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便刷牙洗了脸,就走出了范门。
他远远就看到唐月英站在范门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安静平和,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词语来: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看到范晖走出范门,唐月英脸上露出了和熙的笑容,柳眉弯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范晖奇怪地问:“英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唐月英摇了摇头:“我今天休息,就顺道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陪我逛逛街吧,我刚到滨海,家里还缺很多东西呢。”
“有空,有空。”范晖说,“不过,英姐,我看你的眼睛有些浮肿,是不是昨晚睡不好呀?”
唐月英忙慌乱地说:“没有呀,可能最近事情多了些吧,不碍事的。”
范晖笑了笑,和她上了车,对她说:“英姐,我来开车吧。”
“好啊。”唐月英说,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范晖上车,并没有问唐月英要去哪里,加大油门,滑了出去。
离开滨海大学,不多时,车子开向一条偏僻的小道,小道两边是茂盛的榕树,行人稀少,四周安静。
这时候,唐月英才发觉不对劲,转头问:“范晖,你这是去哪儿呀?”
范晖头也不回地笑道:“您不是说,要去逛街的吗?我这就带您去呀。”
唐月英疑惑地说:“这里是郊外了,人都没有,还怎么逛街呢?”
范晖把车开到一个转弯处,这里的树丛更加浓密,他停了车,把车窗打开一条缝,熄了火。
她气喘吁吁地嗔道:“你这家伙,怎么搞突然袭击?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要什么准备?都找上门来了,还没准备好吗?”范晖嘻笑道。
唐月英脸一红,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范晖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感慨,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看着一脸坏笑的范晖,瘫软在座位上的唐月英,撇了撇嘴,嗔道:“很得意是吧?”
“这个地方环境不错,来往的人少,是个搞车0震的好地方,以后得常来。”范晖笑道。
“谁跟你常来呀?你不知道,我刚才担心死了,要是让我遇见,我还怎么活?”唐月英还是放不开啊。
“您就说刚才感觉好不好吧?人活着,只要舒心就行,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很累的,英姐,您想我了就来找我,我们还来这儿,这里的空气新鲜,是个做运动的好地方。”范晖不以为意地笑道。
“你……”唐月英说不过他,也就不说了。
等休息了一会,范晖就开车向市中心而去。
在路上,唐月英说:“韩家让你来陪韩燕读书,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我知道,不过我没有学籍,到时还要参加成人考试,拿的也是自学的文凭。”
对这些问题,范晖早就考虑过了,在打工的岁月中,如果能够谋得一官半职,定能光宗耀祖,他是无所谓,但老家的父母,一定会很高兴,这些年,在外面打工不能尽孝,如果能让家中老人高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自学的文凭也是文凭,只要国家教育部门承认就行,到时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时候,可以报考一些冷门的职位,只要能迈进这个门槛,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唐月英说,她在体制内这么多年,知道里面的很多道道。
“不过,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不是滨海市的户口,一个外来打工仔,没资格参加公务员考试的。”范晖担忧地说。
“这个好办,你不还是属于韩家商业集团的人么?到年底,我叫韩志雯给你报一个优秀劳务工上来,得到了这个称号,就可以把户口迁到滨海市来了。”
“那就多谢英姐了!以后做了公务员,还希望英姐您多多关照。”范晖高兴起来,车子也开得飞快,在车流中穿插。
“那你读书的时候,也要努力哟。”唐月英叮嘱他。
“我不但会好好读书,还会努力好好耕耘的。”说着他的右手摸向了她的大腿根。
“注意开车!”唐月英拍开他的咸猪手,脸上却微笑了起来。
范晖和唐月英在市中心逛了一下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送到了她住的别墅,又在她那里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饭。
本来范晖想在她那里睡一晚的,但唐月英说:“要在这里睡可以,但只能自己睡一个房间。”
“为什么呀?我还想再来一发呢。”范晖说。
“就因为知道你还想,我才不让你和我睡的,我今天很累了,不能陪你了。”唐月英在车上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又坚持逛了街,早就很累了。
“那我还是回学校吧,睡在您这里,就像一只猫睡在一条咸鱼身边一样,能睡得着么?”范晖叫苦道。
走到宿舍楼片区时,忽然看到很多人朝一个方向跑,大呼小叫的,让范晖很疑惑,他拦住一个,问:“这位同学,你们跑去看什么?”
“那边有人跳楼了!你也去看吧,要不就看不到了……”那人一脸兴奋,好奇的神态就像有人说外星人要来了似的。
范晖刚想再问他,为什么有人会跳楼的时候,那个同学早跑到前面去了。
如此清爽宜人的夜晚,怎么会有这种不和谐的人?
范晖本来不想去看,但因为跑过去的人多,不免好奇,他就随着人流,跟了过去。
此时,在一幢六层楼的宿舍楼顶上,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同学坐在围栏上,目光呆滞,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楼下围满了几百个男女同学,有不少和楼顶上那人熟悉的同学大声喊话,让他下来,可那个人却充耳不闻,两眼无神地望向远方。
范晖走进下面围观的人群,发现单飞也在那里,就问:“单飞,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伟大的爱情,一个痴情的家伙。”单飞笑道。
“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跟我说清楚!”范晖说。
“楼顶上的人叫吴海波,计算机系大三的师兄,他女朋友这两天不理他,跟别人好上了,他气不过,就跳楼相要挟,说一定要让他的女朋友过来相见,跟他说明分手的理由,否则,他就要跳楼了……”单飞收了嘻笑,一本正经地介绍说。
“靠!这种没用的家伙,合该被人甩了,他爹妈知道吗?”范晖听完怒骂道。
“他爹妈知道有什么用?这家伙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谁的话现在他都听不进去。”
“怎么没有人上去拉着他?”范晖又问。
“上楼顶的铁门被他自己锁住了,没有人能上得去。”单飞来得早,打听得很清楚。
“还真是想破釜沉舟啊,有人报警了吗?”没想到这人心思很挺慎密,考虑得还很周到,把各种可能性想清楚了。
“学校的保卫来过了,现在他们去找棉被了……”
“拿棉被来有什么用?楼房有四条边,他一定会朝着棉被的地方跳吗?再说,几床棉被在下面,人从六楼摔下来,即便不死,也会摔成脑震荡,还不如让他死得了。”范晖皱着眉头说。
“那怎么办?”周围一个同学担心地问。
“我得确认这位师兄是不是真的想死,如果想死的话,我倒是可以救,但怕的是他搞什么行为艺术,那就浪费感情了。”范晖忽然轻轻笑道。
“这怎么是行为艺术呢?他又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他就是计算机系的一个书呆子,你这位同学怎么这时候还说风凉话呢?”一个女同学对范晖怒目而视,好像楼上的吴海波是他教唆上去的一样。
“你确定楼上的师兄一会儿不会放下一条写着‘珍爱生命,远离高楼’的条幅出来?”范晖对那个女同学莞尔一笑。
“哈哈哈……”在周围的同学都大笑了起来。
有好多同学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楼上的吴海波,没想到这里却听到了哈哈哈的大笑声,俗话说,不恨放火的,只恨吹口哨的。
当下,在下面围观的同学都看向了范晖所在的这个位置,而那些个不仗义的同学,笑完以后就远离了他,一副我不认识你的姿态,就连单飞这丫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让范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享受着同学们的注目礼。
范晖摸了摸鼻子,微微含笑,不理会其他同学鄙视、不屑的眼神,仰起头,对着楼顶上坐着的吴海婆喊道:
“吴海波,你就是个甭种!我知道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会离开你,像你这种懦弱没用的男人,只要是个女的,就会选择踹了你!你现在坐在上面是神马意思?你敢跳下来吗?特么的在下面等了你这么久,就没看到你有跳的意思,不敢跳就赶紧下来,洗洗睡得了,别浪费老子的流量……”
范晖一开骂,所有的人都呆滞地看着他,惊愕的,反感的,不满的,憎恶的,唾弃的,指责的,应有尽有。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还不嫌乱吗?”
“这个人就是一肚子坏水,巴不得人家跳呢,什么人呀这是?”
“这人是那个系的,怎么一点良心都木有?”
“这个同学太过份了,真是一个渣渣……”
……
“你们也别说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丫的一个怕死的种,还想玩这种游戏,别看了,都看娘的泡妞去……”范晖振振有词,丝毫不理会周围同学的谩骂声。
虽然还有人在指责范晖,但最先过来的同学也有些疑惑起来,他们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吴海波如他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跳的意思,只是不断地说让他的女朋友过来和他解释,可他的女朋友一直不来,他也一直等着,难道真的不跳?那还看毛呀!
这个时候,才看到四、五个保安抱着几床破旧的被子跑过来,一边还作势大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