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能有几多愁,成败取舍届时休。
唯有伊人思君泪,流到天涯无尽头!
予于庚子岁暮,在闽海长门军次,得友人张蛰父运魁书。言联军入都,军民怪状,及两宫西幸,珍妃殉国诸异闻。
甄宫一夕沧秦玺,疏勒千年出汉泉。凤尾檀槽陪玉椀,龙文璎珞殉金钿。
文鸾去日红为泪,轻燕仙时紫作烟。十月帝城飞木叶,更于何处听哀蝉。
赤阑回合翠沧漪,帝子精诚化鸟归。重璧招魂伤穆满,渐台持节召真妃。
清明寒食年年忆,城郭人民事事非。湘瑟流哀弹别鹄,寒鱼哀雁尽
银床玉露冷金铺,碧化长虹转鹿卢。姑恶声声啼苦竹,子规夜夜叫苍梧。
破家叵耐云昭训,殉国争怜李宝符。料得佩环归月下,满身星斗泣红蕖。
朱雀乌衣巷战场,白龙鱼服出边墙。鸥波亭外风光惨,鱼藻宫中岁月长。
水殿可怜珠婉转,冰绡赢得玉凄凉。君王莫问三生事,满驿梨花绕佛堂。
王母转筹拥桂旗,阖门宣谢肯教迟。汉家法度天难问,敌国文明佛不如。
十宅少人簪白奈,六宫同日策青骡。王娘胡上粘天草,只托微波杀卷施。
天文正策王良马,地络先摧蜀后蛇。太液来自函圣泽,水仙从古是名家。
蕙兰悼影伤琼树,河汉回心湿洚纱。狄女也怜人薄命,绕拦争挂相生花。
青羊颔底怜珠襟,白马桥头吊翠翘。八节四时佳丽夕,倩魂休上绣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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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五年十一月十六日,载湉的崇陵正是竣工。和载湉一起停放在梁各庄行宫的隆裕皇后,也到了和载湉一起下葬于地宫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火车,从北京城的西直门的恩济庄,朝着清西陵崇陵的方向匆匆赶来,这辆火车上,运送的,便是珍儿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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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梁各庄行宫。”火车上的瑾儿默默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自从1908年,载湉的棺椁被停放到了梁各庄行宫之后,已经放了七年。停放了七年这么久,到如今,可算是到了可以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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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各庄行宫看门的两个太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竟然是瑾儿和溥仪。两个太监见到瑾儿身后还有个棺椁,便问:“这是......”
“是珍妃主子!”还没等那两个太监的话说完,瑾儿便呵斥般的说了一句。
“还不让开!”又是一句话,两个小太监听到后,立马便让了道。
至此,珍儿的棺椁和载湉的棺椁,一起在梁各庄行宫停放了三个时辰。
遥想当年,戊戌变法失败后,载湉被慈禧皇太后软禁在瀛台,人身自由遭到了限制。而珍儿,也被再次施以褫衣廷杖之刑,被软禁在了北三所最西边的院子里,也差不多是彻彻底底的被囚禁起来了。
而现在,两个有情人却在相隔十米远的屋子里,一起停放了三个时辰,这或许,就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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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儿......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啊?”
“怎么,载郎以为,那个女孩不善解人意啊。”
“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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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儿好想,就这么永远在载湉怀里躺着。”
“我的傻珍儿,你都这样了,叫我如何不心疼?放心,今夜,我就住在景仁宫,哪也不去,我也想看看,珍儿睡着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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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郎.......我会的.......我会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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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大清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们叶赫那拉家的手上,我等着看,我等着看你失魂落魄的那一天!”
“李谙达!李谙达!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皇上!来世再报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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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句句,一字一句,都犹如还在耳旁回想。恨只恨紫禁城的冰冷,掩盖了他们那火热的心......
1915年11月16日。载湉和喜子葬入崇陵地宫,而珍儿也同时被葬入了距离崇陵一百米的崇陵妃园寝,西边的那个宝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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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纸钱,在冬日的崇陵里纷飞着,伤了的,又是谁的心?
昔年的景象,如今的落寞,和这陵寝的定格,又成了谁的心里最放不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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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祭奠都完毕了,当所有人都行完礼,准备退出地宫的时候。却发现,地宫里,还坐着一个人,大家一看,却是一个中年男子。
一个小太监下去问他:“你怎么还不退出来啊,我们都打算关闭地宫的门了。”
那中年男子默默地道:“我不走......”
“不走......”
“不走你要干什么啊,”
“我要给德宗爷殉葬......”
小太监一听,吓得没有瘫倒在地上,立马上去叫了他的家人,好言相劝才把他给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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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阵响声,那是石门的摩擦声。崇陵的地宫,被关闭了。一行人,不论是瑾儿和溥仪,还是其他来给载湉送葬的前朝臣子,都离开了崇陵......
溥仪看见瑾儿的脸上挂有泪痕,道:“皇额娘,您不要伤心了。”
瑾儿用手擦了擦眼泪,道:“十五年了......”
溥仪不解,用手挠了挠头,道:“什么十五年了......?”
瑾儿道:“珍儿,是当年八国联军侵入紫禁城的时候离开的,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他和万岁爷,可算是得到了缠绵万世的机会了......”
溥仪点了点头,道:“那,皇额娘你怎么形容珍主子和德宗爷啊?”
瑾儿轻轻一笑,轻轻道:“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见他。若说有奇缘,无奈心事终虚化......”
“我想这句话,最适合他们两个了吧.....”
......
瑾儿拉起溥仪的手,上了火车,回到了北京城。
世事变幻,人间沧桑。
......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帘外晓风吹碧桃,未央殿前咽秦箫。石华广袖谁曾览,沉水奇香定未烧。
荷露有情抛粉泪,凌波无赖学纤腰。云袍枉绣留仙褶,白石青泉任寂寥。
姊弟双飞侍望仙,凤闱原自赐恩偏。赏花处处陪铜辇,斗草朝朝费玉钱。
秦苑绿芜催夕照,梁园春雪亿年华。姓名只合埋青史,何水何山认慕田。
袅袅灵风起绿萍,幽怜明灭掩春星。白杨径断闻山鸟,红藕行竦度冷萤。
山驿梦回悲羽檄,水亭愁思接丹青。鸾舆纵返填桥鹊,咫尺黄姑隔画屏。
鹤匝山花蔓镜台,鱼灯汞海落妆梅。三泉纵涸悲宁寨,五胜空成恨未灰。
福海生平愁似墨,泰陵迥望绣成堆。如何齐女门前冢,惟有寒鸦啄冷苔。
横汾天子家何在,姑射山人雪未消。悔海万重应化石,柔乡三尺不同潮。
青羊颔底怜珠襟,白马桥头吊翠翘。八节四时佳丽夕,倩魂休上绣漪桥。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年,一阵微风吹过,房檐上的落叶被吹了下来。他伸手捡起它,却还有着百年沧桑的感觉。
多少年了......你是否还记得有个男子,叫爱新觉罗载湉?
“哥哥,哥哥,玥玥又来听你讲故事了。”
一个看似才十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那男子轻轻笑了笑,道:“别慌,上次,我们讲到哪了?”
“讲到......皇上和珍主子都葬到了崇陵地宫了。”
那男子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说话,女孩又问:“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男子道:“他面如冠玉,骨子里有那么些傲气,他是黑暗时期的一抹亮色,他年,总会有人知道,他是一个英雄。”
男子拉起小女孩的手,回到了屋里。
流年似水,世事变幻。白了发鬓,断了相思。
百年沧桑无人懂,妾身只愿心相印......
金井一叶坐,凄凉瑶殿旁。
残枝未零落,映日有晖光。
沟水空留恨,霓裳枉断肠。
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
(历史向结局完)
(历史向部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