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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北澜奕战败于金陵城被俘

2017-12-03发布 3511字

元和十六年秋,北澜国十二皇子北澜奕奉命率二十万大军东征东墨国,行军至渭水萧山一带遇上了前来围堵的十万东墨国精兵铁骑,两国之战一触即发,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最终,北澜国二十万大军不堪重击,很快便被杀了个片甲不留,而北澜国兵部尚书孙远山带领的十万援军在路上遇到了山洪滑坡,迟迟未达战场,未能熬过第八日,十二皇子北澜奕便战败于金陵城被俘。

金陵城城郊外的一处林子里,一路走来皆是横卧在地的尸体兵甲,虽在初秋,枝叶蓁蓁尚苍绿,可一地的尸骸血迹却让这林子显得萧条无比,连带着一片盎然的秋色也微微染上了几分阴森可怖的凉意。

周遭尽是士兵丢盔卸甲四处逃窜的声音,立于包围圈内一身锦袍金甲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玄铁三叉戟,黑发如墨,俊美细致的面容宛若九天神祇一般灼人眼线,只见他神情漠然,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木然地不知望向了何处,长身玉立于人群中央,既不出手也不逃跑,仿佛是这暗无天日的厮杀与他无关,即便是处在下风,他清瘦挺拔的身姿仍如墨竹一般笔直,没有一丝战败的狼狈之意。

不远处,东墨国骑兵大将屠洪叶接连砍杀了几名落荒而逃的北澜国将士之后,目光渐渐落在了与他相隔数十米的锦袍男子身上,望见那身姿清瘦挺拔的男子如同石像一般伫立着一动不动,他低声啐了一口口水,脸上皆是轻蔑的笑意,

“呸,什么北澜国战神,今日老子便将你的尸体带回去面见圣上,看你北澜国还如何嚣张!”语毕,屠洪叶便一把抢过身侧弓箭手的弓弩。余光瞥见了屠洪叶的举动,副将江亓骇然大惊,一把拽住了屠洪叶的衣袖,

“屠大将,你这是在做什么?出兵之际夜相国吩咐要留活口,这北澜国十二皇子我们留着还有用处,应当要带回去给圣上发落,你万不可伤他性命。”

“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夜雪尘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运气好才成了相国,只会舞文弄墨,哪懂什么行兵打仗之事。”不顾江亓的劝阻,拉弓成满月之后,屠洪叶便急不可耐地松指放矢,“刷”地一声,那尖锐的利箭便划破长空,径直射向了那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望着那箭刃朝着北澜奕横飞而去,屠洪叶肆意地大笑起来,只要这北澜奕一死,他便能如愿坐上镇国将军之位,势力直逼夜相国,这等大好的立功加爵的机会,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的。

银色的利箭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直直地朝着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的心口方向飞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细软的小手倏地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往后一扯。在年轻男子挺拔的身影微微一侧的瞬间,那划破长空的利箭猛地刺进了他身后粗壮的树干,力道之大大得刺穿了那比人还要厚的树干,不稍片刻,那树干便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下来的刹那,年轻男子宛若黑曜石一般净透的眼眸映照出了一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灵动笑颜,以及那少女额头上那一抹妖异的血色月牙印记。

“真的是你?”那少女轻软的声音仿佛是山涧潺潺流动的清溪一般动听清脆,望向他时眼眸中的笑意清浅如朝雾,天真的模样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在这尸骸遍野的战场上,她如同遇见故人一般同他寒暄,全然不顾身后杀红了眼的众人。

就在年轻男子神色松怔,面对少女的寒暄一脸茫然无知的时候,他身后的屠洪叶早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腿一软整个人便直直跪了下来,紧接着,他巍巍颤颤的声音蓦地传了过来,语气中透着十分明显的恐惧之意,

“璃公主................”

相传,在这东墨国境内,没有人不害怕墨若旖,除了因为她额头上那一抹属于妖人,充满了诅咒之意的印记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东墨国皇帝墨绯璃对她无上的盛宠。相传,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冷血残暴的墨绯璃可谓是宠到了极致,不仅以自己的名字中的璃字作为封号赐给了她,而且面对朝野之中的关于墨若旖是被诅咒的妖人不祥人的流言充耳不闻,甚至不惜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寝宫一分为二赐给了她作居所,还因为她一句喜欢站在高处而大兴土木修建了摘星楼。相传,那摘星楼楼高百尺,站在最上面手可摘到星辰,故而命名摘星楼,除了璃公主之外,任何人不得踏足,就连墨绯璃最为宠爱的妃子,也要对她礼让三分。相传,这璃公主面目丑陋,脸上的妖人印记更是吓人。相传.............围绕在这个年仅十六岁的璃公主身上的传言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得让人难以辨认真假,只是无论这些传言再怎么变换,其中两点是确凿无疑的,一是她额头上的妖人印记,二来便是墨绯璃对她的宠爱。

是夜,风过回廊闲庭度,落花满池。

桃花树下,一袭月青色衣裳的少女微微跪坐在那铺了一地的花瓣上,细细软软的双手拿着一把小铲子在一下一下地挖着泥土,云墨一般漆黑的长发覆在她的背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肩头,疏朗的月色下,她单薄的肩头看起来像个孩子一般。而在那长阶之上,一袭素色锦袍,面容俊美恍若天神一般年轻男子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之后便垂下了细长的睫毛,他修长如玉的长指轻轻地抚着挂在腰际上那一块墨湛色的玲珑玉,眼眸中神色微微泛动着几分缱绻的温柔,那玲珑玉上的玉珠子刻着一个小小“舞”字,仿佛是曾经遭到某种破坏,那“舞”字被划得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大致上却还是能辨认出来是那个字。良久,他线条完美的下颚便微微仰起,目光继而投向了夜空中那一轮月牙状的弯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仿佛流动着某种枯罔的光泽。

“北澜奕,你在想家吗?”少女轻软的声音忽地传入耳畔,年轻的锦袍男子微微缓过了神,浓密的长睫垂落下来的刹那,他便看见了那一抹血色的月牙形印记,只见那身着月青色衣裳,面容恍若新月一般剔透清丽的少女正抱着一个小坛子站在了台阶之下,微微仰起的一双如琉璃珠子一般漆黑的眼眸澄澄湛湛,眸光灵动而纯粹,像是一只小鹿一般好奇地打量着他。

瞧见面容漠然的年轻男子望着自己却不发一语,墨若旖便主动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让他与她一同坐在台阶上,尔后献宝一般将自己手中的小坛子递到了他眼前,

“北澜奕你看,这是桃花酿,我特意跟夜相国学的酿酒之术,这酒我埋在金陵城这里都快八年了,今日难得遇见了你这么高兴,我便提前挖出来和你喝一杯。”墨若旖说完,便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羊脂玉的小酒杯塞到了北澜璟的手上。红色的绸布被揭开的那一瞬间,酒香四溢,桃花瓣的香气伴着浓烈的酒味,尚未入喉便能让人产生一种微醺的醉意,想来这酒若是喝上了满满的一小杯,必定能让人醉上一夜。

“璃公主,”晶莹的水酒落入羊脂玉小酒杯的那一刻,北澜璟忽地开口低声唤了唤她的名号。闻言,墨若旖捧着酒坛子的手指微微一动,几滴水酒便沿着那杯沿洒了出来,稍稍稳住了那力道,墨若旖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抬了起来,黑漆漆的眼眸目光清透如水,微微泛起几分疑惑地望着近在眼前忽然喊住她的北澜璟。

“我并非北澜奕,”望着那样一双澄澈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眸,北澜璟神色微微怔了怔,尔后纤薄的绯色唇瓣抿了抿,像是有些话藏在心里面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一般,“璃公主,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人了。”

捧着酒坛子的细软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墨若旖漆黑如小鹿一般清清亮亮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听见了北澜璟的话,她粉嫩嫩的小嘴微微弯起浅浅的弧度,嘴角边小小的梨涡显得天真而可爱,“我知道你不是北澜奕啊。”她轻软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我没有认错。”她软萌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固执和笃定,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将北澜璟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继续往他端着的两个小酒杯里添满酒。

听见墨若旖的话,北澜璟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微微动了动,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掠过了一丝杀意,“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他与北澜奕互换了身份,代替他率领将士东征的事情,除了与他一同谋划的穆太傅,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与他对战多日的屠洪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为何她一个养尊处优,长年居于深宫的公主却能一眼识破,莫非............

仿佛是知晓了北澜璟心中在想着什么,待那酒杯子被斟满了之后,墨若旖轻轻将那酒坛子搁在了二人之间的空地上,随后从他手中拿过了其中一个羊脂玉的杯盏,细细软软的手指扶着那杯沿轻轻晃了一下,她轻软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旋出,

“北澜奕号称是北澜国的战神,战功赫赫,十二岁便带兵镇压边疆,在他行军打仗的这九年中,立下了战功无数,收复了许多城池,为北澜国大辟疆土。近几年来北澜国国主身衰体竭,长年卧病在床,而周遭势力相当的大国却不敢趁着北澜国国力空虚之际进犯,所忌讳的,不就是这北澜国战神北澜奕吗?试问这样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英雄人物,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阶下囚呢?屠洪叶是一介武夫,立功心切,当然是看不出什么,可是我大皇兄不一样,我知道的,他也一定能知道。我想,从你第一日与屠洪叶交战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只是他将计就计,想让北澜奕死在战场上,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