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了韩都大厦门口。
“夏小姐,这次入职韩都,又担任执行总监这样重要的职务,有什么打算吗?”
“夏小姐,您和许桦南总裁之间真的是有过男女之情吗?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对三年前的闹剧进行解释呢?”
“夏小姐,乔太太对于您入职韩氏有什么看法呢?”
对于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和记者连珠炮式的发问,夏吾星没有选择逃避,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微笑与自信。她猜测许桦南此时正透过韩都大厦的玻璃窗注视着她,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深蓝色玻璃窗上映出一张冷漠的脸,许桦南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注视着大厦门口被记者团团围住的夏吾星。楼层很高,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知道,那张脸一定很耀眼。
被调成震动的手机在木质茶几上发出诡异的嗡嗡声,瞟了一眼来电显示,许桦南滑动了接听键。
“喂,”
“阿南,”听筒的那边传来宁赫富有磁性却有些沉闷的声音。
“怎么了?”虽然这样一个越洋电话宁赫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但对于他久违的致电许桦南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我和肖然现在在机场,估计今天中午就能落地。”少有的不自然,或许宁赫也知道这件事情没什么道理。
“季度董事会而已,不关联美国的业务。”许桦南轻轻晃动酒杯,看着红色的液体打出一个又一个旋儿。
“你知道她是为什么去的。”宁赫不喜欢许桦南装糊涂。
“但我不知道夏吾星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一直以来她把所有的不快都归结为夏吾星的错。”闪光的点好像已经走进了大厦,许桦南向外瞥了一眼。
“她太偏执了,当年的事责任全部在我,和星星没有关系。”宁赫压低了声音。
“可三年过去了,除了忍受她的偏执,你什么都没做。”许桦南不留丝毫情面的回应道,这件事上,他很反感宁赫的软弱与逃避,即便他是他的兄弟。
回应许桦南的依旧是沉默。三年前,面对林蓦衣的不辞而别和被留下的宁小念,面对许肖然带给他的家族婚姻,宁赫选择用沉默去回答。而当类似的问题再次被提出时,他还是无言以对。
对于宁赫的沉默,许桦南并不愿意共享,随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宁赫因这无端挑起的话题陷入了沉思,他又想起了林蓦衣。
初见时,林蓦衣正在和一群男人比赛冲浪,那么明媚爽朗的模样,宁赫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宁赫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感兴趣,在嘈杂的海边酒吧里,端着廉价的鸡尾酒,自认高明的搭讪。宁赫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但认识林蓦衣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圈子实在是太狭隘了。林蓦衣是一个旅行家,几乎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世界,她爱冒险,连金三角,原始热带雨林那种地方都曾涉足,她没有亲人,却活的异常满足自在。
但或许正是因为她太爱自由,以至于再深的爱都无法让她停留。两个人曾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她还是四处旅游,而宁赫随工作各地奔波,恰逢在一个城市时,两人便相约见面,花最多的时间待在一起。而这种美好最终终结于宁赫单膝下跪拿出钻戒的那一刻。
“爸爸-”不远处的宁小念挥着粉嫩嫩的小胳膊让他过去,宁赫深呼了一口气,微笑着朝母女俩走去。
将柔软接过,抱在怀里一下两下的轻拍着。看着眯着小眼有些昏昏欲睡的宁小念,林蓦衣走时说的那些话再次漫上心头, “宁赫,其实你和那些风景一样,只是我一生中的一次路过。”
“那你为什么要把念念留下来?” 宁赫心想。只不过这个问题却不是林蓦衣能回答的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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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打发了那群记者,夏吾星进入了办公楼,可公司职员对她的好奇程度并不亚于那些记者。想当初,她是高高在上的韩家小公主,乔母各种诱哄她都不愿来韩氏上班,现如今韩氏易主,新总裁还是她名不副实的哥哥,她倒自己申请进入韩氏,这不能不令人腹诽几句。不过碍于夏吾星执行总监的位子,还没有人敢太放肆。
秦左早已派人候在电梯口,领着夏吾星到达了会议室。
推开门,所有的高层的目光都聚集在夏吾星身上。她今天穿了一身紫黑色的职业套装,整个人显得神秘又性感,头发微绻,被束之耳后,红唇微张,带有淡淡的笑容,骄傲而又不乏威慑力。夏吾星走的很从容自然,七寸高跟被她稳稳驾驭。
走到许桦南身旁的位置坐下,看向主座上的人,目光刹那的交汇,忙又收回了眼。夏吾星倒是没有想到,许桦南会是一直注视着自己。
勾了勾嘴角,许桦南倒是不着急收回眼,慢悠悠的盘桓了几秒才罢休。的确很漂亮,有时候美貌在谈判桌上也是好用的,毕竟没几个男人能够拒绝一个像猫儿一样勾人的女人。
副总齐骁曾在国外的酒会上与夏吾星有过一面之缘,本就对这位气势才干丝毫不逊男人的商业才女,韩氏千金颇感兴趣。他是玩乐圈儿里的人精,看得出两个人之间的微妙,虽然当年的事被基本封锁了消息,但是作为许桦南的好友,有些事他也是清楚的。“哎,妞儿,我是咱韩都的副总齐骁,就你哥这冰碴子样你竟然回来帮他,我要是你……”
“会议第一项,对于把齐副总调去西雅图这件事大家有什么看法吗?”许桦南面不改色的说到。
“我去,你这奸商,你知道那儿破地方有多潮湿吗?小爷我……”
“齐总,”秦左出面制止,“正式会议,您别捣乱了。”齐骁撇了撇嘴,当即噤了声,只不过整场会议两只眼都聚焦在夏吾星身上。
对于齐骁的举动,夏吾星只是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
会议中,不乏有高层向夏吾星提出刁钻的问题,夏吾星的应对都很完美,一场季度总结会变成了夏吾星任职韩都的个人表现时间,而对于她精彩的表现和各位董事的赞不绝口,许桦南倒是表现得很镇定,类似虎父无犬女的话让秦左听来都有些刺耳,这些董事虽然大部分表面上认同许桦南现在的总裁职位,但想要借夏吾星与他的渊源而另易其主的毕竟不在少数,许桦南的镇定着实令众人意外和不解。
会议结束,碍于此刻坐在总裁席位上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许桦南,并没有很多人上前与这位新上任的执行总监打招呼,夏吾星倒也乐得清闲,更何况,来日方长。直接忽略掉坐在中间的许桦南和目光炯炯的齐骁,径直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门口的人已等候多时了,手持一根点燃的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
“宁赫——”,像是被清泉浣洗过一般,声音没了刚刚面对旁人的复杂和修饰,透着轻松与释然,夏吾星看到宁赫,像是看到多年未见的珍贵老友。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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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夏吾星先开了口。
“肖然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
夏吾星“哦”了一声,但却不明白宁赫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像看透了夏吾星的心思,“肖然一定要带念念回来,我不放心念念。”宁赫轻轻的开口。
“念念?”
“我的女儿,”
“嗯?”
“我和林蓦衣的女儿。”宁赫回答的很平静。
对于这个消息,夏吾星很意外,但还是自然的开口,“多大了?”
“三岁。”
默默在心里算着日子,夏吾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三年前刚到圣彼得堡时,她见过林蓦衣一次,却不曾察觉她已有了孩子。
“这样啊,她怎么把孩子留下来了。”本是自言自语的话,说出口,夏吾星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宁赫——”
“不理解她为什么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把孩子留给我?”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宁赫像是准备好要回答这个问题。“其实都是令人苦恼的不是吗?衣衣就不是一个会愿意有孩子的人。”
夏吾星选择保持沉默。端着瓷杯,木然的站在他的身旁。这个曾经没有心思的男孩终究还是变成了面前这个好像满腹愁绪的男人。老实说的话,宁赫可能是夏吾星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见过的,最没有利益习气的富家少爷吧,只不过这种单纯和对感情的执着,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的残忍和人情的凉薄。其实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吧,夏吾星心想。当初林蓦衣和宁赫就是自己介绍认识的,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只向来干净的烟灰缸已经装满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