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冬匆匆地来找司命星君的时候,脸上满满地都是惊慌之色。
“星君近日可曾见过我家上神?”
司命星君看絮冬的额头上细细的汗珠,猜到絮冬可能是已经走了很多的地方,“怎么,司水上神不见了么?”
“是啊,自从在弱水畔回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上神,云臻上神中途来找过一次,也没有看见人。”
“会不会是……是她去昆仑了呢。”
“不会,主子每次走之前都是跟我说的,只有这次,我都没有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走的。”眼泪都已经要急出来了的絮冬团团转。
司命星君犹豫一下,思考了一下,“要不……你跟我去重明宫问一问?”
絮冬如今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觉得长欢在重明宫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被絮冬心心念着的长欢如今正坐在妖界范围的一个小山头上,沉默地看着英招的入葬仪式。
英招的死并没有刻意地瞒着妖界中人,尸体自然也是交由妖族处理。
下面的情景比起历代的妖君,实在是算不得鼎盛,众人规规矩矩地祭祀,死去的不像是一代妖君,倒像是某个老者,平安故去一般。
长欢苦笑,喝尽了杯中的酒。
她来这里已经很久了,也说不上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英招死在了她的剑下,她来到妖族若是被发现,恐怕又是一番的口舌混战,可是游荡在天地之间,却发现,除了这里,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去哪里。
恍惚间觉得其实自己是醉了的。
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身后的人叹了口气,”你怎么来这儿了。“
长欢朦朦胧胧地抬起了头,那少年唇色略有苍白,身上的斗篷已经解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风吹得衣角轻翻,手指修长将斗篷系上。
“傅沛棠……”长欢觉得自己的头稍稍有点晕,揉了揉自己的头。
傅沛棠又叹了口气,微微发凉的手指摁上了长欢的太阳穴。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傅沛棠……我好难过……”长欢抓住了傅沛棠的手。
“怎么了?”
长欢忽然伸手,拦腰抱住了傅沛棠,头靠了上去。
傅沛棠略略一僵,机械地伸手轻拍长欢的后背做安抚。女子身上萦绕着陈年的酒香,那双永远清醒着的恍惚能看透的一切的双眼轻眯,透漏着倦怠的味道。
“我好想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声音低低的。带了少见的软糯。
“回哪里?”
“就是不想在这里,他们好烦,好吵。”忽然眼睛一睁,亮晶晶地看向了傅沛棠,伸手在傅沛棠的脸上掐了一下,忽然傻傻地笑了,“不会是做梦吧,怎么一点都不痛呢。”
傅沛棠失笑,还真是醉了呢。
“你掐我,你当然不痛了。”
将人扶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走了几步,那姑娘就甩手将人扔开,“我自己能走。”
两步不到,便要软下去,傅沛棠早就料到会如此,伸手将人抱住,怀里的人忽然间踢腿,闹着要下去。
“别闹。”
“谁闹了……”
傅沛棠略有头疼。
是不是不经常喝醉了的人,酒品都特别的不好,所以才不喝醉的。
不能回妖族,又不能回天宫,傅沛棠找了个小客栈,将人安顿进去。
床上揉成一团的女孩子少了那种清冷的气质,无端地让人觉得可爱了许多,傅沛棠好脾气地看着她各种胡闹。
偶尔觉得让她这样喝醉一回其实也很好。
门上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傅沛棠起身开门。
店小二站在门口瑟缩着,“客官……客官……楼下有人在找您,很……很着急。”
傅沛棠转身瞥了一眼还在沉睡当中的长欢。
“有说是什么人吗?”
店小二身后转出了一个女子,声音嘲讽道:“怪不得妙风长老走的这么快,原来是佳人有约呢。”
傅沛棠冷眼看着那红衣的女子,眼角上扬,看不出半点作为女子的柔媚之色。
“公主殿下私自出了妖族领地,又没有带侍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不好吧。”
那女子“哼”的一声儿,眼睛却不住地想往屋中瞟。
傅沛棠回身关了门,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切~谁稀罕看似的,不会是丑的见不得人吧。”
傅沛棠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门口。那人知道傅沛棠定然不会让她接近这个屋子,不屑道:“谁稀罕,本公主要回去了,你不回去吗?”
傅沛棠犹豫了一下。
“不是你说的么,万一我除了什么事情,你可担待不起,再说了,我父王对你那么好,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居然就跑到这面来会女人,你对的起他么!”
被说动了心事,傅沛棠只得回身与小二交代了几句方走。
瞧着傅沛棠与那红衣女子走了,从角落里窜出来一个小姑娘,对呆若木鸡的店小二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走了。
长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时候了,她揉了揉头,觉得头疼的十分的厉害。
店小二得了她的允许将早饭送进来的时候,长欢对自己如何到的客栈还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印象。
“送我来的人呢。”
店小二瑟缩一下,嗫嚅道:“他……他送你来了之后就跟一个女人走了……”
长欢皱了皱眉头。
店小二看了她一眼,极为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退了出去。
长欢神色略有暗淡,怔怔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
回到司水宫的时候,宫中一片混乱,絮冬几乎是扑上来的死死地抱住长欢。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找您都找疯了,您去哪了……”
长欢揉揉絮冬的头,笑笑,“这次算我不好,出去也没跟你说一声儿。”
“不是啊……”
絮冬让开了身子,长欢抬头看见了司水宫中难得地坐满了人。
缓步向前,便见了兮梧三公主躺在地上,已经呈现出僵硬的状态,玉侧妃掩面坐在一边,西海老龙王似淬毒一般的目光看着长欢,明泽帝君与二殿下承缨二人坐在上首,没有一个人说话。云臻上神在略偏的位子坐着,看向长欢的神色略有担忧。
再三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兮梧三公主,直觉觉得她的样子不是很对的样子,倒好像……是死了的样子……
疑惑地看了一圈,玉侧妃抽抽搭搭地终于说话。
“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的确是心直口快了一点,上神就算是要教训,也不至于……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上神要打要骂只管直接来就是,何必……这般狠心呢。”
长欢尚在状态之外,不懂得玉侧妃这会儿劈头盖脸的一顿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海老龙王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小女的确顽劣,可到底罪不至死……”
云臻上神忍不住说道:“这不过是玉侧妃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没有确定下来,你们能不能不要信口雌黄。”
西海老龙王激动地站起身,手舞足蹈直指长欢,“那日在蟠桃会上她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她明明就是要置兮梧于死地的意思,亏那时候老朽还以为你是一个仁慈的,就那样的轻拿轻放,还想着将来要带着兮梧来赔罪,没想到原来你居然是这样。”
这要是在听不懂,长欢就不是那个能直接猜出傅沛棠身份的长欢了,她两手拢进袖子中,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怎么确定这是我做的。”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居然还要这样狡辩!”
长欢的视线转向了说话的玉侧妃,脸上是那等云淡风轻的笑容。
“哦?原来玉侧妃是亲眼看见的?”
“这是自然,别的不说,你只说你这段时间若是没有伤害兮梧,你是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谁也不告诉的就走了。”
“我去哪里,似乎并不需要跟玉侧妃汇报吧。”长欢伸手接住了直接跳到自己怀里的白狐,揉了揉它的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云臻上神在一边暗暗着急——这不是摆明了要别人误会她呢么,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解释解释呢。
“你……你自然不需要跟我解释,可是现在三妹妹已经这样了,司水上神你为了洗脱嫌疑,也应该交代清楚吧。”
“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喝醉了,就没有回来。”长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玉侧妃自然是不会相信,冷笑,“司水上神还真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说什么是什么呢,按照上神的说法,肯定是没有人作证了是么。”
长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玉侧妃,“倒是不知道原来玉侧妃与兮梧三公主有如此的情谊呢。”
“我……我与三妹妹向来是要好的。”
长欢不想与他们啰嗦,冷笑道:“既然玉侧妃执意说是本上神杀了兮梧三公主,不如说一说过程?也顺便给本上神解释一下,为何要杀她。”
“你……你自然是因为三妹妹说你对帝君与二殿下都有情,你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所以才痛下杀手。”
这话的漏洞多了去了,长欢方要反唇相讥,便听坐在上首的承缨低声呵斥,“你够了,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玉侧妃乍被呵斥,一时惊呆。
承缨的声音低低地,却敲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于司水上神,是我这么多年爱而不得,是我执拗,与其他人无关,我知道你在宫中过的委屈,我已经尽了我所能去补偿你,况且,我本不欠你什么,你我婚姻,彼此心里都清楚是如何的事情,何必撕破最后一层脸让彼此都不好看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