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鲁小千也真的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还真的有不妥之处,从一开始鲁小千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来救出即将因为自己这个代号而死去的无辜之人,竟然从来都不曾想过后果。
甚至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鲁小千连一个给组织汇报的举动都没有做过,就来到了这里,虽然他心中并不惧怕那扇机关门里边到底有多少攸关性命的危险,可是冲动的火苗却在黑衣人说过话以后开始渐渐的起了熄灭的态势。
所以,此刻的鲁小千更加确定这黑衣人的身份不简单,又一次忍不住的开口对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也许是黑衣人感觉到了鲁小千是在关注自己的手,于是就在鲁小千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便快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只等鲁小千说完话,他才说道:“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你首先就要活下去!”
本来鲁小千是希望可以和黑衣人略微的探讨一下里面的情况,虽然他并不敢肯定眼前的黑衣人一定已经去过地下宫了,但是多少还是对他寄予着一定的希望。
只可惜,就算是黑衣人真的有千万种计谋眼下也已经晚了,因为他的话才刚刚说完,鲁小千和他就同时听到了,在那个目标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把他押到栈道来!”
然后,黑衣人就赶紧拉着鲁小千退去了远处,很快就在他们二人刚刚谈话的地方,就跑来了数十人,那些儿人都统一的里圈黑色面具,外圈银色面具站好,但是即使是这么多人,在这个只有月光的漆黑环境下,却不曾有任何的一支火把。
少顷,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出现了,他快步的向前走着,而众人都很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他就一路急行,进入了那四周长满了青苔的山壁之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面前的岩石山残壁上为什么会出现一扇门。
但是很快,金面具就从那扇门里面走了出来,在他身边是两个带着黑面具的人架着冷尚儒血肉模糊的残躯,可这一刻却根本就没人还能认得出来他就是冷尚儒。
只是,在远处的鲁小千和黑衣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就是庞玉之,当然鲁小千是因为本来就知道,可黑衣人却完全是通过身形判断出来的,不过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鲁小千曾有耳闻,黑衣人却从不曾知晓。
然而,也就是直到这个时候,鲁小千竟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空荡,这才发现刚刚还与自己并肩的黑衣人,他此时早已经不知去向了,甚至是他何时离开的,鲁小千竟一点儿都不曾发觉。
此刻就只能暗叹他的身手了得,似乎也相信了他刚刚进入过地下宫的事实,但是接下来的事情鲁小千并没有参与,他也不敢再跟在庞玉之的身后,只能是先回到他自己房间,拿出发报机给庄长云发报。
在这个晚上,最心神不宁的人却不是鲁小千,而是冷婉玉,她现在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现在她早就后悔了自己的当日多心,竟然不曾对庞玉之敞开心扉,也许庞玉之会有办法帮助自己呢。
冷婉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她从未感觉月光如此凄冷,也就是在这种空洞的环境下,冷婉玉终于决定下来了,她还是要继续找庞玉之,三天都过去了,自己却一点讯息也没有,冷婉玉还真的是特别担心父亲的安全。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冷婉玉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冷秋水的声音问道:“姐,你没事儿吧?”
冷婉玉听见了声音,回头看见了冷秋水,因为不想让冷秋水知道实情,所以就强行挤出来一丝微笑,牵强感十足的说道:“没事儿,我就是有些儿失眠,你怎么也出来了?”
其实,冷秋水之所以在这里,也是因为她刚刚躺在床上之后,忽然就心绪不宁起来,是那种说不出原因的烦躁,不仅让他睡不着,就连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异常不舒服。
因此冷秋水就离开房间,来到了院子里面,却远远的看见了冷婉玉一个人坐在廊下的石桌石椅边,背影甚是孤独无助的样子,这样冷秋水也就直接走过来寻找冷婉玉聊天。
而且,冷秋水也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与冷婉玉聊天了,所以冷秋水也就没有想其它,甚至心烦意乱的冷秋水,都没有注意冷婉玉后面有意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无奈的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异常发堵!”
冷婉玉和冷秋水在这个晚上谈论了很多,似乎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聊了一个遍,也是一夜无眠却不见心情好转,但是也丝毫都没有倦意,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姐妹二人才终于知道了这一晚上的悲伤烦闷都是为何故。
因为一大早,整夜没睡的姐妹两个人,就在自己家的门口捡到了写满字的白纸传单,只见传单上用红色的毛笔字写着:“扈城人士冷尚儒,忤逆扈城民意投降共产党,代号古竹,危害扈城安危,天神特下令在黑山腰罚其祭蛊,入夜焚骨!”
冷婉玉是抱着传单一步一步的退回到了院子里面,终于瘫坐在地上的她是几乎哭得晕了过去,但是这一刻冷秋水却是出奇的冷静,她看着手里面的字,脑袋里不住的否定道:“古竹?他不是古竹?他怎么可能是古竹呢?”
冷秋水当然不敢相信,因为她早就知道古竹是鲁小千的代号,而自己才是冷家的那唯一的一个共产党,如果这不是谁在开玩笑,当然在扈城也没有人敢开这样的玩笑,可那个该死在黑山腰上面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冷婉玉还坐在地上哭,终于还是冷秋水先缓过神来,她瞬间就想起了冷尚儒的忽然回老家,冷婉玉这几天情绪很低落,还有昨天晚上冷婉玉那背影中飘出来的凄凉。
冷秋水心头一紧,转头看着地上的冷婉玉快步走到她近前,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可最终却还是流出了眼泪问道:“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冷婉玉还是继续哭,不看着冷秋水也不说话,那感觉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冷秋水说的话一般,这时候冷秋水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她不再管冷婉玉是不是自己的亲姐姐,直接就冲上来,一把拉着冷婉玉的领口,将她生生的从地上拽了起来。
然后,冷秋水竟然一边抖着手臂,一边对冷婉玉问道:“你说话啊?”
可是现在的冷婉玉,她哪里还说得出来话,在她的脑海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词语,除了那个“恨”字,当然她恨的并不是冷秋水,而是恨自己,她恨自己不够决绝,恨自己拖拖拉拉没能直接对庞玉之坦白了所有真相。
甚至,冷婉玉恨自己没有把父亲的命当成最重要的东西,而在他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想着儿女情长,还想着自己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庞玉之只伤害自己,为什么那一刻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延误下来的每一秒,父亲冷尚儒都在受苦,自己浪费掉的时间,就是一点点的在腐蚀着父亲冷尚儒的性命。
更何况,依照传单上的说法父亲冷尚儒是被黑山上的蛊虫食去了肉身,是在人活着的时候,被它们一点点撕去肉身,吸去血液,弑去五脏,最终只剩下赤裸裸白骨。
冷婉玉记得自己多年前曾看过一个人同样的案例,那白骨裸露在山腰架子上吊挂一天,干净亮白的样子简直连一点儿血渍都不曾有。
那一次冷婉玉带着去凑热闹的心和庞玉之随着扈城人去看的,可即便是那样,她还是被残忍的手段吓得几夜都做恶梦,更何况今日远远山腰上吊挂的人,是自己父亲。
冷婉玉也知道今天一天扈城内的人一定不会很多,因为他们多数都会赶去黑山下,看着别人家的悲惨,口中说不定还会骂着:“活该!”
见冷婉玉迟迟的没有一点儿反应,冷秋水更是火大,于是她几乎是吼叫着对冷婉玉骂道:“冷婉玉!你TMD说话啊!”
也许是因为冷秋水的声音足够大,亦也许是因为冷秋水的骂声冲破了冷婉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所以冷婉玉狠狠的甩开冷秋水抓着自己前襟的手,一边哭着向后退步,一边承认的吼道:“是!我知道!可是我知道又能怎么样?谁又知道广龙山庄是什么地方?”
广龙山庄?这件事情是庞欣之干的?这是冷秋水的第一个反应,但是冷秋水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拍着自己的胸脯对冷婉玉肯定道:“我知道!”
只是这三个字,冷婉玉的火气瞬间就消下去了很多,可是她却不太敢相信,自己在扈城的商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费尽了心力都不曾打听出来的东西,怎么冷秋水就会轻而易举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