄郁节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抬了抬抱着的苑辰。
就在甄郁节要进入车子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甄郁节直起身,只见到自己车子对面的一辆车里,正坐着沈铮程,沈铮程正摇下车窗看着她。
甄郁节站住,也看着沈铮程,隔着一条街。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就如同之前的他,就如同多年前的他,沉稳,睿智,从来不让人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甄郁节钻进车里,然后给苑辰绑上安全带,隔着车窗,她看见沈铮程摇上了车窗。
没想到这个城市如此小,分别之后,竟然又见了两面,曾经相见的时候怎么都见不到,如今不想见了,倒是还时不时地见面。
“罢了。”甄郁节在车里静静地说道。
“夫人?”老王等着甄郁节未说完的话。
“罢了,这几天和先生说下,我们就不在这里呆了,先回去了。他的那个项目应该也快稳定下来了,等他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就回去吧。”甄郁节说道。
“夫人,您确定要回去了?”老王再次问道。
“还有假的吗?”甄郁节笑着问道。
“这,先生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了?”
“我和他说吧。”
“你打个电话问下小李,问下先生今晚回去的确定时间。”甄郁节又接着说道。
“是。”
老王应完之后,甄郁节又看了眼沈铮程坐的那辆车,车已经开走了,留下的那个地方空荡荡的,甄郁节不禁想起方才沈铮程看自己时的那双深邃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很久远之前的一样东西一样,而这其中的深意是什么,甄郁节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了。
甄郁节匆匆给斐尹振买了个蛋糕之后,便回到住处了。
甄郁节静静坐在落地窗户前,窝在暖室里,靠着沙发,饮着一杯红酒,看着老王正在逗着苑辰在地毯上玩玩具,甄郁节举起酒杯又饮了一口,然后斜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苑辰。
“老王,先把苑辰抱出去吧。”甄郁节对老王说道。
“好。”老王应道,然后将苑辰抱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进来了。
“夫人,您有话要说?”
“老王,坐,你要不要喝一杯?”甄郁节举了下酒杯问道。
“不用了,夫人,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是不是今天见到沈先生的事?”老王问道。
“不是,是米基儿的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救是救过来了,不过听说还在危险期,这事被沈铮程知道了。”老王迟了迟说道。
“难怪今天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是那么奇怪,我还纳闷。”甄郁节不紧不慢地说道。
“夫人,我觉得,他看您的话,估计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老王迟了迟又说道。
“你不知,他是个多无情的人,算了,不提他了。”甄郁节喝得有些酒意了,一笑,然后挥了挥手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今年三十三了。”沉默了一会儿,甄郁节又接着说道。
“回想起来,还觉得昨天才是我十几岁时的生日,似乎是从十一二岁之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糊里糊涂的,有时候都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多少岁了。”甄郁节又接着说道。
“夫人,您还年轻,不要说这些丧气话。”
“老王,你说,我为了得到我想要的,究竟伤害了多少人,可是,这些人,都是我无意中伤害的,我根本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但是,事实就是还是伤害了。”甄郁节又饮了一口说道。
“之前,我一心想要得到这世上所谓的真爱,那时的我,是多么自负,总觉得这世上的爱情都是一些虚情假意的,只有我的爱情,才是真实的,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为了得到,我无形中伤害了自己,伤害了家人。而这么多年,我依旧不知悔改,愈演愈烈,导致亲人为我失去性命,孩子的父亲也因我去世,如今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可是又害死了另外一个无辜的生命,那孩子,如果出生,也许会长得像斐尹振,那又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夫人,米基儿的事不怪你。”老王安慰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斐尹振不会接近米基儿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害米基儿腹中的孩子。他说过,那是他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他又有什么理由,他又于心何忍?”甄郁节一笑,然后又饮了一口。
“夫人,您不要想太多了。”
“一直以来,我也以为都是自己想太多了,所以一直也就有些没心没肺地活着,可是如今猛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在麻痹自己,我都没有正视这些存在的问题,我一直,都在逃避,老王,我一直都在逃避。”
老王看了眼甄郁节,然后将甄郁节手中的酒杯拿走。
“老王,我并没有喝醉,只是想要说出这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你知道吗?苑辰的骨子里多少带着谨萧的那份邪恶,他爱恨分明,等他以后长大之后,知道斐尹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心里一定会有隔阂,不,以这孩子的聪明,或许还没来得及我们和他说的时候,他自己就会发现,小孩子,小时候都还是有记忆的,英姐带过他的那段日子,他一定还记得的,还有谨萧,即便那时他还小,我相信他也不会忘的。”甄郁节伏在沙发上,神情暗淡地说道。
“而耀节和谨萧的仇,我知道靠我自己一个人是很难报的,所以我就将这份希望寄托在斐尹振的身上,而刚好,他又是那么爱我,我一直安慰着自己说是想要找个落脚,安静的地方,可内心深处,或许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想要他替我做单靠我自己所做不了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夫人,人都是自私的,您就不要自责了。”老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如今,我能够做的,是不是就是不要让斐尹振再替我报仇了?”甄郁节又喃喃地问道。
老王想要应,可是又没有回答。
“或许你也知道,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这个仇不报,我怎么能活得下去。”甄郁节说道,然后倒在沙发上。老王看甄郁节是有些醉了,就不忍心打扰甄郁节,找了张毛毯就给甄郁节盖上。
刚好这个时候,斐尹振推门进来了。
“先生。”老王有些诧异,不是说斐尹振还要再过一会儿才回来的。
“夫人怎么了?”斐尹振说着脱下外套,老王接过斐尹振的外套,斐尹振走近甄郁节一看,闻到了好大的一股酒味。
“怎么回事?”
“夫人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喝多了点。”
“你也不劝下她?”斐尹振说着就将甄郁节抱起。
老王没有作声,只是走上前几步,将被子掀开,斐尹振将甄郁节放在床上之后,盖上被子。
老王默默走出了房门,合上了门。
斐尹振静静地看着熟睡着的甄郁节,然后将手伸进被子,握住甄郁节的手,挫了两下,睡梦中的甄郁节不喜欢被打扰,紧皱了下眉头,斐尹振便放开手,然后走近沐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