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迷路
我知道这一带是水资源保护区，但自问不会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便说：
“雨停了，要是还能前进的话，我们想再进去看看。”
中年男人脸上马上板起来：“外面本来有个禁止进入的木牌，只是前几天风大，掉到水库了，所以你们看不见。这里，是不准外人进入的！”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他可能不知道我这种野孩子，从小就在山林中长大，虽说这些年来国家定出许多关于保护自然资源的法律，但我们本地人，进里面看看也不行，那也太过份了。”
当下也就笑笑不再说什么，只待雨过了再说。
以冯小如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当他的话是一回事，要是真的不能进去，水库的工作人员自然早就阻止。
白氏姐妹二人换过衣服，缓过气了，虽然听不明白我们说什么，但见到中年男人说话语气严厉，大约也知道有些事发生，两人倒也明理，一味跟那三个孩子和女主人说话，缓和气氛。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只过了半小时，天便放睛，艳阳高照。
我看看时间，已过了十点，又等了一会，看样子也不会再下雨了，便招呼着他们三人继续前行。
道了好多声谢后，走出茅屋，正要向水库深处走去时，那中年男人大声叫道：“你们不能进去！”
我也不跟他争吵，只是笑了笑：“大哥，我是本地人，家离这里也不远，年轻时，每周都会到这里游泳，今天就是带几位朋友来走走，不会破坏你的农作物的，你放心吧。”
中年男人冲到我们面前，大叫一声，那四只土狗马上冲出来，将我们围住了，狂吠不已。
“你们马上退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气势汹汹地说。
我有点上火了，正要说话，冯小如拦着我，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将他拉到一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依稀听到“山林之中，听说藏着许多制毒贩毒之人和其他不法份子……”
我知道她是露出身份了。
果然，那男人马上便静了下来，也将土狗喝停了。
静了一会，又听到他低声对冯小如说着什么，一直摆着手，意思很明显，还是不让我们进去。
我不是什么政府工作人员，没有冯小如那样诸多忌惮，马上便冲过去，大声道：
“我今天就要进去，你要是再多话，我连你这四头土狗都烧了吃！”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怒视着我，又看了看冯小如，冯小如倒象是没事一样，转头他顾，也不作声。
“好吧，你们非要进去，就只能走这边，沿着水路走，不能走往他处，绝不能走到山峰上面！否则，要是迷了路，那可怪不得我！”他狠声道。
我知道这类的代耕户，躲在山林之中，谋一份生活，连孩子都不会送到外面读书，其实是很可怜的，但今日之行，与我性命相关，也只好扮起恶相了。
“不好意思了！”
我说完这话，便与冯小如走了出去，白氏姐妹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候，也跟上来。
白至善指着山峰道：“我姐要上去那里看看，那里地势较高，可以看清整个水库的环境。”
我心里一顿，那中年男人刚说过只能走水边。
“上去！”既然到这里，自然要看个明白，不管他了。
我们四人折而往右，向右侧的山峰走了过去。
“你们不能到那里去，会迷路的！”中年男人大声叫着，但也没有过来阻拦。
“看他紧张的样子，还真象是山峰之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我哼了一句。
冯小如看了我一眼，道：“虽然他知道我的身份，但我们也不能做得过份了。”
“这有什么过份的，又不是杀人放火！你要是担心，就先离开！”我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在政府部门做事，必定会有顾忌。
冯小如摇了摇头，低声在我耳边道：“雷方山大哥，我知道你当年的事，知道你做事很有冲劲，但现在不是逞英勇的时候！”
我心中一缩，盯着她道：“你对我的调查还真仔细！”
她倒是坦白：“我撇开魏方等人，选择与你合作，要弄清楚陈家老宅的事，自然也要知道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值得放心。”
说完，还补充一句：“我其实跟你有点象。”
我盯了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四人继续前行，往前面的山峰走去。
这些山峰，绝对高度不过一、两百米，与水边不同，种满了松树，这些松树也很有年月了，枝桠很粗，横伸而出，挡在前面，走得不容易，而且地上满铺松针，刚刚经过大雨，树上地上都沾着水，不时弄得全身都是，松针下面也不平坦，会有看不见的浅洞，一个不小心就会令人失了重心，跌在地上。
好不容易才到了山峰上部，松树少了许多，地面都是白沙，走起来容易了，视野也更开阔，这时候，天已大睛，阳光猛烈，张目四看，但见天清高远，群峰翠绿，湖水泛蓝，景色极好。
看看时已近午，我们坐下来，吃点东西。
白至柔忽然叫了一声：“这里有古怪！”
白至善同时惊叫道：“刚才那男人呢？那茅屋呢？怎么不见了！”
——
我们身在的这个山峰，西靠大雁山，南面是白帝山，东南面就是南山村，山峰是水库中最高的，张眼望去，整个水库一目了然，刚才走过来的那里，近水一侧是一大片的荔枝树、龙眼树，还有其他农作物，按理说，那些的荔树树虽然高大茂密，但离开我们这里也不过几百米，那两间茅屋，从上往下望，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但现在却完全看不到，好象消失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先不管这些，我们也不用原路返回，只要能到水边，小如将船叫来，我们就可以离开，所以一定不会迷失在这里。”我说。
白至柔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越是古怪，就越表明这个龙湖水库有问题，一定是有高人在这里弄了些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形，看来我们来这里是对的！”
这话，令我都有点兴奋，但看看冯小如，却一直盯着湖面，没有作声。
她可能还想着其母的事。
白氏姐妹站着看了一会，又在山峰顶上四处走动，查看地形，又低声交谈着，讨论了一会，不断摇头，脸上的表情满是不解和疑惑。
我知道两人在观察这里的各种特征，以图找到其中的风水设置。
“果然是高人所设，只能感到，但看不到。你们看，此处群峰环绕，只留一出口，此是后天八卦的特点，开口处东南方，必然就是南山村陈家老宅那个方向。但群峰纷乱，又如何能知道这八卦究竟分别位于哪座山峰？”白至柔叹息道。
冯小如一听，马上道：“水下呢？水下还有什么？！”
白至善好奇地看着她：“冯姐，听你多次提起过水下，莫非知道些什么？”
冯小如也不看她，只盯着湖面，道：“一定是藏着什么，而且极为重要！”
我与白氏姐妹对望一眼，都明白冯小如三番四次这样说，一定藏有内情，我知道必然跟冯母有关，但见她不说，自然也不好开口相询。
白至柔想了一会，说：“湖水浑然一体，水库封闭，湖下若有设置，必定是依据先天八卦之理！”
白至善“啊”了一声：“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水中藏着一个先天八卦，山峰又围成一个后天八卦，那水中蕴藏之卦气泛于湖面，被混进先天八卦之中，却于东南方那陈家老宅之中透出，老宅之中的卦气强盛，因此便能产生各种变化！大白，能这样设计的人，只怕连师叔也做不到啊！这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眼光和功力！”
我听得“先天八卦”四字，马上便确定必定是邵夫子所为，邵氏易学之中，最特别的就是对先天八卦的理解和运用，《梅花易数》就是依据先天八卦数理总结出来的。
“既然在这里看不到，我们到水边看看！”我建议。
这样一来，就算暂时找不到什么，也可以由冯小如叫来水库的小机船，方便离开。
我没有信心还能依原路回去。
白至柔这时候看了我一眼：“你不是精通《梅花易数》吗？能看出些什么？”
我一呆，不动不占，此时天色睛朗，四处安静，也没有什么提示，抬眼望去，前面就是那东南方，那里两岸群峰对峙，露出一方明净的天空。
“若是依心易之理，此处卦气弥漫，水下是一先天八卦，上面又有一后天八卦，卦气沿东南而出。先天八卦浑然一体，而后天八卦一处有缺，可组成《泽天夬》☱☰一卦！上卦为兑金，下方是乾金，强烈暗示着与金属有关。”我说。
“好！此卦之意正与此处相吻合！”白氏姐妹异口同声道。
是的，有些卦，一形成了就能知道必定是准确的。
“兑也为泽、为水，此卦也强烈暗示着，金属是在水下的！”冯小如马上道。
对于这点，我不能确定。她一直就关心水面之下，或许是有点敏感了，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此卦暗藏的信息，可以作为我们探查龙湖水库的大方向。”白至柔道。
她们三人都用惊羡的眼光看着我。
“《周易》卦辞曰：‘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此事虽然前行有得，但却不宜着急。我们还是趁着天时尚早，到水边看看再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