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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围城

2017-12-04发布 2664字

战马断蹄,将士拼死搏击,濒临死亡的哀嚎响彻原野,河水染成了红色,鹰击血海旗顺着血水飘向下游。

宋神钟的鹤骑冲到长枪搭造的拒马前,鹤骑精于射、鹰骑擅长攻,一轮箭雨遮天蔽日落下,将草河洛钉在地上。第一轮箭雨刚刚结束,第二轮箭雨便接着落下,只可惜大量的草河洛已经钻入地洞。白色鹤羽的箭矢插入地面抖动不已,仿佛血红中的一夺朵白色小花迎风招展。

接着无数箭矢飞向站立在河滩中央的许还山。

许还山巍然不动,‘叮叮当当’,射在铠甲上的箭矢纷纷折断,玄铁黑甲坚固无比,鹤骑的羽箭根本无法伤到他半分。

河滩上一排黑盔黑甲,黑色盾牌黑色面具的士兵并肩站立,横山军终于出现,即便越过长枪拒马,能否冲破横山铁军?

鹤骑的箭雨绕过许还山飞向横山军,只可惜箭已乏力,叮叮当当落在黑盾之上,不伤分毫。

黑盾后面突然露出黄色的战甲。

洛河的大风骑出现,大风骑的疾风弩射程远较鹤骑手中的鹤羽弓强上许多,疾风弩搭在前面横山军的肩上,一轮平射,无数身披白袍的鹤骑坠下马去。

横山军抽刀,并肩齐进,迈入河水之中,将残余的鹰骑收割干净。

宋神钟、沈炼见势不好,拨马掉头奔西而去。

许还山、洛河也不追赶,放任鹰、鹤两军离去。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洗石滩一战,鹰骑右营全军覆没,鹤骑也死伤无数,宋神钟执意从西突围与玄月军和裂山军会和,西面按照向导地图上所绘为白草甸和月亮海,地势平坦开阔,叛军无法铺开防线,有利于突围,但沈炼却认为,往西路途遥远,没有粮草支援,难以逃出生天,向东有天壑沟,地势险峻,敌人只要派上一小队人马据险固守,即使插翅也难飞,便坚持退兵土围城坚守。

二人争持不下,宋神钟竟然不顾沈炼劝阻,毅然带领鹤骑奔西而去,沈炼无奈之下只好退守土围城。

瓢泼大雨席卷而至,鹰骑残队返回了土围城,鹰击血海旗汲饱了雨水,垂头丧气卷住一团,剩余的士兵急忙开了城门,此时剩余鹰骑已不足三千余人,进到城中,城里也是乱做一团,细点人数,却远不足离开时的二万之众,沈炼再一询问,原来鹤骑步兵强行冲出南门,奔落日城而去。

游击将军——陈汤怒道:“宋神钟的鹤骑竟然不尊将令,擅自行事,咱们定要向皇上参他一本。”

沈炼摆摆手,摇摇头道:“走了也好,城里那有这么多粮食。你立刻与鲁仇和下去,从各营收集粮食,统一分配,再命戌工修补城墙,能抗一时算一时吧。”

陈汤、鲁仇和各自回营安排。

唐破本是留在土围城中的人马,见到鲁仇和怒道:“鲁大人,你奶奶的,也不打声招呼就跑,留老子在这给你们挖坑送葬吗?”

鲁仇和惨笑道:“沈大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玄策二千余人已丧命洗石滩,咱们还是挖抗给自己留着吧。”接着他小声道:“藏好的粮食莫让别人发现了,省着点吃,也许能扛过去。”

王玄策也与唐破相识,此刻听到他陨落,心中不免悲伤。“粮食是藏了点,不过也坚持不了几天。”唐破叹道。

“哎,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就怕当年的覆辙重蹈。”鲁仇和道。

十年前,神武王——赵威兵困土围城,蛮牛部十几万人活活饿死城中,当时有如人间炼狱,饿的极了,先是吃尽老幼妇孺、接着就是互相残杀,生吃血肉,待到最后,活着的只剩三人。

“就怕叛军还是故技重施,围而不攻,活活饿死咱们。”鲁仇和不住摇头,神情悲愤。

“格老子的,老子宁肯自杀,也不吃人肉。”唐破怒道。

“你不吃人,自有人吃你。”

“老子的肉又酸又臭,谁敢来吃.......。”

“你好自为之吧,当初陪着沈将军的老人没剩下几个了,我不想以后没人陪我喝酒。”鲁仇和一脸的颓败。

土围城度过艰难悲伤的一天。

陆隐泉的病情愈发的严重,骨瘦如柴,鸠形鹄面,躺在残垣断壁之下,眼神呆滞。

薛针即便可以吸纳天工泥的灵气,却要每天省下水囊中的咸肉,用水煮了喂给陆隐泉。但饿的久了,也觉脚底发软,头昏眼花。他心肠又软,杂役营的其他医生、画匠、马伕等戌工也要照济一二,藏了肉糜的皮囊又分给了唐破几袋,没几天就所剩无几。

土围城内树皮、草根早被大家吃的干干净净,一些士兵开始杀马,有马肉充饥尚可支应一些日子,好在叛军并不攻城,只是在十里外扎营驻寨,显然是故技重施,要将鹰骑活活饿死在土围城中。

捱了数日,这一晚土围城里一片死寂,星光惨淡,薛针盘腿坐在断墙之下,将身体内的浊气吐了出来,神仙也要吃饭,更何况是刚刚迈入修道门槛的薛针,好在他把饥饿当做一种磨难、一次修行。身边躺着陆隐泉却是咳嗽个不停,薛针拉住他的手,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就要离开人世,自己却是无计可施。

夜凉如水,侵入心扉,陆隐泉回光返照,嘴里哼起“十五从军征”,反复哼唱、反复哼唱.......,薛针不忍制止,眼角落下泪水,声音渐渐消失。

到了天明,陆隐泉的身子早已冰凉僵硬,不再是冥宗余孽、不再是暗影堂的讨生活的店主、不再是衰运缠身的纹师,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薛针在断墙边挖了一个深坑,将他掩埋。

唐破也不知如何安慰薛针,拍了拍他的肩膀,黯然离开,今日是陆隐泉,改日也许就是自己,或者更多的人......。

又过数日,厄运连连,冲出南门的鹤骑步兵返回,,万余人的队伍在葫芦峪被烈长风的火烧营、洛河的大风营伏击,所剩不足百余人。

次日深夜,几匹战马冲到城下,守门的士兵早就放弃抵抗,城门打开任由马匹冲入,这几人是当日随着宋神钟往西的鹤骑。

沈炼才知道,宋神钟的鹤骑在向导引领下误入白草甸泥沼,全军人马深陷泥潭,被阴百里的鬼阴兵屠戮赶紧,只逃出了这十余人。

当晚,尚存的战马纷纷中毒毙命,士兵抓住下毒之人,竟然是从望日城领路的向导,严刑审问之下,才知道了这几个向导的身份,竟然全是无影军——诸葛无我的手下暗探,马肉有毒,无法食用,几乎断绝了守军所有的希望,大家盛怒之下,鹰骑将这几人乱刃分尸。

鹰骑百人终于忍不住死亡的翘盼,偷偷出营欲投敌军,第二天,土围城的北门,多了一堆头颅割下堆成的京观。

沈炼终于明白,叛军就是要将鹰骑活活饿死在土围城内。

这也许是报应,报应神武王当年的做法,只是这报应却落在了鹰骑身上。

叛军与草原的部落达成协议,要重演土围城当年的惨烈场面,用一场血祭来平息草原大神的愤怒,祭奠灭族的蛮牛部落。

日头高高挂在土围城的上空,大白天依然一片死寂,后营因为有鲁仇和事先藏起的粮食,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其他各营已经陆续不断有人饿死。

薛针被虎头神神秘秘的叫了出去,这些日子没见到他们几个,大家竟然都是蓬头垢面、脸如菜色。虎头悄悄递给他一块色泽陈旧的粗布小包,布已经脏的看不清颜色,不过拳头大小。虎头神神秘秘小声道:“你小心藏着,省着点吃,能抗上几天,我们这几天会再去外面打猎,有我们吃的,就有小兄弟你的”

打开布包,里面一直死去的耗子,薛针眼圈一红,到了如此地步,虎头大哥依然想着自己,着实让他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