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益暂时没有能力对科举制度进行改革,因此他虽然设立了凉州大学,却并未合到县学、州学这一套科举考试的体系中去,而是当做了学术科技研究中心,并且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兼容并包。
如果说整个河西军政体系之中,哪个人是大家几乎见不到的,非应进思莫属了。他负责的是军情司,除了李弘益等少数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李弘益为了传递讯息方便,特命军情司饲养信鸽,唐人称呼鸽子为“飞奴”,已经了解了鸽子的特性,只是并未大规模地推广开来。
有了信鸽,李弘益便能够及时从应进思派出的探子那里收到各种情报,这就有利于他知晓天下发生的大事,不至于懵懂什么都不知道。
返回姑臧不到一个月,朝廷再次向河西派出了使者,应进思混在队伍之中,也回到了姑臧。他在长安及周边安插了大量的密探,然后向李弘益一一汇报。
李弘益第二次攻击李茂贞,现在李茂贞在东路的军队还在坊州与李思孝等对峙,有了同州军的加入,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子李晔再一次收到李茂贞的请罪表,他高兴坏了,越发地觉得李弘益是忠心朝廷,心怀大唐,激动之下,就要给李弘益封王。好在徐彦若比较清醒,立刻出言阻止了。
因此这一次朝廷的使者前来,携带了大量的布帛金银,李晔为了奖赏河西军,这一次可算是下了血本,把户部的库房都快清空了。
李弘益被封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加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连带着李弘定、李弘谏也都封了官,其余曹用行等跟随作战的官员将领,皆有赏赐。
李弘益欣喜若狂,并非是为了又一次升官,而是李晔居然有意把近三年来未授官职的进士交给自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各种人才,皇帝这一次简直就是瞌睡了就送枕头,不但有枕头,还给了被子!
徐彦若也来了一封书信,告诉他说天子有意封李弘益为郡王,被他出言劝阻了,只说朝廷以后对河西还多有仰仗,若现在就封王,以后李弘益再立大功,该如何封赏呢?
李弘益对此并无意见,对他来说,封不封王都无所谓,关键的是要把实权抓在手里。而且他还想低调一段时间,勋爵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嘛!
于是李弘益招待了使者一行,写了一封言辞恭敬的谢表,又派缅播高为使,再往长安,带了数十车物品入贡,他是个精打细算的性子,上贡的只是玻璃镜子、凉州特产的果酒、野物皮货等,表示一下对朝廷的孝心。
然后李弘益叫来应进思,说:“朔方的韩遵,两次犯我河西,你亲自去灵武,安插更多的密探,若有动静,及时来报!”应进思眼珠子一转,说:“国公,我听闻韩遵在灵武,这两年没了外敌,笃信佛教,本地将校多有不满,若能联络一二人,把韩遵推下台去,也不用费咱们一兵一卒,岂不美哉?”
李弘益沉吟了片刻,说:“好,若能赶走韩遵,也泄了咱们一口恶气!如何去办,就由你全权负责吧!”应进思嘿嘿一笑:“诺!国公,你就瞧好吧!”
李弘益心里畅快,算算时间,母亲张氏返回敦煌也有大半年,祭奠外公张议潮的朝廷使节早已经返回,想必母亲也快回来了吧!
他回到家中,先去了康妙妙的小院,看着一身红衣映衬下康妙妙的小脸,只觉得再累也值得了。康妙妙眼如春水,轻声说:“郎君,奴奴这几日有些干呕,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喜脉呢!”
李弘益一愣,然后猛地跳了起来,拉着康妙妙的小手,结结巴巴地说:“真的吗?你怀孕啦?”康妙妙点了点头,李弘益更加激动,又有些歉意地说:“妙妙,我这些年四处奔波,竟没尽到责任,你以后不要乱动,我再叫几个侍女婆子来伺候,你安心养身子啊!”
他将康妙妙搂在怀里,温柔地说:“你跟了我许多年,一直没有名分,待我选个吉日,把你娶进门!”康妙妙埋在他的胸膛,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与康妙妙说了半天的情话,李弘益才回到中院。索梵微坐在书房里,点了两支蜡烛,安静地看书。她爱好并不多,看书就成了与李弘益结婚以来最大的消遣。
看到李弘益进了书房,索梵微微微一笑,说:“郎君,饭菜已经做好,可要送来么?”她自然知道李弘益回到家,先去了康妙妙那里。
李弘益说:“好,咱们一起吃吧!”索梵微的家教很好,李弘益若回到家中,没有用晚膳,那么她绝对是也不会先吃的,一定要等李弘益吃完,才自去别屋用餐。
古人云:食不语,两个人默默地坐在各自的几案前吃饭。李弘益突然说:“这几日,我把康妙妙娶进门吧!”索梵微说:“好啊!”
见索梵微答应得爽快,李弘益心里高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妙妙已经怀了身孕,总不能再拖了!”索梵微看着他,眼神带着幽怨。
索梵微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结婚这几年来,一直未曾怀上。李弘益还曾经纳闷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穿越犯,所以就受到了生殖惩罚。今天得知康妙妙怀孕,他顿时放下了一颗心。
吃过饭,漱了口,喝过一杯清茶,李弘益便坐在书房发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估计是改不掉的了。他闭着眼睛,脑袋放空,只想在饭后休息片刻。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知道这是索梵微也进了书房,也没去理会。
然后他睁开了眼,因为索梵微抱住了他的左胳膊。李弘益的右肩受过伤,现在还有些不灵活,他记得当初带着伤回到姑臧,索梵微和康妙妙哭了老半天,都埋怨他不该以身犯险。
李弘益轻柔地摸着索梵微的黑发,索梵微柔声说:“妙妙都怀孕了,郎君,我也想要!”所谓饱暖思淫欲,李弘益嘿嘿一笑:“好,我加把劲儿!”
索梵微不好意思了,说:“回房去好吗?”李弘益等不及了,说:“哪里都一样!”屋外,两名侍女听到屋内的响动,羞红了脸,相视一笑,轻轻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李弘益正式将康妙妙纳为了妾。妾的地位远不如正妻,所以没有任何仪式,只是用一顶小轿,把康妙妙从外面一处临时租下的院子接了进来,而且还是摸黑天。
李弘益是很想隆重举办迎娶康妙妙的喜事的,但是所有人都反对,包括韦庄等人。尤其是李珽,他自觉得大家已经很包容了,可以容忍李弘益纳一名胡姬为妾,但是其他任何庆祝的仪式都不能有,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哪怕李弘益是国公,也不能例外。
若是寻常人家,纳胡姬为妾,不会有人说许多的,毕竟唐人风气开放。但是李弘益是他们认定的那个能够扫平天下的人,是他们除了朝廷之外效忠的明公,这个时候就必须考虑那些所谓的礼节了。
李弘益觉得很对不起康妙妙,好在康妙妙的性子更软,只觉得能和李弘益在一起就满足了,也不要求许多,这让李弘益更觉得心中亏欠。
夜里,李弘益睡不着觉,康妙妙枕着他的左臂睡着了,他却有一肚子的心事。想到自己只是娶一个胡姬,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反对,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儒学在这个时代的统治地位,只怕就更加艰难了。
然而不论如何,李弘益必须要走出这一步。于是在他将康妙妙迎进门之后没几天,在节度使幕府会议上,李弘益再次做出了几个决定。
首先他将唐朝流行的旬休,也就是十日一休,改为了曜休。当年玄奘入天竺取经,回到长安后翻译经文,其中有一部《宿曜历经》,在其中《七曜直日历品第八》中说:“夫七曜者,所谓日月五星,下直人间。一日一易,七日周而复始。”
这就是流传到大唐版本的一周七天,后来被华夏的东边邻居岛国日本学了去。李弘益以“日、月、火、水、木、金、土”对应周日、周六、周一到周五,然后逢周日而休。
然后他决定由节度使府衙出面,创办《河西周报》。报纸这种东西,汉朝时期就出现了邸报,大唐时期,各藩镇在长安设“邸”,作用大概类似于后来的驻京办事处,专门抄录朝廷内部的政事信息,也被称为“宫门抄”。
哪怕有活字印刷术,要想做日报,也是不可能的,因此李弘益的意思,就是创立周报,并以此为阵地,宣扬自己的理念,从而与那些掌握了文化的世家等争夺话语权。
为此,他还准备扩大采风司的编制,设立读报人一职,专门为广大不识字的百姓宣读河西节度使府衙下达的各项政策,以及读解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