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虚空中，儒圣盘膝而坐，听到决明子回答他只是笑着点点头，随即双眼神威如渊，穿过了道道云霞，快速扫向了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突的，他目光一窒，轻咦一声，显得有些错愕，但随即却又是忍不住摇着头轻笑起来。
“有趣有趣，竟然只是纳灵境。”
底下，决明子低着头，被儒圣一句话搞得有些云里雾里，捏了捏湿润的手掌，他往前踏出几步，恭敬作揖问道:
“圣人，可是觉得有所不妥？”
“呵呵，非也非也，只是发现了些趣人趣事。”
决明子听到儒圣温和的笑声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回应一声，便默默退了下来，与众人一样静静等候在原地。
霞光里，儒圣静静的打量着人群中一个单薄的少年，双眼白光不时闪现。
一开始，他只觉此子命数非常，他竟然也不能看透。
然而过了没多久。
突然！他两眸锁定陈修能额头，瞳孔骤然放大，似乎陷入了震撼，微微一闭目，儒圣暗自思量起来:“善，看来是天生胎体非凡之人，只是不知他额间孕有何物，道经？秘法？灵体？亦或者神物？罢了，强行试探恐伤他道基，反而不美，且试探他一番，若是心性不错，日后还可收他为徒。”
打定主意，儒圣双眼微闭，聚声成线，径直向着底下少年传去。
“少年郎名讳为何？”
人海中，从藏经殿抽出身来，原本就有被觊觎窥视之感的陈修能闻言不禁原地抖了一个激灵，他咽了咽口水，环视一周，发现身旁并未有人与自己说话，心中更是感觉渗人，突的，似是感觉到什么。
他下意识的往头顶一看，随即在心中结结巴巴试探着回答道:“可……可是儒圣您老……老人家？”
“没错，正是老夫。”
一听到回答，少年不知怎的，全身瞬间就被汗水浸湿，捏了捏衣角，他恭声回答道:
“小生陈修能见过圣人，圣人暗自传音，定然不便，还请您原谅小生不能立即向您见礼。”
“呵呵，无妨，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我且问你，可是你吐出了浩然正气，引我圣念显现于此？”
“正……正是小生，不过小生只……只是运气使然，还望儒圣您原谅小……小叨扰之罪。”
“嘿嘿，我当然不会怪罪于你，老夫只是好奇你这小子才纳灵境，是使了什么方法才能进入宗门藏经纳宝之重地？”
陈修能心中原本就紧张得不行，等听到老人此番疑问后更是汗如雨下，微微低下头颅，少年心中一时间天人交战，不知该作何解释。
“怎么办！万一让长老和掌教知道了我擅闯藏经殿高层，他们可不会管我是不是有意的，这无论如何都是重罪啊！到时候别说赵大哥，就是沈长老都救不了我！”
“不对！儒圣何等人物！要说早说了，何必还要在暗地里与我传音？难不成是在考校我？”
一念及此，少年心中放松不少，夹着嘴角的笑意，他温声继续回道:“弟子天赋尚可，得了长老赏识，再加上运气不错，才能进入藏经重地，修行您流传下来的《浩然正气歌》。”
“哦？当真如此？你可要老实说，到底是靠长老赏识还是靠你额中之物呢？”
“噗通！”
“哎，这位师弟，你怎么好端端的摔倒了？”
“呃，没……没事，就是圣……圣人威势太……太强，我……我有些承受不住罢了。”
“嗯，你说的对啊，咱们这儿距山巅还那么远，受到的波及就如此之大，若再过久些，怕是我也要受不住了。”
“切，那是你们俩垃圾，你看看我！现在还是龙精虎猛的，哈哈！”
“聂二蛋，你他娘的才是垃圾！”
……
“呵呵，少年郎，不装了？”
脑海中，儒圣那略带调笑的声音再次传来。
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拍去身上的尘土，少年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不装了，不装了，您老人家既然早就看穿了小子我，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敲打我呢。”
“哈哈，童心未泯罢了，实话实说，你既能在这问道山召我之意念显现，你我便是有缘，再加上你天生异体，我已有收你为徒之意，但你境界实在太低，跟我一起离去有诸多不便。”
“我思量一番，还是决定收你为记名弟子，你且在这凡尘修行，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了，再来书山墨海找我，你觉得如何。”
陈修能此时心中亦有高兴亦有失落，他略微思索几个呼吸，随即轻轻低头恭敬回道:“一切任凭老师做主。”
“哈哈，好！”
儒圣此时又一捋长须，想了片刻，继续道:“我观你已修成浩然正气，应有雄辩之才，赐你一真言秘术“唇枪舌剑”，蕴养正气，饱读经书，唇枪舌剑一出，平地生雷，宵小邪魔之流无所遁形。”
说完，一道流光打入陈修能眉心。
陈修能喜不自胜，拱手作揖道：“修能谢老师垂爱。”
山顶，等待许久的决明子神色略微挣扎，似是在犹豫什么，踌躇一会儿后，他终于忍受不住，直接来到了儒圣脚下，道：“晚辈千年修炼不得寸进，今圣人显灵，适逢造化，望儒圣解惑。”
微微颔首，儒圣道:“今日便论道一场，你有何惑？”
“晚辈知何为道，亦知以何化道，然不知再以何功方得寸进”
“知何为道，亦知以何化道，然可知道为何为道乎？”
儒圣看着决明子和山中众生陷入沉思，似乎十分满意，他微微一笑，随即继续讲解道：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心有所惘，思有所殆。池荷夏放，田稻秋收，汝似园丁，似老农，有令其盛放丰收之能而无明察秋毫之识。”
“凡世之中，有技巧劳力者为工为匠，有洞察人文天时者为相为将，红尘俗世亦如此，更逞论吾辈之人修仙问道。”
……
儒圣舌绽莲花，问道山山顶异象横生，普通弟子之流因道行浅薄，无法理解，但诸多长老却受益匪浅，不断有人立地悟道，气息也因此变得愈发磅礴起来。
半日之后，儒圣站起身来，看着问道山山顶，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日事毕，也时候离去，再不走这人间便有人来撵我了。”
说完，他又朝着身下攒动的人群随意瞟了一眼，神念传音道:“修能，好好修炼，你我自有相见之日。”
说罢，只见儒圣圣身便又化作了那浩然正气，缓缓消散在了这天地之中。
山顶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圣人教化之恩，恭送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