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要走,你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一向性子温和的他,竟也会在意这个。
他的话音刚落,唐瑶便收回了自己的脚步,薄唇微微掀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片刻的低头沉吟之后,这才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之色:“夜深了,男女有别,我并不想让人误会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尤其是卢嘉惠,因为唐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就更不能去伤害她了。
“那好,你不用走,我走吧……”纳兰容若站起身,绕过了唐瑶大步走了出去,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唐瑶顿时一鄂,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感觉容若很生气呢?她抬眸看去,只见纳兰容若远远的站在了门口的马厩旁边,消瘦的背影在大雨中竟多了几分凄凉的气息。
“哎呀姑娘,怎么能够让纳兰公子去那里淋雨呢,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啊?小两口有什么好置气的!”张婶进来看到了这个画面后,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唐瑶欲言又止,其实她很想把纳兰容若给叫回来,但是每每话语到了嘴边之后,又说不出口。斟酌了片刻后,才侧眸说着:“张婶,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婶我也是过来人,纳兰公子喜欢你,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快去把人叫回来吧,这雨这么大,你就忍心看着他在外面淋雨不成?”说着,张婶笑着摇摇头。
唐瑶缓缓沉下了一口气,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听着耳边的雷声轰鸣,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撑起伞缓步走了出去,来到了纳兰容若的身边,抬眸说道:“对不起,容若,进去吧……”
“真心话?”雨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见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唐瑶竟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她原本想要否认的,谁知道纳兰容若忽然间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带入怀里,那一瞬间,唐瑶竟然愣住了。
久违那熟悉的气息,她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若是可以,真希望时辰永远都定格在这一刻,没有战争没有顾虑。
在纳兰容若换上了干净的袍子走出来之后,见唐瑶端着热茶在门口犹豫,便来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说:“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进去?”
“我……”
“进来说吧!”话落,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桌前,唐瑶显得有些拘束起来,见纳兰容若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微微皱眉,问:“我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闻言,纳兰容若浅浅勾唇,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柔和:“怎么,没有东西我便不可看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唐瑶心里不禁有些郁闷起来,沉吟片刻后才声音无奈的说道:“没想到堂堂大清才子,竟然也会这么幼稚,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纳兰容若先是一愣,看着唐瑶的目光多了些许的宠溺:“只可惜这个才子在你这里却什么都不是。”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唐瑶似乎想到解释什么,但是很多话压在了心里,却无从张口。
雨渐渐停了,纳兰容若侧耳听着窗外的虫鸣:“我记得,当时也是下着雨,我将你当成了刺客。”
回想起了两人初遇的时刻,倒是让唐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原来你都记得。”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空想。
“等回去之后,我就会让卢小姐来纳兰府退亲,我要跟阿玛说,我要娶的人是你。”说着,见唐瑶的神色复杂起来,纳兰容若才扣住了她的手指:“若非是我早些把事情解释清楚,也不会由现在这些麻烦了,瑶瑶,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这些话,唐瑶从来都没有听纳兰容若跟自己说过,她以为纳兰容若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高贵的卢家小姐,认为自己也配不上他,所以才会渐行渐远。
思及于此,她的心里有些自责起来:“我跟嘉惠是朋友,我若是这般夺人所爱岂不是是一个罪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接受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他微微蹙眉。
唐瑶笑了笑,其实纳兰容若说的不错,但是他阿玛说的也不无道理。纳兰容若终究是八旗子弟,自己是一个汉臣之女,且不说身份就有所悬殊,就是家世背景,一个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如何配得上他的儿子?
“你在想什么,是我说错了不成?”纳兰容若目光微闪。
他总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对一个人,这样让唐瑶该怎么说出那些狠心的话语?
“没有,你说的对。”唐瑶浅浅的勾唇。
次日,唐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她昨夜想的入神睡的很晚,没想到一早醒来都这么晚了。出门的时候见纳兰容若正好拿着吃的回来,便迎了出去:“你去哪里了,张婶也不再。”
“担心什么,我难道还会留下你一个人自己离开不成?”说着,便笑着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神伴随着此时温和的阳光,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暖意。
唐瑶吃着手里的点心,慢悠悠的说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夜未归,明珠大人一定会说你的。”毕竟纳兰容若跟寻常家的儿子身份不同。
纳兰容若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正色道:“跟我在一起,何必想这么多呢?只要你开心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男女之间的情话,最动人的也不过如此吧?
……
云南,平西王府。
前殿里,今日倒是异常的安静,只见吴三桂拾起了茶水喝了一口,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的搁在了桌上,这才挑眉说道:“听贤侄此言,平南王倒是怕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康熙皇帝了?”
尚之信先是一愣,这才挺直了身板回答:“小侄今日前来拜访,便是应了王爷的撤藩之意,父王那边小侄自然有把握可以说服。”
尚可喜是一个怎样的人,吴三桂就太了解了,若是三藩同仇敌忾,几十万的兵马早已经踏平了紫禁城,康熙的兵马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事情就出在这尚可喜的身上,偏偏他要在这个时候让出自己的王位给了自己的儿子尚之信。
这尚之信虽然勇气可嘉,但却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
“小王爷先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这一步!”一直没有说话的耿精忠,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
见状,尚之信站起身走了两圈后,负手而立:“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难道我们就当真怕了那康熙皇帝?平西王,素来你说话最能作数,今日你便给我们一个方向,到底该怎么做吧!”
撤藩那是必然的,现在的吴三桂兵强马壮,就等着康熙皇帝说撤藩的这一天,偏偏还没有等到圣旨,当下便笑着摇摇头:“靖南王说的不错,贤侄先不要自乱阵脚,先说说看你手里现在有多少兵马?”
这倒是一个隐晦的问题,但尚之信也不多加犹豫,说道:“其实,父王将王位交给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兵符,加上小侄手里的两万精兵,约莫有十二万人马!只要云南有所动作,小侄也会在广东扬旗!”
“我这边也有十数万军队,若是康熙皇帝这个时候下了撤藩的旨意,只要平西王一句话,我耿精忠即刻在福建相应,前来支援平西王,我倒是要看看那龙椅的位置能坐多久!”耿精忠一脸严肃的说着。
有了他们的回应,吴三桂便也可以放心了:“好,很好!看来还是你们后生可畏啊!”
耿精忠向来不会把尚之信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见他跟自己攀比起来,便略有几分嘲讽的说道:“小王爷这么自信满满的,难道已经懂得带兵打仗了不成?”
果不其然,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尚之信顿时就尴尬的愣在了椅子上,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吴三桂微微抬手平息了两人的拌嘴,正色了起来:“若是皇上在这个时候宣布撤藩,之信贤侄便可在广东响应,然后领兵一路西进,先拿下了广西,若是敢有违抗者,斩!”
“明白……”
耿精忠毕竟有了带兵的经验,顿时就明白了吴三桂的意图,便说:“如此说来,耿某便可以先占领了福建全省,接着再挥师北上,拿下了地方的权利后,这南方的控制权就在我们的手中了!”
闻言后,吴三桂赞赏的点点头:“不错,这就等于占领了康熙的半壁江山,撤藩有何所惧?”
尚之信都已经等不及了,他一脸兴奋的说道:“还是平西王棋高一筹,小侄不得不佩服!”
“总之你们都要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到时候我从云南一路南下,先占领了贵州,再拿下湖南,等到你们的人马到齐了之后,便渡过长江,随我杀入北京城!”
一墙之隔,王妃在听到了这些消息后,便捂着嘴巴偷偷的离开了。
她急匆匆的写下了一封信,交给了婢女燕子:“快……快去将这封信送给公子!”
燕子点点头应下:“奴婢遵命!”