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莲便如约跑过来找我。因为有宋梓辰之前的命令,门口看守我的人也没有为难小莲,直接放了她进来。
她端着一碗莲子粥,走进来递到我手上,故意大声说道:“忆颜姑娘,这是将军吩咐给你送过来的,赶紧趁热喝了吧。将军吩咐过了,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这里等将军回来。”
我急忙拉她坐下,低声问道:“怎么样,将军走了吗?”
小莲小心翼翼的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才小声说道:“将军带着夫人刚刚离开了。”
我听后点了点头,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却被小莲一把拦住,“忆颜,你究竟要去哪里,将军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备我们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笑着看着她,“你放心,我会早点回来的。到时候如果将军知道了,他若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小莲看我执意坚持如此,也就不再阻拦,随了我去。
我同小莲换好衣服,假扮成她的样子从宋府混了出来。
绕过外面喧闹的街市,我转到不远处一条小道上。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吴家非常近,所以等我走到吴府门口时,几乎是和驱车前来的宋梓辰一行人同时到达。
宋梓辰和吴雨欣摆出一副相敬如宾的姿态。宋梓辰为吴雨欣打开车门,握着她的手扶她下来,吴府的老爷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宋梓辰他们走过来,急忙拄着拐杖迎过去。宋梓辰恭敬的向他点头致意,吴老爷满面笑容,拍着宋梓辰的背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趁着这个机会从侧门溜进去,吴府亦是金陵城中的名门望族,从前与赵家也少不了商业往来,再加上吴老爷与父亲当年的私交也算不错,我小时候常常跟随父亲来这里玩耍,所以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有着些许模糊的印象。
“你这丫头,不去前厅帮忙,竟然敢跑到这里躲懒。”我正打算溜走,不料却与吴府的管家撞了个正着。因为我穿着小莲的衣服,所以他把我当做了家中不想干活来这里躲懒的丫头。不过他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这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我连忙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的正脸,他却看我不为所动,开始大声斥责起来,“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要是搞砸了要你好看。”
我边点头边快步离开,一转身偷偷溜进了吴府的柴房里。我轻轻的关上门,正打算舒一口气,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我贴在草垛上才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老爷吩咐过了,等会儿宴会开始的时候,就把这杯酒端到宋将军的面前。”一个人轻声说道。
“可是……可是这杯酒里放的可是毒药啊。”另一个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大小姐那边该怎么交代?”
我听后心头不禁一颤,看来宋梓辰的消息果然没错,吴家的人真的打算对宋家动手了。
“你只管去做,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你管。”只听见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我躲在草垛的后面心乱如麻,我知道今夜宋梓辰故技重施,必定又是一个风雪之夜。而我此次冒险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查出宋梓辰当年算计赵家的蛛丝马迹。可是如今吴家计策周全,我竟又开始担心起宋梓辰来。我的家人因他而死,我的家族因他覆灭,我以为自己是恨透了他的。可是今夜他恐怕是凶多吉少,而我却如此难过。
等到吴府的人离开,我才从柴房中走出来。吴府今日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我正盘算着如何混进宴会厅中去,忽然有人叫住了我。“你这丫头怎么还在这里,今日府中人多事杂,你不知为主子分担,只知道在这里躲清闲。”
我正暗自倒霉又撞上了吴府的管家。
而他或许是因为事情繁多忙昏了头,还没等我开口,便让我下去厨房帮忙为宾客准备饭菜。“厨房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你倒是过去帮忙啊。”然后我不由分说的就被推进了厨房。
我在厨房中认真检查了一下,饭菜是大家一起食用的,所以没有什么问题。看来吴府的人也是极为谨慎,生怕宋梓辰从中看出端倪,所以只是在酒水中做了手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大家都纷纷做好准备等待着晚宴的开始。宋梓辰紧挨着吴老爷坐下,坐在身边的还有他的夫人吴家大小姐吴雨欣。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相对于宋梓辰一副沉着老练的态度,吴雨欣却显得有些神情不安。
当然,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我。宴会即将开始,而开场时喝的酒此时却不知在哪里。会场中的人大多都是父亲生前的商场朋友,与我也大都相识,虽然我如今容貌大改,却还是不能贸然出面。更不能向宋梓辰解释酒中有毒的事实。而或许今晚的结果,就是宋梓辰杯中的毒酒会准时送达到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反抗,便会死于别人的阴谋之下。
我站在屏风后面正担心着,却听见门外一声吆喝:
酒来了!
好像是在那么一瞬间,我脑海中的一颗闷雷,终于炸响。
随着酒杯的斟满,饭菜也渐渐上齐。大家都开始动起筷子,只有宋梓辰好像是要有防备一样,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吴老爷好像也发现了宋梓辰的异样,放下筷子笑着问道:“梓辰怎么不吃饭啊,莫非是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没有。”宋梓辰摆了摆手,“只是在这几日来胃口不好,实在是吃不下这些,还请父亲见谅。”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勉强,还是身体要紧啊。”吴老爷听后点了点头,“那咱们爷俩今日就喝点酒,一醉方休怎么样?”
吴老爷说着便举起酒杯,朝着宋梓辰晃动了两下,宋梓辰也没有犹豫,豪爽的举起酒杯,对身边的吴雨欣说道:“你和我一起敬父亲一杯酒吧。”
吴雨欣却显得有些犹豫,拉住宋梓辰说道:“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宋梓辰听后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打算放下手中的酒杯。
吴老爷见状有些着急,显然他不想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转过身来催促吴雨欣道:“雨欣,你快一点,和梓辰陪父亲喝一杯。”
吴雨欣正打算推辞,吴老爷又继续催促道:“快点雨欣,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听到吴老爷这么说,吴雨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宋梓辰一起举杯,敬了吴老爷一杯酒。吴雨欣并非是酒量不好之人,不知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拙劣的理由推脱。不过更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喝过毒酒的宋梓辰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吴老爷却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这一战吴家已是胜券在握。
此时有人提议大家一起敬吴老爷一杯酒,大家纷纷响应举起酒杯,而喝下这杯酒后,吴雨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宾客席中有一人端着酒杯走到宋梓辰和吴雨欣的面前,恭维着说道:“久仰宋将军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在这里见到,真是幸会幸会。”
宋梓辰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敢不敢。”
此人端起酒杯,敬了宋梓辰一杯酒,宋梓辰也毫不犹豫和他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此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把目标定格在了吴雨欣的身上。转过头来笑着对吴雨欣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吴家大小姐雨欣小姐吧,如今与宋将军喜结连理,真是可喜可贺啊。”
吴雨欣微笑着对他点头致谢,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到吴雨欣的面前说道:“听闻赵夫人是女中豪杰,可否赏个脸,和在下喝一杯酒呢?”
吴雨欣的脸上此时露出一副难为情的神情,却迟迟不肯端起自己的酒杯。
宋梓辰见状,立刻端起吴雨欣的酒杯,笑着对面前的人说道:“拙荆不胜酒力,这一杯酒就让我代她敬你。”
说着宋梓辰便将酒杯举起来准备喝下。
吴雨欣却一把接过来宋梓辰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客人敬的是我,你怎么能替我喝呢。”她举起酒杯看了宋梓辰很久,最终还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还是一副安乐祥和的场景,吴家老爷还在笑着与宾客敬酒。吴雨欣的脸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突然一口浓血喷出,她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瘫软,倒在宋梓辰的怀中。
吴老爷见状赶紧冲过来,将吴雨欣搂在怀里,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又万分痛苦的表情。“雨欣,你坚持住,你究竟是怎么了?”
吴雨欣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父亲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说道:“父亲,收手吧,求你放过梓辰吧。”
气若游丝,却坚如磐石。
还未等到吴老爷的应答,宋梓辰便招呼自己的人开始行动。
双方的计划都万分周全,却没有人料到吴雨欣会意外得知这件事情,可她又无法告诉宋梓辰她的父亲所谋划的事情。所以在情急之下偷偷换了自己与宋梓辰的酒杯,替宋梓辰饮下杯中的毒酒。
“梓辰,放过我的家人吧,求你了。”吴雨欣朝着宋梓辰大喊了一声。一口血喷涌而出。
宋梓辰背对着吴雨欣和吴老爷,犹豫了一下,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我就站在屏风后面,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不忍感到难过,我几乎可以想象当年宋梓辰算计赵家的情景,或许当时绍岩向他求救的场景就和今日一模一样。
当年的赵家,如今的吴家,都没有躲过这个风雨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