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大帐外的场地大约有两亩地方圆,一千多人的混战在这个空间内逐渐展开,围在张义潮身边的十余名卫兵呈半圆状分布开来。很快,卫队长李明晋手执一把铮亮的横刀趁着火把的光亮来到了张义潮的近前,只见张义潮摆了摆手中的横刀,冷声笑道,
“明晋,看来我们在沙州、瓜州城外的那些场景,今天在凉州又要发生了!”
“是啊大人,吐蕃人的惯用伎俩好像从来没有奏效过,每次所谓的斩首行动还没有接触到我们的大帐就被揭穿。从今天的阵势来看,尚恐热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嗯,传令下去,尽量留下一部分活口,本官决定将这些吐蕃敢死队释放回去!”
“大人,这些人的目标可是针对您的,释放回去会不会放虎归山!”
“无妨,活捉之后解除武装,释放回凉州。本官料定吐蕃内部已经是军心打乱,如果将这帮人放回去,势必会加快瓦解吐蕃人的抵抗意志,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丙的目的!”
“大人高瞻远瞩,末将佩服!”
说完,李明晋一刀砍中了一名即将扑杀而来的吐蕃士兵。
一番刀光剑影之后,迎头而来的十余名吐蕃士兵已经倒在了横刀之下。不多会儿时间,赶来助战的归义军一路军步兵一千余人也加入到混战之中。
五更时分,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在归义军的强大攻势下,数百名吐蕃敢死队员被生擒。不仅如此,这些被解除了武装的吐蕃士兵成排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张义潮提着血淋淋的横刀走到了这些已经被控制的吐蕃士兵近前,朗声问道,
“今天,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本官给你们一个倾诉的机会!”
听了这话,只见跪在地上的吐蕃士兵面面相觑。良久之后,依然没有人回答张义潮的话,张义潮将手中的横刀抬了起来,厉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畜生,来到我们大唐的土地上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没有人承认,你们还算不算男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不多会儿时间,一名貌似小队长的吐蕃将官站了起来,双手挣扎着背后的麻绳,厉声回道,
“你就是张义潮么?”
“不错,本官正是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
“哼,当初我朗达瑪赞普信任你,这才任命你为沙州刺史,这在我们吐蕃可是空前的大事件。没想到你张义潮忘恩负义,背叛了我吐蕃对你的新任,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今日,我们这么多队员都没有杀了你,真是天不助我死不瞑目!”
一听这话,卫队长李明晋大踏步走了上来,一把将手中的横刀架在了这名将官的脖子上,呵斥道,
“我看你是想死,居然这么跟我们节帅大人说话?”
“哼!”
说话间,李明晋就要将手中的横刀砍下去,这个时候,张义潮摆了摆手中的横刀,低声呵斥道,
“明晋,你先退下!”
“是,大人!”
李明晋退下后,张义潮将目光落在了这名将官的身上,笑道,
“你今天敢说出这番话,足以看出你的勇气,本官佩服!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哦?此话怎讲?”
“本官从长庆二年接受了李唐朝廷的敕封,任沙州刺史。你吐蕃赞普是在之后才决定任命本官为吐蕃沙州刺史,这两点只见存在了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其次,朗达玛任命本官为沙州刺史,不过是看在了我张家在沙州的地位与影响力,最终要的是,我张家拥有了河西地区最大的铸铁坊。再说了,本官世代身为大唐子民,无论如何都要忠于大唐,而不可能投入到你吐蕃的阵营,因此,可以肯定,朗达玛任命本官,那是一厢情愿,本官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承认!”
此话一出,这名将官脸色一沉,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
“没想到张大人城府如此之深,居然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我吐蕃的势力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哈哈哈...,彼此彼此!”
“既然是这样,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放心吧,本官今天不准备杀你们,否则岂能留你们这帮畜生?”
听了这话,在场的其他吐蕃敢死队纷纷是一脸的惊喜,很明显,在听了张义潮不准备杀他们的时候,这些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然而,这名将官却异常的愤怒,转身呵斥身后的那些敢死队员,怒喝道,
“瞧你们这点儿出息,难道你们忘了尚恐热将军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么?今天,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没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大将军?”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低头不语。张义潮见状,冷笑道,
“哼,本官以德报怨,没想到你却不知好歹!”
“张义潮,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们今天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接受你的恩德!”
说完,将口中的一口血水吐到了张义潮的脚下。李明晋见状,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节帅大人,末将斗胆将此人带下去!”
“嗯!”
说完,李明晋挥了挥手,两名卫兵大踏步走了上来,搀扶起这名吐蕃将官向帐后走去。此人离开之后,张义潮清了清嗓子,对着在场的吐蕃人,朗声喊道,
“传令下去,将所有敌军释放回去,只要他们诚心悔过不再祸害我河西百姓,我张义潮保证不会为难他们。如果他们胆敢作恶,那么一经发现,必将严惩不贷!”
“节帅英明,节帅英明!”
伴随着一阵高呼,归义军士兵押解着吐蕃敢死队向凉州西门一带走去。
天亮的时候,这些如同丧家之犬的敢死队员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沿着凉州西门进入到了凉州城内。
与此同时,城内的战斗也进入到一个高潮阶段。在归义军、朔方军、凤翔军三路唐军的威逼下,尚恐热带着残部退守至南城一带,而南城的空隙是张义潮事先决定留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敌军逼到南城,继而退出凉州。
此时的吐蕃城防营还剩下八千余人,战斗的场面令人胆寒,因为这是生与死的抉择,更是凉州百姓最终的归宿。在面对双方军队的激战场面,更多的凉州百姓选择了唐军这一阵营,只见这些百姓自发的将家中能用的资源贡献给了唐军。上午时分,张义潮在卫队的护送下攻破了西门并顺着西门街道进入到城中一带。
失败的阴影随着敢死队员的归来而笼罩在凉州的上空,上午时分,失败而归的敢死队员跪在了尚恐热的面前,只见尚恐热雷霆震怒,
“张义潮欺人太甚,居然想到了这个方式来侮辱本将军,真是岂有此理!”
听了这话,在场的众人均是一头雾水。按照正常的逻辑,张议潮在抓住吐蕃人之后应该毫不犹豫的全部杀掉,可是今天却没有,而是全部放了回来,这可以说是空前的现象,然而,尚恐热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对于尚恐热的愤怒,身为斥候将军的吉信也是不解,随即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大将军,敌军没有为难我们的将士,理应高兴才对,为何却?”
此话一出,尚恐热一掌扇到了吉信的脸上,冷声呵斥道,
“你真是个猪脑子,你真以为这是好事么?这是张义潮在向我们示威,更是对我军心的瓦解!”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吉信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脸,而尚恐热却不耐烦的将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敢死队员,冷声道,
“没完成任务,本将军本应该按照军法将你们斩首,但是念在你们队我吐蕃有功,本将军今天姑且网开一面,饶你们一命。传令下去,敢死队员回归自己原来的部队,大部队向南城撤退!”
“是!”
话音落地,吐蕃城防营八千余人向南城撤退。然而,在撤退的过程中,唐军的三路大军已经从三个方向猛扑过来,不仅如此,城内的百姓也纷纷加入到驱逐吐蕃的行列中来。就这样,吐蕃人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艰难地从凉州城中离开。
大中三年秋,唐军三路大军成功的占领了河西最大的城市凉州,在被吐蕃攻陷之后的近一百年,大唐再次对凉州实施了管控。张义潮以甘南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接管了凉州,自任凉州刺史。
归义军接管了凉州城的治安之后,迅速扩大了对吐蕃旧制的清除,张义潮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凉州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早已经人去楼空,唯独将军府的监牢吸引了张义潮的注意。就在唐军占领凉州的是日下午,一帮大食国人拥堵在了凉州将军府门口,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喊道,
“快通知你们的节度使大人,就说我大食国商队有要事相告!”
“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是甘南道行军大总管临时行辕,如果你敢在此喧哗,我们一定按照总管律法将尔等拿下!”
“哼,我谅你也不敢那我们怎么着,别忘了,我们可是大食国王室特定商队,如果你们为难我们商队之中的任何一人,我们大食国都不会善罢甘休,请你们要想清楚!”
“你...”
听了大食国人在此大放厥词,守卫在将军府门口的一众卫兵准备将这些人驱逐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张义潮从将军府走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呵斥声,这些将军府卫兵止住了手中的武器。那么,接下来的凉州又将发生什么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