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快速地把剑摆在面前，成一条直线，旋而移到左手边斜下的位置，这是夏雨雪所传授的起手式。约翰的眼睛一亮，他看出了里面的奥妙，上前一步刚准备说话，格鲁西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约翰，用尖细嗓子拿捏道，“这个小子有意思，比之前的玩具好，换我跟他玩玩。”

格鲁西迈着老爷步，悠闲地望向狐狸，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眯在一起。

“呼呼，希望你可以比逃走的队长大人更经玩一些，也不要浪费我的一片好心。”

“如你所愿。”狐狸懒得斗嘴，他已经有了想要逃跑的心思，不过狐狸自己也清楚，如果不能让他们阵脚大乱，想跑只是送死的路数。和对决妖姬时不一样，妖姬未必会杀了他，即便是失去记忆的妖姬，但这两个人杀掉自己可没有什么顾忌，他们想必会很有兴趣从狐狸的手指甲开始，一点点扒掉，用锤头砸断他的四肢，进而快乐地用小刀在喉咙处反复切割，所以在此之前，“杀了你，我也要走了。”

“说大话，试试看。”格鲁西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气里，狐狸愕然地望着几乎谓之奇幻的一幕，子鼠的身体融化在半空，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痕迹，只是能听到格鲁西的言语，“来，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狐狸沉下心去感知，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约翰找平整的石头坐下来，饶有兴趣地望着狐狸这边。

“我赌五分钟。”约翰粗鲁地说。

“三分钟就够了。”格鲁西低俗的笑声在周围回荡，无论怎样也感知不到他人究竟在哪里。是幻术吗？不是，这就是现实。在最真实的现实里，活生生的人隐形了，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这要怎么打？连对手都看不到！

“我在你身后哦？”

狐狸蓦地感觉声音是从传来的，他转身出剑，身法行云流水，剑却刺了个空。格鲁西仿佛在玩弄狐狸，再一次在他耳边耳语。

“找不到我吗？明明就在这里。”

狐狸的速度变得更快，他的出剑变得毫无规律，把身边所有的范围都笼罩进去。在狐狸收剑向另一方位平砍时，沉重的力道狠狠地从另一侧面踹在狐狸的腹部，格鲁西显出身形，一脚把狐狸踢出几米远。

“这可不行哦。会被我活活打死的。”

狐狸捕捉到子鼠的行踪，他拼尽全力以最快的方式出剑，格鲁西再一次消失，然后一招看不见的旋风踢把狐狸的身体踢飞。狐狸感觉眼前一黑，两次攻击这混蛋都看准了同一个位置。他卧倒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淤血。

狐狸努力站起来，却被狠狠地踢倒在地上。

不妙，太不妙了。这么下去，真有可能像格鲁西说的那样，被活活地打死。狐狸的身体还没有站稳，格鲁西便浮现在狐狸面前，再一次一拳重重地挑在狐狸的腹部上，狐狸连吐几口血，晃动着身体，一屁股坐了下来。

连三分钟都没有过，感觉格鲁西根本没有认真，只是随便玩玩，自己便倒在地上。这是彼此之间的等级差异所造成的结果，差太多了。为什么？

“你很强，小玩具。可惜，你偏偏遇错了对手。”

格鲁西的话回荡在狐狸的脑袋里，他说得没错。狐狸从三个月的训练中，不但摆脱了初始者的身份，还与F区任何一名高手旗鼓相当，甚至技高一筹，狐狸的进步可以说是大跃进式的奇迹，甚至连狐狸自己可能都无法模仿，不可能重新再来一遍，可以说他是从夏雨雪的死亡训练中诞生的新星。可是，即便是这样，狐狸的运气也似乎太差了些，对手总是超乎他的界限，就像是七龙珠里的孙悟空让他一上来就对战比克大魔王甚至是沙鲁，明明日后有机会的，但太早的时机扼杀掉所有的可能性。

这个比喻是借用的，希望不会太老套。

狐狸只是倒霉而已。换一个人，可能早已经死了。

不甘心的心情在狐狸的心底延续，进而产生了恐慌。

会死。格鲁西沉重地一拳击打在腹部上，狐狸感觉天旋地转，脆弱的人体再也受不了重击。格鲁西已经撤除了隐身，光明正大地站在狐狸面前狞笑。狐狸勉强站起来想要出剑，动作软绵绵得不像样子。格鲁西轻而易举地躲过剑击，手刀继续劈在同一个位置。

看似毫无力量的攻击，触碰到皮肤上时，能感觉到一阵暗流从体内迸发，爆炸，狐狸再一次翻滚在地上，硬生生地受了内伤，感觉肝脏快要被打破了。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开玩笑，他之所以给甘罗断后，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送死。可笑，卑劣的人声从狐狸的耳边响起，狐狸来不及去想这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只是独自在地面上挣扎。格鲁西故意慢悠悠地向他的方向走，企图带给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以恐惧，亦或是绝望。

我要活下去，狐狸在心中怒吼。

借给我力量。

好，如果你真的承受得了，尽管拿去。

“你不相信弱小可以战胜强大？不，你必须战胜，你必须活下去。”

曾经在狐狸刚刚醒过来时听到的话重新在脑海里回放，黑色的气流凭空在弱小的身躯内激昂，子鼠听下了脚步，他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狐狸的身上复苏，约翰也震惊地站了起来。

黑色的气流如蛇一般卷在狐狸的身上，仿佛它拥有生命，正对着两个人吐着分叉的舌头。不，那只是幻觉。格鲁西眨了眨眼睛，狐狸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是拼命地想要站起来而已，看似完整的身体实际上内部早已千疮百孔，可是，分明有庞大的气压在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冷静，无论发生面对什么，你必须冷静。

狐狸歪着身子还没有站稳，长剑颤抖着向格鲁西随手劈去。只是随意至极的动作，却一下子封死了所有的退路。格鲁西体内的警铃大作，他迅速地隐去身形，潜入空气当中，两只腿像兔子一样往后跳，惊恐地望着这个之前还毫无作用的‘玩具’。

“入道？”约翰不由自主地把情况说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嘴张开合不拢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这样入道——也许在生死关头，有人可以做到，但也只是一瞬，或者说不过是短暂的时间内去维持高强度的动作，超越极限，乃至超越生死，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从来没有听说可以突然间进入入道的状态里，并且浑身还冒着可疑的黑气，或者说让人产生这样的幻觉。这不正常。

正因为多年的战斗经验，所以约翰才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格鲁西已经回到了约翰身边，远远地看着狐狸，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我说，这家伙是不是暴走了？”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翰突然想到了一个情报，这件事在旅团内是最高等级的任务，但是没有人真得把它当回事。就像是城市传说一样，即便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的‘某物’。

“我说，那个任务里，所说的人，不会是他吧？”约翰的嘴唇在颤抖，格鲁西听到后也瞬间领悟到同伴的意思，如果是的话，那这些就说得通了。

“不管怎么说，先拦下这个怪家伙。”格鲁西的身形似隐似现，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子鼠终于恢复了神智。几乎同时，狐狸采取了行动。

狐狸摇晃着身体，手上的剑几乎等同于他伸长了的膀臂，约翰的眼睛感觉一阵刺痛，仿佛一瞬间，狐狸便踏在了这位丹麦大力士面前。而这个时候，约翰•霍托曼的身体还刚刚下沉，两只手凭空地张开，长剑的剑锋直指面目。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约翰来不及反应，强壮的肌肉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碍事的残次品，他用力往后蹲，两只手封在面前。子鼠适时地从空气里钻了出来，两只脚踏在约翰的手臂上，不退反进冲向狐狸，青黑色紧身衣的袖口弹出冰冷的弧光，是两把弯刀镶在左右胳膊上，划向狐狸的喉咙。

狐狸的身体突然僵住，向前冲的势头吱嘎地静止，从极快到极静的反差让人感到眩晕，弧光从狐狸的脖颈前划过，脖颈上的绒毛被弧光所带来的寒风割断了几根，却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格鲁西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在这种状态下，狐狸竟然用假动作欺骗了他，长剑从下到上，狠狠地倒斩青黑色的躯体。

格鲁西瞬间明白过来，狐狸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悄然无声地设下陷阱。

“小心！”

约翰反抓住格鲁西的脚，用力地把干瘦的肉体往回拽，两个人默契的配合救了彼此的性命。狐狸的剑身翻转，连连刺向子鼠，被后来居上的约翰用金属臂一一地挡住，格鲁西再一次进攻，被狐狸的长剑所阻挡。虽然说起来麻烦，实际上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两方在电光火石间进行了无数次的攻防。

“去死吧！”

约翰凭借蛮力扫开狐狸的身体，狐狸轻如鸿毛地退开。浓重的黑暗从狐狸的体内往外冒，黑色的气流席卷着他的身体，逐渐弥漫成黑色的雾，让人甚至看不清里面的狐狸本人，只有那把长剑闪闪发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暴虐的笑声从黑暗之中传了出来，那不是狐狸的笑声，而像是附在他身上另一个人的，卑劣的笑意延绵不绝，让人心生惧意。

“得想办法停止他这种状态。”约翰望着这份恐怖的光景，喃喃地说道。旁边的格鲁西蹲在一旁，两只手下垂，两把弧光的刀一开一合，他凝视着黑暗的最深处。

“不过，百分之八十就是他了吧。”

“嗯。没有想到人柱的传说真的存在。”约翰调整自己的金属臂，原本的手掌开始折叠、变形，构成一把长刃的形状。非常可笑的是，在刀身上露着一个不规则的洞。约翰甩动刀身，格鲁西也准备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

笑声突然中止了。

黑暗开始内敛，统统收敛到狐狸的体内。这个年轻人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黑色的风衣无风自起，连一丝的杀气都没有流露。假使不是看到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要感谢你们。”

不同于狐狸之前略显青涩的声音，从狐狸的嘴中，分明传出另一个人的话语，他聪明、狡猾、残忍、卑劣，混合了人类所有的丑恶与罪责。‘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旅团两名强者，露出无比暴虐的笑意。

约翰•霍托曼倒吸一口气，他分明看到，狐狸的一双眼眸中，红色的五芒星图案正浮现出来，缓缓地旋转。它时而变幻成黑白的太极图，时而回复成五芒，一阵阵波浪干扰着它的形成，显示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如果不是面临你们这样等级的强者，我根本不会被唤醒到觉醒的地步。在这一点，我必须要感谢你们。”

“所以，请你们去死好吗？”狐狸，不，是‘他’绅士地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