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暖儿就耐心的,喂纤儿一口一口把那碗汤喝了下去。
然后暖儿把碗交给了翠青。
怕纤儿觉得闷,觉得无聊,暖儿又陪了纤儿说了一会儿话。
过了很久,暖儿觉得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的话,纤儿该累了,自己也该走了,让纤儿好好休息一下。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裴子言走了进来。
暖儿不觉得意外。
是啊,有什么可意外的呢?自己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这又有什么呢?假若这时候裴子言不来,才是不正常的呢!
暖儿努力装作正常,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对着裴子言笑的很灿烂:“你来啦。正好,我陪了纤儿一会儿,也该换人了。不过你陪纤儿聊天,要注意别累坏了她呀!”
说完,回头对着纤儿说:“你好好养伤啊,多吃多睡,这样才能好得快,知道吗?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啊。”
同时暖儿并没有忽略纤儿眼中的的愉快,想必是因为裴子言来了吧。
纤儿表示理解的点点了头,目送暖儿离开。
裴子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站姿她面前的暖儿很正常,说话也很正常,表情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刚才的暖儿有点反常。
只是找不到什么地方来觉得反常。
裴子言只好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待暖儿走之后,裴子言才上前去看望纤儿。
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以说,可以聊的东西也就不多。说实话裴子言不喜欢和纤儿呆在一起,感觉和她在一起很不自然,而和暖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觉得轻松随意的多了。
可眼下,裴子言没有办法,只能好生陪着纤儿,也就随意讲点笑话给纤儿听。
而纤儿却毫不在意裴子言的没话找话,她只要能够和裴子言多呆一段时间,无论听什么都好的,哪怕是两个人不说话,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因此纤儿一直乖巧的躺在那里,面带微笑的听着裴子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边听还在心想,自己是因祸得福吧。这一刻,对她来说,是难以形容的甜蜜和幸福,她觉得即便是再伤的更重一点,也是值得的。
裴子言呆了一段时间,看纤儿这样听人说话半日,也渐渐显露出了疲态,于是好生哄了纤儿几句,也就起身离开,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裴子言愣了一会,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裴府明明这么多房间,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自己却没有地方可以去。
想到师傅还在裴府,也就信步走到师傅房间里来。
刚走到窗户旁边,就听到了师傅爽朗的笑声,仔细听,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却正是孙大夫。
这两个多年重逢的老友,正在切磋棋艺。
只听得十分热闹,想必是一局终了,正在点评战况吧。
裴子言觉得自己贸然进去,岂不是妨碍了老人家的雅兴,也是不妥。
因此没再向前走,反而拐了一个方向。
想了想,自己似乎真的没地方可去。
要不去看看暖儿?裴子言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她今天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还是不要再去触这个霉头。
裴子言心下里突然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可是自从昨晚上那场暗杀过去之后,裴府表面看似和平常一样,可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和暖儿之间也是这样。原本他喜欢喝暖儿在一起,就是因为和暖儿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很放松,自己可以随意的把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不管好听的话,不好听的话,暖儿都会一笑置之。
可如今虽然两人已经是夫妻,可裴子言却又着实不知道如何跟暖儿两个人怎样单独相处了。
尤其是刚才,暖儿的样子,虽是笑得笑靥如花,单纯灿烂,可那笑容分明和之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疏离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曾经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裴子言,竟然也会为了琢磨一个女孩子的心思而感觉头疼。
他十分懊恼,索性不多想了,还是回自己书房去吧,也落得个清净。
幸好,书房虽然与纤儿现在自己住的起居室相通,可是却那个机关的房门,大家却都不知道。
而且,书房也有单独的床,那里安静静谧,不受什么人的打扰。
一副男人的柔情侠骨,却可以善良质朴,为人极好。
暖儿曾经戏谑着说,谁以后要是嫁给了后尘,必定是非常幸福的。
还好,都是后尘不在的时候,小女孩儿们的家常闲话。
后尘对这些一无所知,倒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帮助着暖儿和裴子言。
第三天上午,东方锦却来了。
原来,新婚当天,东方锦就没有看到卓纤儿,只因自己是跟着明王一起来的,不好意思四处走动,当日只得作罢。
东方锦第二天就想上门来看卓纤儿的。只因明王府里还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也只好作罢,这第三日,他起了个大早,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便快快来到了裴子言府里探望纤儿。
其实,心里明明知道纤儿不会出什么事,却还是要每日看到,东方锦才能心安。
大概是自小就对纤儿呵护惯了,东方锦对纤儿的感情,已经不只是喜欢了。
起初很小不懂事的时候,看到纤儿,傻傻的东方锦,也只是觉得,这个妹妹长得很好看,很可爱,一副娇弱的样子。
那时候,卓纤儿无爹无娘,小小年纪,不过是在红楼里讨生活。
东方锦同她一样,都是妓女所生,不过东方锦比纤儿好的是,他还有一个视他如命根子的父亲,是红楼里的龟公。
小小的娇弱的如花朵一般的卓纤儿,激发了东方锦作为小小男子汉的保护欲望。
东方锦那时候以为,只要把纤儿娶了,就能够一直保护她了,才会用那么稚嫩的嗓音说道:“纤儿不怕,我长大了要娶你,就能够保护你了。”
纤儿则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不知道嫁娶是什么概念。
存有的,不过是小孩子最最单纯的想要对人好的一颗童心。
这样的童年下,东方锦那憨憨的身材,一直占据了纤儿的整个视线,他在纤儿心里一直都是保护神的身份。
东方锦习惯了,卓纤儿也是习惯的。
而自从东方锦被父亲送上山学习武艺之后,卓纤儿则习惯了和暖儿相互依赖,共同生活。
而就在东方锦远离纤儿的那段时间。
两个人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成长。
东方锦长大了,脑海里总是浮现,纤儿那张笑的温柔轻巧的面庞。
于是,东方锦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喜欢着卓纤儿的。
于是,回来之后,一直尽自己所能,尽力对纤儿好。
这样的东方锦和卓纤儿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了。
年少的时候,他们相互依赖,彼此取暖,甚至有一点相依为命的味道。
经过时间的累计,感情已经有亲情掺杂着其他的东西。
卓纤儿和东方锦都已经习惯了相互充斥着彼此的人生。
东方锦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意,卓纤儿都懂的。
卓纤儿确实从来都懂得,却一直知道她对东方锦的感情,有感激,有依赖,有欣赏,惟独没有喜欢这两个字。
而专属于喜欢的那份感情,她年少早熟的懵懂的少女情怀,已经全部投入给裴子言了。
只是,不喜欢也不妨碍他们之间从年少就建立起来的深厚的如家人一般的感情。
所以,东方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从来没有对纤儿亲口说过。
纤儿也从来不曾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感情还是那么深厚。
对东方锦来说,若是一天不见,就是会担心,会胡思乱想。
东方锦本来打算暖儿成亲之后第一天就来到裴府的。
只是,想了想,还是不妥,还有不好意思吧。
别人新婚后第一天,哪有朋友就上门的道理?
暖儿结婚,东方锦是全心全意给予祝福的。
虽然那个裴子言,不是他欣赏的人,不是他认为的暖儿的好归宿。
可是,暖儿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还是诚心祝福好了。
强迫自己按捺了一天,第二天,东方锦就忍耐不住,来到裴府了。
甚至都来不及问候一下新婚的暖儿,东方锦就先行走到卓纤儿的房间里去。
却很郁闷的发现,根本没有人住在那里。
东方锦一瞬间好像晕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他心里构筑的那个属于他和纤儿的美丽的城堡好像一瞬间坍塌了,卓纤儿走了,离开了他们一起生活的这个世界。
好像什么都不曾留下一样。
东方锦一直听到纤儿说起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有一天会如何带了如何的华贵轿子,来接自己回去。
东方锦一直记在心里。
他内心觉得,这是卓纤儿会离开自己,独自生活的唯一理由吧。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卓纤儿离开东方锦吧。
而东方锦自己,绝对不会主动离开卓纤儿身边的。
那一刻,东方锦觉得卓纤儿走了,好像带走了整个世界,自己赖以生存的一直以来觉得无比安稳的整个世界。
东方锦觉得自己都要倒下了,整个人要倒下了。
那个时候,他才清楚的知道,卓纤儿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比自己要知道的还要多很多。
而自从她的做龟公的父亲去世之后,东方锦觉得,卓纤儿在他心中,就是整个世界了。
东方锦整个人灰心丧气,莫名沮丧到了极点。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裴府的下人,素日也来伺候卓纤儿的丫鬟,看到了东方锦那副如此落魄的面容,知道东方锦误会了,向东方锦详细解释了一下,这两日来发生的变故。
于是,东方锦知道了,卓纤儿并没有走,并没有不辞而别。
东方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