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是相信爱情的。别看我是一个表面纨绔的浪子,但是在我的潜意识当中,我相信爱情这个东西真实存在。我现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一夜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折腾了半宿都没睡,我总觉得刘洋已经背叛了我——我总要为我的辗转反侧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也说明刘洋在我心里已经占有了一席之地。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是陷入了爱情当中。可是我们生活在这个铜臭时代之内,爱情当不得饭吃。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天下的爱情都是一泡包着巧克力的屎,初初甜蜜,紧接着就是臭不可闻的恶心。最终看来,爱情终究是虚幻的,何况我和刘洋,根本谈不上爱情。
她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的一个恰当的姑娘。假如在这个恰当的时候出现的是别人,我可能也同样会对别人耿耿于怀。刘洋说过要和我天长地久下去,换句话说,她是有和我结婚的打算的。结婚就要有房子,有车子,有存款,作为一个外乡人,如果我兜里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本,想要在长春娶妻势必登天,一切的爱情在物质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半宿未睡的结果是,早上起床迟到。头痛欲裂,似乎要炸开一般。看来人不能熬夜,还是要按时休息。老人说上了年纪的人,熬夜就是在熬心血。
我是被隔壁房间的叫床声给弄醒的。刘洋给我租的这间房子,是两室一厅,另一间卧室本来常年没人。不过我现在怀疑在我上班的时候,另一间卧室也许会有人回来。听说话声,似乎是房东那个风韵犹存的女儿。
我的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长的一张秃鹫一样的面庞,鹰钩鼻子,欧式眼,常年染一脑袋黄毛,看起来就像是东欧某国流落到我堂堂中华的难民。她有一个女儿,名唤英子,看年纪至少三十六七,不过打扮的倒是异常前卫。英子的长相跟其母亲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生就一张蜡黄脸,胸部倒是非常丰满,我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这个英子有段时间回来下榻在另一间卧室,后来我也看过她的那位姘头,一个五大三组胳膊上纹了一圈秃尾巴龙的壮汉。我也拜他们所赐,听了无数次的销魂曲,起初还当回事,后来便麻木,再后来就有点恶心,恶心到每次看到英子颤巍巍的胸脯都能让我想起奶牛的程度。
英子的叫床声非常大,我估计她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她应该没想到我今天没去上班——那时节当真是地动山摇,劈啪作响,哼哼呀呀,吱吱嘎嘎。尽管两间卧室中间隔着一个十平米的客厅,潺潺水声依旧入耳不绝。不过英子的姘头大概空有一身蛮力,战斗力却不甚持久,两个人呼呼哈哈也就五六分钟就结束战斗。接着那男人说了几句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方言后穿衣离去。我此时尿急的紧,便推门去厕所。恰好英子从房间出来,这娘们儿秀发凌乱,穿一件盖住屁股的桶状睡衣,睡衣上甚至还绣着一只金黄色的唐老鸭。她见我从厕所出来,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恢复正常,跟我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间。伺候一直到我出了门,英子都没再出现,我猜想原来这位荡妇也有羞耻之心。
自古偷情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上到潘金莲,下到英子,别管是什么样的淫娃浪女,总是要背着点人的。其实男欢女爱这种事,本是人之常情,古人云食色性也,性,本来就是跟吃饭睡觉一样的头等大事。不过人类之所以区别于动物,不光是因为直立行走解放了双手,还因为人类有七情六欲和道德二字,若是凭着自己的兴趣来而无视那一纸婚约,岂不是跟牲畜无异?尽管有无数的奸夫淫妇打着爱情的旗号勾三搭四,也不能否认偷人出轨并不能正大光明的拿上桌面来,当然也有大张旗鼓者,这样的人,男人谓之王八蛋,女性则称之为婊*子。当然,也有脑残者把这些人称作敢爱敢恨。
我给雷子打电话请了个假,便去看我昨天约好的那个房子。待我叼着一袋牛奶到了那房子的时候,却发现麦国辉和周八也在。两下一照面,彼此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房主倒是见惯不惯,客厅茶几上已经扔了不下七八张中介公司的名片,看来这房子应该颇为抢手,其实这个房子格局一般,装修老旧,但胜在位置绝佳,属于长春中心地段,美中不足是东西向的厢房。这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看得出来至少不下十多个人都来看过这个房子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此一来便不好与房主讲价。就在我看房子时候,房主还在不断的接电话。我心里已经有数,一家房子有十几个中介代理的情况也有,谁能挣到这笔中介费,全凭自己的本事。既然大家在一个碗里刨食,总要有人出点幺蛾子。比如我,再比如麦国辉和周八。
我的策略是,跟房主谈一下独家代理。所谓的独家代理,就是跟房主签订一份合同,跟房主要求这个房子只能我来代理销售,并且在合同上标注了房子底价,在规定日期内以不低于底价的价格销售出去,超出底价部分归中介所有。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卖出去房子,那么会赔偿房主的损失,这个损失就是独家代理的费用,当然是由业务员自己掏腰包的。一般来说,独家代理的时间范围都是在一个月之内,而独家代理的费用一般都比此房屋出租的价格稍微高一点——当然,如果房子卖出去了,这笔独家代理的费用是要退还给中介业务员的。
当我把这种想法跟房主谈完之后,这家伙却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冲了一杯茶说道:“巧了,喏,你们这位同事,也有这个想法。”他用手指了一下麦国辉。我说:“那没问题,我俩是一个公司的,谁签都一样。”房主道:“那你打算给多少钱呢?”房主一边打量我们几个一边摸出一个猪肠子一样的手串,在手上来回的盘,颇有些八旗子弟的欠揍遗风。这都解放这么多年了,这种玩物丧志的走资派却依旧赶不尽杀不绝。
我说:“哥,您出个价。咱们一般都是按当月房租的价格来计算的。”
待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心里想的是,看来今天我想拿下这个房子,希望有点渺茫,据我所知,麦国辉和周八的关系相当不错,两个人一个是储备干部,另一个是公司闻名的销售高手。凭我方圆一人单枪匹马,要跟着两个人抢房源,实在是难度太大,不过我并不打算退缩,没人跟钱过不去。另一层重要的原因,是我跟周八之间,已经存在了一条深深的沟壑。这一天我和周八麦国辉和房主四个人在客厅里喝了半个小时的茶,房主说我无所谓你们谁来签这个独家代理,我要的是买房子的钱。言下之意,让我跟麦国辉竞争一下。
当天我给出的价格是两千。这只是试探性的出价,麦国辉笑着加了五百,于是我又加了五百,麦国辉又加了五百,我心说再加上去,就是四千了,这几乎是开了一个独家代理费用的先河了。不过看着麦国辉和周八这两个傻逼的得瑟样,我心中颇有不甘,咬咬牙,又加了五百。捉摸着国辉要是再加五百,我就不要这个房子了。谁知麦国辉一摆手说,成,那这个房子,我们不要了。看来方圆这几个月没少赚钱,财大气粗啊。周八也挥舞着两根手指头说道可不咋滴!有钱人说话就是冲啊!我心中一惊,随即把这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我还以为这俩小子还会再往上加,谁曾想他俩居然把范伟买轮椅的勾当学了个精通!四千块钱签一个独家代理,传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这就好比玩了一辈子老鹰,末了叫麻雀啄了眼睛是一个道理。
其实对于这个房子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底,不过既然话已经说了出去,就不能认怂。尽管心中对此二人恨不得一刀宰了,若是能为长春房地产界除掉这两个害群之马,也算是我为共产主义的早日实现做了一点微薄的贡献。不过既然牛逼已经吹出去,我还是笑呵呵跟房主打成交易,估计房主心里早就如喝了蜜一样乐开了花。
事实证明,装逼者早晚要吃亏。我打肿脸充胖子拿下这个房子,却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至少有不下十个房产中介在暗中吃醋,本着“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好”的原则,这些人在网上大肆宣发此房的虚假广告,位置户型楼层都是这个房子,不过价格却低的离谱,更有甚者,还在房子周围贴了不少的小广告。这又是周八干的好事!就从广告上那歪歪斜斜的字体就能看出来!
我这就相当于花钱给自己买了一个坑。
我在宽城区收购的那个房子,最后终于没有被周八抢走,也多亏了那天我在公司拿到了那个准客户的电话,那老太太一看那个房子就相中了。也不知这老太太在哪知道的消息,说她知道这个房子是我们公司收购的,而且底价是34.5。我用屁股也能知道这是周八在暗中搞的鬼。真是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刘洋说:“别管多少钱,卖出去,才是真格的。”我好几天都咬牙切齿的诅咒周八和麦国辉一辈子生儿子没后门!不过刘洋说的对,只有把钱装进自己兜里才叫钱!这个房子卖掉那天,我在公司签合同,恰好周八也在签合同,他皮笑肉不笑的跟我说:恭喜啊,又成单了。我回道,草,小单子,不挣钱,比不上你。
不过那个独家代理的房子可没有这么好运了。终于在我焦头烂额之中,期限到了,我陪了四千块钱。房主笑哈哈,我心里不住的骂。发誓要周八和国辉血债血偿。刘洋说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谁还不吃点亏呢?我心说你上次跟电视台小男约会的事我还没问你,现在你倒装起好人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这都骑脖子上拉屎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俩准备点手纸啊?”刘洋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言语。
月末公司总结大会上,麦国辉销冠,我第二,在领奖台上,麦国辉得了一千块钱,我拿五百的红包,也不知从哪路神仙哪里传下来的惯例,获奖者要发表一下感言,冠军当然要压轴,那些三四五六名都说完之后,我拿着麦克风说:“感谢领导,我没啥说的。下个月争取努力,拿到冠军。”
麦国辉接着说:“我也是侥幸拿到冠军,其实也没什么说的。现在房地产行业不错,大家脚踏实地,努力赚钱,争取人人都能月入过万。”
前三名合影。国辉小声说,那房子卖了么?
这厮明显是在装傻啊!赔钱那天,我清楚的记得这几个人都在公司看着呢,这不是明显在挑事么?我看见他那一副当了婊子还立个牌坊的假正经样子,心里火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草,要不是你们使坏,我早就卖了。国辉说,方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谁使坏了?咱俩无冤无仇的……
他这话虚伪的就跟男人的誓言一般!我打断他说:“国辉,你别装糊涂。咱们心里都明白咋回事。”
摄影师让我们站好,我故意站到中间,把国辉挤开,他站立不稳,险些跌到,生气的说:“方圆,你干嘛啊?”
我说:“干嘛?干你!”说完我先发制人,一拳正好打在这厮眼睛上,没等旁边人过来拉架,我冲上去就往他脑袋上招呼,紧接着后脑挨了一记重击,直打的我眼冒金星,回头一看,正是二指英豪王八犊子周八。我骂道,你妈……周八反手又是拳。我的脑袋嗡嗡直响,心说坏了,哥们儿今天有点装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