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仪心里想了想,点点头,然后,甄仪再一次坐上赵婶的车。
赵婶问她去哪儿时,她敛下眸子,想了许久,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呵,只一个晏连浦,便乱了她的心。半晌,她才淡淡道,“去南云国吧。”至少,那里暂且还有她记挂的一些事。
赵婶一愣,道,“好嘞,小姐,坐稳了。”
甄仪放下车帘,坐在车中,抬起自己泛着疼痛的手,望着手心,然后闭紧了眸。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赵婶买了包子,掀开车帘,道,“小姐,吃些包子吧,热乎乎的。还有水,这是药,我见小姐手伤了。”
甄仪睁开眼,迟疑了一下,接过,道,“谢了赵婶。”
赵婶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赶车。里面甄仪也不会失去理智的与自己过不去,吃了一个包子喝了点水,却没有处理手上的伤口,她要这疼痛提醒自己,心疼也没什么,终究会好。
晚上,天黑了,赵婶找了一家素朴的客栈,要了菜和汤,又为甄仪买了身衣裙,她身上那件已经不成样子了,又脏,还被雨水淋过。
甄仪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事,好几次张了张嘴,最终尴尬的说道,“赵婶,我这次走的急,身上,没银两。”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那么窘迫吧,身边没人安排着,自己连简单的生存都做不到了吗?果然,是被惯坏了,呵。
赵婶一怔,然后道,“幸好我这段时间赶了车,拿了钱,这样吧,等到了南云国小姐要去的地方,再给我付银两好了。”
甄仪点点头,有些感激,也只能如此了,到了南云潇,她还是有办法筹到银两的。
甄仪了了吃了几口,然后赵婶让小二给甄仪烧了热水,让她好好沐浴。
甄仪躺进浴桶后,长吁了一口气,热气又氤氲了她的眼睛,最终,所有的疼痛还是化作了一滴泪,划过脸颊,与水溶为一起。她抬手拭了拭,苦笑连连,自问,甄仪,你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不堪了?
掀开马车的帘子,看过往风景,甄仪眉心皱了皱,心下闪过一抹疑惑。南云国的方向应该是南方,可,赵婶赶车的方向却是,东面。“赵婶,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淡淡问道。
赵婶笑容一晒,道,“小姐,没走错啊。”她的手心握紧了马鞭,有些紧张。
甄仪掀开帘子,坐到马车另一侧,也不看赵婶,一只手敲击着马车的木板。“赵婶,谁派你来的?”她的声音极轻极淡,却少了往日温度,疏离淡漠,眼梢都带着冷意。
赵婶身子一僵,支支吾吾的道,“小姐,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甄仪低头笑了一下,然后,不顾疾驰的马车,轻身跳跃,一眨眼之间,便安然落在路边上。赵婶心里一惊,立马拉住马,跳下车,有些后怕的道,“小姐,您万一伤着了,赵婶怎么跟主子交代?”
主子?甄仪神色复杂,联想起赵婶每次出现的时间。包括那次雪山,负伤的她也是极巧合的遇到赵婶,而那时,东祁刚离开雪山。原来,竟是这样吗?呵。“告诉你主子,别管我的闲事。”说罢,转身欲走。
赵婶一瞧,心立时慌了,忙朝甄仪追过去,“小姐,赵婶要是没把您安全带去见主子,主子定饶不了奴啊。”
甄仪却未回头,对于这种一开始便怀着异样心思的人,她不会怜悯。所以,她不顾身后赵婶的呼唤,径直走着,然突来的声音,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冷心,”深蓝袍子的男子摇着扇子从林中走出来,脸上含笑。
甄仪望过去,眸子不见一丝波澜,冷声道,“不知祁王爷此番,意欲为何?”
东祁收起扇子,敛去笑意,眼里有着甄仪看不懂的深意。赵婶见主子来了,恐慌的跪在地上,东祁未看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是,主子,”赵婶赶了马车快速离去。
东祁走到甄仪身边,语气有些埋怨,“不说一声就离开,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他指的是雪山的那一次,那时的确是东祁伸手助了她,说来,他虽然让赵婶跟着她,却也没有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想到此,她缓了一些脸色,不过还是清冷疏离的道,“东祁,你是来像我索恩的吗?”
他笑了一下,有些涩意,“我倒是想,不过你却看起来,丝毫没有报恩的意思呢?”
甄仪向前走了两步,慢声道“你且说说吧,能办到的,我也不会推辞。”
东祁也跟着朝前走了两步,望着天,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吗?本王说让你当本王的王妃。”其实东祁第一次见到甄仪,却不是代嫁的那日,而是前夕。他看见她身着大红嫁衣,肆意的在西颖宫殿跳舞,看见她不设防的笑,东祁后来才知道,其实那一刻他就沦陷了。
甄仪没看见他缅怀的神色,淡淡道,“那你又可还记得我在桃花林说过的话。”那时,她说,东祁,不要爱上我。
他苦笑,怎会不记得,他正了正神色,道,“跟我去东郢国吧。”
甄仪低头,声音很是平静的道,“四国之中,唯有东郢国我没去过,我也不打算去,走到哪里,都会惹来风波,如今却是怕了。”她转过身,直视他,清晰的一字一句,“你是东郢国的王爷,至高无上,我不仅是民间女子,还是北渊罪臣之后。这样的我,去了东郢国帮不了你一丝一毫,反而是麻烦,你不会不知晓。”
他迎着她的眼神,毫不退缩,“若说那次,本王的确是别有目的,但这次,我只是想把你纳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你。”他的话里满含深情,她听不见,他声音里的忐忑,看不见,他冷静下的慌张。
甄仪不是不感动,这个男人很危险,却从未伤害过她,只是,她什么也给不了。所以,她宁愿自己绝情一点,也不想让他在期待着什么。“东祁,死心吧,甄仪这辈子,再不去碰触那情情爱爱了。”
他一急,拉住她的手腕,“难道就因为他一个?你就绝情断爱?孤独终老?”
甄仪心里的伤口又被揭开了一次,她狠狠甩开他的手,有些失去镇定,“那又怎样?我的事,你莫干涉。”说完,疾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东祁敛下眸子,再睁开时,疾如风的到她背后,劈了她颈项,甄仪身子软下来,东祁极尽柔情的抱住她。对着她昏迷的面庞,轻声说道,“对不起,可是本王这次,不打算任由你。”
东祁吹了一声哨子,随即林子来了数十个人,恭敬的单膝跪地。东祁淡淡吩咐,“回东郢国。”
而另一个方向,“大少爷,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就快到苗族了。”吴鹰端着药,坐在马车里,服侍着大少爷。车外赶车的是苗青然,她武艺不错,赶起车来,既快又稳。
晏连浦睁着眼,脸色苍白,嘴唇发干,一副无力的样子。吴鹰看了,便难受不已。
“大少爷,你放心,甄小姐已经安全出了宫,徐默已经把信交给她了。”吴鹰说道,他知道大少爷最想知道的还是甄小姐的近况。
闻言,果然晏连浦闭上了眸,放下了心。
忽的,苗青然停下了马车,吴鹰怪异,掀开帘子看,路中间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苗青然的神色不明的看着那男子。他心下已然明白,那男子他认出了,是甄商,他默默遮下帘子,拿起湿布,沾着晏连浦干涩的唇。
甄商站在路中间,有些愧色,唤了一声,“青然。”
苗青然神色淡淡的,再看不出往日情分,拉了马车,似是要绕开他。
甄商一怔,身子一旋,又挡在苗青然面前。
苗青然看了他良久,终于开口,却是冷冷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然,我……”甄商张嘴,却说不出歉意的话,他知道,青然不会想听的。
她极是了解他,扯了嘴角,“怎么?想寻求我的原谅?或是,想搭个马车?”
甄商苦苦一笑,“青然,对不起,我……”
“对不起?”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你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我女儿呢?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子,甚至,连累晏这孩子。”
她跳下马车,冷冷看着他,“你好生自私,为了一个甄风就可以置所有人于不顾,若不是晏这孩子以身犯险,现在你恐怕都魂归西天了。因为你,仪儿还被那狗皇帝威胁,被困宫中,哈,你居然还有颜面出现在我面前?”
“怪不得,仪儿从不愿唤你一声爹,”她嘲讽的道。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一个刀锋闪过,落了一倃长发,冷漠无比的道,“甄商,我苗青然从此刻起,与你恩断义绝,再无任何情分。”说罢,回到马车之上,飞快的赶车从他身边而过。
甄商脸上,满是伤痛,半晌,哈哈大笑,“报应,这就是报应。”
甄仪醒来的时候,后颈酸疼,她心里暗骂了东祁一通。下一刻,她正在骂的人便出现了,满面柔情的询问,“甄儿,饿了吗?我让下人给你准备膳食。”
“这是哪?”她的脸上很是冷淡。
东祁却似没看见她的冷漠,依旧笑着道,“还没有东郢国,你放心,很快就到了。”
她放什么心啊,还有,“解药给我,”东祁这厮竟敢给她下软筋散。
东祁摇摇头,为难的道,“解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等到了东郢国祁王府,我自然会为你解开软筋散。”
“卑鄙,你这是强人所难,”她有些讽刺。
他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大丈夫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用点手段又何妨?”
话是没错,若是以往,甄仪也很是认同这句话,可如今可这句用到了她身上,她就不能平和接受了。可是,东祁却不在听她说什么,笑了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