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海子的车,风驰电掣般的赶回家,卜慌就是要找他那个记录电话号码的小本子。这个本子里记着他在海福监狱八年来和他一起服刑且关系最好的服刑人员,以及平时对他很好、觉得今后可以打交道的一些狱警的电话号码。在卜慌看来,这几百个人的电话号码并不仅仅是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而是他这些年来人脉的积累,更是他今后的希望。对于他这个特别重感情的人来讲,这些在别人看来不值一分钱的东西比钱财更重要。
虽然买了新手机,也知道多数人习惯把一些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但刚刚从监狱出来的卜慌还是对这种现代科技不相信,总是担心这些号码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慎,按错了哪个键或者是手机不慎丢掉而失去了这些号码。他想,如果把这些号码丢失了,就等于把这些朋友丢了,这样一来,损失可就大了。所以,他不管海子等朋友怎么笑话他,也不顾前妻祁小丽的一再劝说,仍然固执的把这些电话号码记在他那个旧的皮子都有点破的小本子上。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会把这个本子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背,而眼前浮现的是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这个时候,就是卜慌最最幸福的时刻。
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小本子,卜慌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今天肖刚的一席话特别是听到关于林正疆的事情之后,卜慌的惊讶程度与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晴天霹雳不相上下。他真的想不明白,林正疆怎么能做出杀人这种可怕的事情?他是有些不安分,有些老于世故甚至对这个社会存在固执和偏见,但还不至于去杀人吧?而且杀的人还是他的妻子,一个在监狱外面等了他好几年的女人!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从肖刚的嘴里说出来,他真的不相信,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林正疆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妻子?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又是谁呢?听肖刚说,这个林正疆还有其他的目标,这个目标又是谁?”一想到这些,卜慌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慌张的难受。
“哎吆,你怎么在家啊?中午不是还打电话说和海子在一起喝酒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卜慌正在愁眉不展、胡思乱想的时候,祁小丽下班进了房子,一边拖鞋换鞋,一边笑着对卜慌说道。
“啊?你回来了呀?快进房子,我有话跟你说!”见祁小丽回来,卜慌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冲到门口,拉起祁小丽的手,不管不顾的把她往卧室里拉。
“卜慌,你神经呀,干嘛呀,儿子马上放学回来了。再说了,我鞋子还没有换好呢!”见卜慌着急的往卧室里拽他和两只眼睛快要冒火的样子,祁小丽似乎猜出了卜慌要干什么,所以,红着脸,一边挣扎一边喊叫道。
拉着祁小丽冲进卧室,卜慌关上房门,然后看看红着脸坐在床上娇喘不已的祁小丽,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想什么呢?卧室只是睡觉的地方呀?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啊?你有别的事情啊?我就在想,从你回来之后,那种事每天晚上就没有断过,所以你也不应该现在就想……”
“别胡说,真的有事跟你商量!”卜慌看看祁小丽,然后有些着急的说道。
“嗯,说吧,什么事情?”见卜慌一脸认真的样子,祁小丽赶紧收起笑容,坐在床上,同样一脸认真的看着卜慌。
卜慌坐在床上,把肖刚说的事情跟祁小丽讲了一遍,最后看着她问道:“小丽,你说,这个林正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对了,林正疆刑满释放后到咱家来过,专门来看你和儿子。这件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在你的印象里,他会是那种杀人的人吗?”
听完卜慌的话,祁小丽吓了一跳:“就是去年来咱们家的那个小伙子啊?哎呀,真的太吓人了!看着那小伙子憨厚老实的样子,我当时心里想,他是不是和你一样是因为一时不慎犯了错误才进了监狱的呢!”祁小丽惊讶的张着嘴看着卜慌,接着说道:“老公,你说,这个肖监狱长是不是逗你玩的呀?或者是消息不实?”
“你说什呢?肖监狱长能逗我玩吗?即便是逗我玩,会拿这种事情逗我吗?再说了,消息的来源是海福县公安局,人家公安局都给海福监狱下达了协查通报了,这还能是玩笑呀?亏你想的出来!”听完祁小丽的话,卜慌揾怒的看看她,然后认真的说道。
“那,那我也分析不出来为什么呀!”祁小丽站起身来,一边在卧室里转圈,一边接着说道:“如果说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肯定是这个林正疆和他妻子之间在感情上出了问题。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杀了妻子,然后又杀了一个男的呢?按照我的分析,肯定是这个林正疆的妻子背着他干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直接说吧,可能是出轨了,而出轨的人就是那个被林正疆杀了的男的。所以,这件事情…….”
“快打住吧,你们这些女人联想就是有点丰富!”没等祁小丽把话说完,卜慌便冲着她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道:“在监狱的时候,林正疆的妻子去监狱看他,我见过的。从表面上看,应该是个贤惠的女人,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她有哪心思,趁着林正疆还在监狱服刑的时候干脆和他离婚不就得了吗,为什么偏偏在林正疆已经刑满释放、获得自由回到社会上后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符合逻辑呀!”
说到这里,卜慌皱着眉头看着祁小丽。
“好了,我们不去猜这些东西了,我们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是钻到这个林正疆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说了,你我都不是大侦探福尔摩斯,也没有破案的能力,就是猜破头也猜不出个什么名堂。你还是说说吧,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一没有线索,二没有消息,你去哪里找这个林正疆啊?这不等于大海捞针吗?还有!”
说到这里,祁小丽突然抓住卜慌的手,有些着急的说道:“这个林正疆是个杀人犯,老公,你可要小心点啊,我们一家刚刚团聚,你要是……”
“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这林正疆我还是了解的,他绝对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即便是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这些事情,也一定是事出有因。如果我去找他或者是找到他,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啊,我们在监狱情同兄弟,他绝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放心吧,别担心!”卜慌笑了笑,然后微笑着拍拍祁小丽的手,满脸的幸福。
“对了老公,肖监狱长没有跟你说别的事情呀?他没有跟你说假释这件事情啊?能不能让他帮帮忙,赶紧把这假释的帽子给你摘了,要不然,你身份证都拿不上,我们复婚的事情也办不了!”祁小丽坐在床上,拉着卜慌的手说道。
“哎吆,光顾着说别人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说,差一点忘记了!”卜慌有些懊恼的拍拍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祁小丽。
“哎吆,这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忘了接儿子了。快,你开车,我们接儿子去!”这时,祁小丽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站起身来,拉着卜慌的手就往外拽,
“不去了,不去了,妈妈去接儿子了。她说你上了一天班,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在你没有下班之前她就去学校接儿子了!”卜慌笑了笑,跟在祁小丽身后来到客厅里,一边说,一边笑着坐在了沙发上。
“哦,还是妈妈知道心疼我!”祁小丽幸福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老公,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年,妈妈对我就像亲闺女一样,处处为我着想。不但帮着我干这干那,还省吃俭用,用自己节省下来的钱在我过生日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给我买礼物。所以,每当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感动的不行。现在更好了,你也回来了,我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婆婆,有一个爱着自己的老公和活泼可爱的儿子,我们这个家今后就是幸福美满、温馨的家了!”
说到这里,祁小丽开心的笑了笑,然后一脸幸福的依偎在卜慌的怀里。
“来,坐好了,我们说正事儿!”卜慌亲昵的拍了拍祁小丽的头,然后接着说道:“刚才肖监狱长确实提到了关于我假释的事情。”
“啊?肖监狱长这么说,安在你头上的这个假释二字什么时候能去掉呢?”祁小丽高兴地拉着卜慌的胳膊,一边摇一边问。
“小丽,我最近可能要回监狱了,我们两个要分开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以及妈妈和儿子又要麻烦你了。”卜慌看着祁小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啊?这么快呀?监狱有什么事情吗?你这刚回来几天,现在就回去,监狱的事情很着急吗?”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祁小丽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听完卜慌的话,小丽还是微笑着看着卜慌问道。
“我是因为什么没有正式办理释放手续,而是办了个假释才回到家的,其中的原因我跟你说过。我答应了监狱、答应了肖监狱长什么事情你也知道。现在,《育新周报》要参加全国比赛,我不去,这次比赛中获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你知道,在监狱的这么多年,我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而且是提前六年回来,监狱民警特别是肖监狱长对我是有恩的。所以,我不回去肯定是过不去,你说呢?”卜慌知道祁小丽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便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道。
听完卜慌的话,祁小丽冲着卜慌点点头:“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做事的原则我更理解。但是,你才回来没有一个礼拜就走,我心里不舒服是另外一码事,可妈妈怎么想,儿子又怎么想呢?”
“肖监狱长又没有说让我现在就走,如果走也是在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且去的时间又不长,最多一个月就能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想个办法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也就过去了。”听完祁小丽的话,卜慌笑着说道。
“嗯,一个月的时间还差不多。”祁小丽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肖监狱长还说什么了呢?”
“如果我能在本次比赛中为海福监狱拿上奖,获得荣誉,监狱就给我报重大立功。如果能拿上重大立功,监狱就向云浮县法院、云浮县检察院提出申请,为我办理正式的刑满释放手续,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了!”卜慌开心的笑了笑,然后高兴的看着祁小丽。
“真的呀?那太好了!”听完卜慌的话,祁小丽高兴的蹦了起来,她一把搂过卜慌的脖子,然后美美的在卜慌的脸上亲了一口:“我老公的才华我心里有数,一个《育新周报》这么小的小报,参个赛、拿个奖根本不在话下!这样一来,你这假释的帽子就可以甩掉了,就会真正获得自由、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了,我们的婚礼也可以马上举办了!”
说到这里,已经四十多岁的祁小丽竟像个小姑娘似的在客厅里跳起舞来。
看着祁小丽高兴的样子,卜慌会心的笑着。
“妈妈,爸爸,我们回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儿子卜小虎一蹦三跳的推门跑了进来,而卜慌的母亲则喘着粗气跟在小虎的身后,就像喝醉了酒似的一摇三晃的走进了房子。
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卜慌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祁小丽,然后转身回到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吊灯心里暗暗的想:明天怎么办?从哪里下手去找这个林正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