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生旺开车就往北原煤矿上去。车开到一半路,他将车停下准备撒尿,还没尿完手机响起,他边接边嘟囔:
“啥事?连尿都打搅!”
“张经理出大事了!”
张生旺心头一惊,忙问:
“啥大事?”
“矿里冒顶了!”
“什么!什么!井下有人吗?”
“有六个工人!”
张生旺一听头“嗡”的一下,他急忙镇静自己,打电话的是矿上小相跟他关系不错的工人,他再问: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现在要紧吗?”
小相说:
“昨晚发生的事,小方给你不停打电话就是打不通,他不敢往上报组织矿上的人自己挖,这次冒顶瘫塌很大,白天上面知道后现在正在紧张打通。”
张生旺知道关键是工人会不会死伤,又忙问:
“你在哪儿?”
那头说:
“我是偷偷在别处给你打的电话,小方已经被公安控制住了,听安监局和公安局已经派人找老刘和你。”
听到这张生旺吓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私自顶风违规生产如果有工人伤亡,他必被判刑并且是重罪!他叮咛说:
“我在这儿等你消息啊!”
说完他就瘫倒在汽车里的座位上,他这时脑子很乱,但有一点他决心已定,如果有人死亡他是一定不能回矿上的,那是自投罗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生旺急于知道消息,他想车停在半道上也不行,这儿不远的前方就是北原县,说不定抓他的人一会儿顺着这条会过来。他将车开往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他在那儿坐卧不宁。快下午六点时小相又打来电话,话里带着哭腔:
“张经理,抬出六人都死了,憋死的,瓦斯中毒!”
张生旺听后差点瘫倒在地,好半晌他才坐在驾驶座上,这时他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下步怎么办?自首?那样可能减轻罪过,但六条活活的生命啊!怎么也得判个十年以上的吧。难道我的壮年就要在牢里度过,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享受没有欢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出来我也老了没用了,这太可怕了,不!我决不走这条路!我干脆逃吧,能逃到国外更好,不行我也到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快活一天是一天,能躲过些年就是最后被抓到了,我也认了。但是一想起自己逃了董明芳怎么办?还有一双孩子和老母他们以后怎么生活?可是我不跑被政府抓住判了刑,我蹲监狱也帮不了家里的忙,如果逃了说不定在外面挣了钱还能想办法帮助家里。两下子比较,他觉得还是逃跑好,他反复思考后决心逃跑。他意识到现在家里是不能回去了,说不定家里警方正等着抓我。
张生旺既然决定逃跑,他就考虑怎么个逃法,他想走前一定要多搞些现金,这是最主要的事情,没有钱就是逃出去又怎么生活?他想马上把这辆车卖掉,然后附近有一家单位还欠他的一笔货款,把这两件事办完,然后再找宋萍和韦明庄尽量要些钱。但是他想一定得快,如果发现对方知道他已经犯事,就是拿不上钱也不敢停留时间太长,不然对方报警会有被抓的危险。
张生旺急忙把车开到附近的县上,这儿有一位老板开厂经常用他的煤,两人关系不错。天黑了张生旺去了他家,把车开进了人家的院子,那位老板奇怪地问:
“张老板,咋这么晚了才来?”
张生旺说:
“这些天矿上整改,我忙的在搞设备,现在手头缺钱,找你想把这台切诺基卖给你。”
那位老板看看车还很新,有心想买两人就坐下来谈价格,对方把价格压了又压,张生旺哪里有心在这儿多呆,心想多少卖些钱再说,于是两个人搞了搞价,将这部二十多万元买的新车只卖了十万元,张生旺拿了钱就想走。那位老板问他说:
“急啥,在我这儿休息一晚,我明天跟你去矿上拿材料咱们还要办过户手续呢。”
张生旺却说:
“我晚上还有事,车你先开上,哪天我再把过户的材料给你送过来。”
甩开这位老板,他急忙搭了一辆摩托车去了另一个镇上,这个用煤的老板开的是砖厂,他经常先拉煤后付款。对方一看张经理来他家,赶紧迎进家门热情招待。
“经理来也不事先招呼一声,不行我让人整些酒菜,咱兄弟俩喝一盅!”
张生旺哪有心思喝酒,他直截了当地说:“伙计,喝酒改天再说,现在省上整改小煤矿,我明天就要把设备买回来,现在钱不够,你尽量把过去的货款给我,也算兄弟帮个忙。”
砖老板思考了一下说:“这么晚了,一下子恐怕拿不出多少。”
“你现在这儿有多少?”
“也就有个七八万左右。”
张生旺看见他好像还不知道矿难的事,心里放松一些,他又给对方说:“现把这些给我,哎,伙计你看能不能找附近的人借些?”
砖老板把七八万块先给了他,然后答应去外面借借,张生旺叮咛他说:“时间不能太久了,半个小时能借多少算多少。”
张生旺在房子里等,一会儿砖老板借了五万回来了,他拿上钱对砖老板说:“今天算麻烦你了,改天咱们再聚,我现在买设备事情太急,你现在就开车送我回城。”
张生旺回到故都城里,他不敢去家也不敢去韦明庄的家,这两个明处他怕公安局知道,他来城里是想着宋萍那儿还存有六七万元钱,先拿来再说。他知道以后的逃亡路,钱最重要能多搞到一些更好,况且宋萍的钱是开舞厅挣的,我在落难处她能不帮忙吗?趁着天黑他又溜进了宋萍家,宋萍一看张生旺不像往日的样,脸里显出惊慌的神情,疑惑地问:
“你咋啦?你不是去矿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张生旺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以为自己过去和她感情不错,说道:
“宋萍,我落难了,现在要逃关键得钱,你那儿存的钱先给我,我躲过去以后有了办法再给妳更多的钱。”
宋萍听后先是大吃一惊,沉默好一会没说话,她心里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这会哪还念他的什么情呀,她心想你判刑或逃跑,这辈子也就毕了,我那钱能给你吗?想的倒好。但她知道生旺的野性子,如果不答应他也许他会对她下手,反正他已经是戴罪的人。宋萍这时对他说:
“钱在我父母家里放着,明天给你怎么样?”
“不行!我不能在这个城里多停留,妳现在就给我回家去取。”
宋萍慌慌张张准备回家取,快要离开门时,张生旺一把将她的胳膊扭住警告她说:
“妳要是骗了我,我杀了妳全家!”
宋萍倒没去报警,也没去她父母家,她去别处躲了起来。张生旺像热锅上的蚂蚁左等右等不见宋萍回来,打电话又关机,他意识到宋萍骗了他。顿时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把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他边砸边吼:
“这个婊子不是人!”
出完了气,他趁着夜色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