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骑兵的前锋距离矢口峪只有三百米的时候,归义军的伏兵进入到高度紧张的状态。只见这支步兵张弓搭箭,随着一声呐喊,箭支如蝗般向对面的骑兵飞射而去。箭支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没等大食人反应过来,唐军又一轮箭雨破空而来,数千支箭支所带来的杀伤力令大食骑兵望而却步。
前锋遭受重创,紧急停住了马蹄,然而后序的部队并没有得到停止的命令,一场践踏避无可避。大食骑兵受到箭支的袭击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混乱,战马争相嘶鸣,四散逃走。
其实,此时的大食人根本就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是被动的跟随逃散的骑兵一起。就在这个时候,唐军纷纷站起身来,向对面的大食骑兵背后射击,接连十几轮射击过后,大食骑兵伤亡过半,纷纷向西南方向逃跑。
很显然,从西南方向逃跑并不是大食人最佳选择,只见西南方向涌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队伍。这支骑兵队伍全副武装,装备了铠甲以及坚固的盾牌,刚刚出现就向大食骑兵碾压过来。虽然大食骑兵数量多于唐军骑兵,但是在面对井然有序的散发出森冷光芒的唐军骑兵,大食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逃跑。唐军从背后追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唐军就接连与大食人战斗了六七场,大食人再次损兵折将,骑兵仅剩四千余人,疯狂向恒罗斯奔逃。
那么这支唐军骑兵从何处而来呢?原来,骚扰浩罕城的归义军骑兵并不准备真的向城高墙厚的浩罕城进攻,而是以逼迫恒罗斯骑兵来援为主要目的。就在恒罗斯方向的骑兵前来支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支归义军奇兵这才调转方向向矢口峪进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到战斗状态。
因为步兵在对阵骑兵时毫无优势,尤其是在恒罗斯大平原上,因此这支设伏的唐军步兵并没有冲下矢口峪向大食骑兵进攻。而是将战斗任务交给了等待在西南方向的骑兵部队。两支奇兵虽然数量悬殊,但是所处的状态确实截然不同,尤其是唐军全副武装、蓄势待发,一经出击便是毫不留情。
果然,两军骑兵交战仅仅半个时辰,大食人便败像已露,转道向恒罗斯退缩。唐军骑兵并没有长驱直入进入恒罗斯范围,而是绕道回到了安西王行辕两翼驻扎下来。
行辕内,张义潮是满脸兴奋,因为骑兵所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令人激动。只见张义潮召集了众将十余人在行辕内庆贺。席间,只见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大帅,末将真是不解,既然我军已经逼近浩罕城,为何不一举拿下浩罕城,夺取敌军的粮草中心?”
‘是啊大帅,浩罕城驻军仅仅一万余人,无论如何也能在两天之内拿下浩罕城,为什么不一举拿下呢?’
行辕内,众将议论纷纷,均为未能拿下浩罕城而扼腕叹息。只见张义潮呵呵一笑,站了起来,
“呵呵呵,你们真以为本官不想夺取浩罕城么?如果我军能在一战之中拿下浩罕城,那么势必可以逼迫大食人离开恒罗斯,那样本官就可以顺势收复恒罗斯,解除葱山道的威胁!”
“是啊叔父,葱山重镇恒罗斯聚集敌军十余万,如果不能再敌军的后勤上做做文章,要想击败这支军队恐怕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啊!”
“哈哈哈...,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浩罕城啊!”
听了这话,众人一阵愕然。张义潮说道,
“浩罕城作为大食人在葱山最重要的物资基地,无论是守军还是城池都非一般的地方所能相比,尤其是浩罕城的城墙,几乎与嘉峪关不相上下。如果强攻,恐怕没有三日时间无法做到。要知道,在这三日内,大食人的骑兵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的向浩罕城出击,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可是从今日的战况来看,阿莫汗似乎很在意浩罕城,支援的骑兵也是行色匆忙!”
“哈哈哈...,我们千万不能以战争的常态来作为分析战局的依据,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在境外战斗,异族对我国的兵法未尝有我们理解的那么详细,因此要做好两手准备。这两手准备的积极一面就是恒罗斯敌军慢慢悠悠的前往浩罕城救援,那么我们的伏击必将面临失败;消极的一面,恒罗斯敌军匆忙救援浩罕城,那么我军的伏才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明白么?”
此话一出,众人是恍然大悟。
另一边,恒罗斯元帅府,阿莫汗心急如焚,就在这个时候,骑兵斥候气喘吁吁的前来汇报,
“启禀元帅,我军支援浩罕城的启禀在矢口峪遭到唐军的伏击,骑兵损失过半,现在仅剩四千余人回道城内,请求下一步指示!”
听了这话,阿莫汗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脸色青紫的难看。好在身旁之人将阿莫汗搀扶,否则这位肩负重任的东路军元帅就有可能栽倒在地。骑兵的惨败如同巨大的打击,更如同一场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阿莫汗的头顶上空。
良久之后,阿莫汗才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将对面的桌子给劈成了两半,看来阿莫汗是愤怒到了极点。身旁的副将吓得退到了一旁,不敢言语,阿莫汗眼神阴冷,并转向副将,道,
“归义军欺人太甚,居然用如此被逼的手段战胜了我骑兵主力,经此一战,我恒罗斯的骑兵等同于折断了一只翅膀!”
“元帅,唐军诡计多端,不敢从正面战场与我军决战,总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使用这些雕虫小技,令人鄙视!”
“哼,呵呵,哈哈哈,张义潮不愧是河西最著名的人物,居然能将战术运用的如此灵活。如果本官再不有所行动,恐怕就要成为张义潮的刀下亡魂。传令下去,命浩罕城将军死守城池,严禁出城迎击唐军。另外,传令骑兵,今晚向唐军行辕发起第一轮进攻!”
“骑兵刚刚遭受损失,此时进攻会不会?”
“闭嘴,你根本不懂心理战术,休要在本官面前乱出主意!”
“末将知罪!”
“哼,传令下去,骑兵今夜三更向敌军行辕逼近,步兵分派一万人由你亲自指挥从南侧向敌军营地放火,制造混乱。本官则会另行安排敢死队,冲入行辕击杀张义潮!”
说这话的时候,阿莫汗眼神之中流露出杀机,令副将为之胆寒。
是日深夜,恒罗斯风雨雷动,大军鱼贯而出。
三更时分,大食骑兵逼近归义军行辕,前锋刚一进入,双方便发生了激战。然而,归义军毕竟是无备状态,被大食骑兵一次冲击过后,行辕前营营地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上千名归义军步兵死在了这一轮冲击之中。一刻钟时间,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以及副将韩康快速聚拢部队,与归义军骑兵针锋相对,距离太近,使得弓箭失去了该有的威力。
就在前营营地发生就混乱之际,南侧的四路军营地也遭受到了大食步兵的袭击,双方展开了近距离的肉搏战,死亡比例接近了残忍的一比一状态。这一仗,是归义军与大食军队第一次大规模接触,伤亡人数直线上升。
两处混战的消息传到了中军大帐的张义潮耳中,只见联络使杨轻侯脸色匆忙,沉声说道,
“大帅,阿莫汗孤注一掷,将部队分成两拨向前营和左营发起进攻。现在我军伤亡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千,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陷入苦战!”
“什么?大食骑兵刚刚在矢口峪遭受重创,现在何来的勇气向我行辕发起攻击,难道说大食人疯了?”
“大帅,大食人冒险突进,看样子是准备在恒罗斯赢得战机,我们要早做准备啊!”
“传令下去,命二路军从右翼支援前营,设法将前营的骑兵给我拖死。另外,本官会亲自率领卫队精锐支援左营主力,千万不能让左营遭受任何损失!”
听了这话,杨轻侯脸色一沉,当即跪了下来,祈求道,
“请大帅收回成命,如今前营和左营局势混乱,大帅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否则末将等万死难辞其咎!”
“联络使言重了,本官身为归义军的一员,自当与全体将士一起浴血奋战,休要再言!”
“是,末将谨遵将令!”
很快,联络使杨轻侯便将张义潮的命令分发三军。右侧营地二路军袁承善部队快速向前营靠近,大食国骑兵即将面临两个方向的压力。而张义潮则亲自召集卫队一千余人,准备向左侧移动支援左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前营的缝隙中杀过来一支奇兵,这支奇兵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壮汉,身高均在六尺以上,如同铁塔一般。透过闪烁的火把光亮,唐军士兵清晰地看到这些黑色壮汉上身赤裸,手中举起数十斤重的铁锤向张义潮所在的方向扑杀过来。
张义潮一眼就认出了这些黑色壮汉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奴,来自遥远的海畔。昆仑奴是中原人对来自海外的黑人的一种称呼,这些黑人大都从事着十分低贱的行业,因此总是被那些高贵的人看不起。今天,从恒罗斯杀来的昆仑奴是大食国王从西部贩卖而来的黑人,并被编成了一支雇佣军,专门执行冲杀任务。阿莫汗将这支雇佣军六百多人组成了新的敢死队执行斩首行动,试图在混乱中除掉张义潮。
望着这些高大的昆仑奴胸口散发着铮亮的光芒,张义潮大呼不妙。眨眼间,数百名昆仑奴急速向张义潮所在的方向杀了过来,那些试图阻挡昆仑奴的归义军士兵被两昆仑奴手中的铁锤击中之后,顿时是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义潮喝令卫队向两边分散开来,顿时,这些冲过来的昆仑奴就被包围在中间。趁此机会,张义潮命令卫队更换白杆枪作战,白杆枪被更新之后,枪柄以及枪头都是用黑铁锻造,十分锋利和坚硬,每支白杆枪都在二十斤左右。
卫队一千余人将昆仑奴团团包围,手中的白杆枪如同游龙一般向昆仑奴的下盘攻击。这些昆仑奴哪里知道什么是危险,硬生生的用自己空出来的左手去格挡猛刺而来的枪头。只听得扑哧扑哧地声音接连响起,这些昆仑奴发出阵阵低吼。遭到攻击的昆仑奴如同猛兽一般胡乱的挥动手中的铁锤,令人惊叹的是,铁锤居然脱手而出,向卫兵身上飞去。毫无疑问,这些数十斤重的铁锤接触到卫兵,顿时发出一阵闷哼,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倒地声,从嘴里突出汩汩鲜血,内脏碎裂而亡。
这些令人胆寒的行为使得李明晋有些慌张,赶紧安排二十余人护在张义潮的面前。而那些将手中铁锤扔出的昆仑奴最终必将迎来死亡的命运。那么,这场对决又将以何种方式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